第十六章·現(xiàn)實帷幕之后
人類不能再生活于恐懼之中了。
人類的歷史無比短暫，其進行有意義繁衍的時間更是如此，百萬年前，智人們蒙昧的躲在山洞當中，對著火焰的影子頂禮膜拜，這種的行為直到數(shù)千年前才得以改變，但當時，神和惡魔依舊是人類哲學的唯一議題。
只在最近的數(shù)百年間，人類才躲在名為科學的燈塔下面，暫時忘卻了那理性孤島之外黑暗混沌的未知海洋。
控制局便是那遙望著黑暗海洋的守夜人，他們警醒的控制著燈塔的光芒，向著那遠洋望去，他們織起了一層安定的紗布，將恐懼和異常都隔絕在外。
人類不能再生活于恐懼之中了，若是黑暗的潮汐再次淹沒文明的燈火，那么人類不知道還有沒有再次活于光明之中的機會。
而控制局的局長，便是這些守夜人的領導者，黑暗，恐懼與未知的看護。
而正因如此，局長室的位置，便在那最混沌與黑暗的中心。
盧卡斯和他的助手通過了一系列繁雜的驗證，才最終將李星淵他們帶到了那里，這是一個遠離了收容基地主體建筑的地方，由一個前伸的長橋和一處半圓形的瞭望臺似的建筑構成，他們現(xiàn)在就位于這個巨大的瞭望臺上，看著那黑暗地底深處的東西。
一扇普普通通，像是在上個世紀80年代豎立起來的藍色門扉立在長橋的盡頭，門左右并沒有建筑，也不知通往何方。
“這就是現(xiàn)實因子最低的地方。”
盧卡斯說道。
李星淵饒有興致的雙手插兜，遙望著那前伸出去的長橋之下的巨大深坑，暗紅色的光旋轉著，就如同是遙遠宇宙天際當中的黑洞一般，光芒幻化出了種種離奇古怪的形象，幾個巨大的管道從深坑邊沿，一部分正在向著深坑當中傾倒著什么，另外一部分則在其中汲取著什么。
“那些都是什么？”
“瀕死的現(xiàn)實?！北R卡斯解釋道：“因為熵增定律，一個系統(tǒng)內總是會從有序偏向無序，所以需要填補現(xiàn)實的地方一定比高現(xiàn)實的地方多。我們不能拆東墻補西墻，將那些高現(xiàn)實因子所在之處的現(xiàn)實提取出來，然后填補到低現(xiàn)實因子的地方?！?p> “但是，我們又不可能因此不使用現(xiàn)實因子，放任那些現(xiàn)實扭曲者活動，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就要有其他獲得現(xiàn)實因子的手段——從別的現(xiàn)實當中汲取。”
“平行宇宙？”
艾瑪問道。
“準確來說，下級宇宙……除非迫不得已，我們不會選擇平行宇宙作為素材?！北R卡斯解釋道：“現(xiàn)實穩(wěn)定科的主要工作就是發(fā)現(xiàn)那些脆弱的，會被我們捕獲到的下級宇宙，它們從層級上低于我們所在的這個現(xiàn)實，有的時候，我們只需要釋放出探針，輕輕的一扎，那些下級宇宙就會破裂，現(xiàn)實因子就會從中流出，供控制局使用。”
“那些被提取了現(xiàn)實因子的宇宙呢？”艾瑪接著又問。
盧卡斯無言，他嚼著自己嘴巴里面的口香糖，看向了那深不見底的深坑。
他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
“這些就是那些死亡的現(xiàn)實所在的地方?！彼闹砩掣Ａ终f道：“那些死亡宇宙的尸體，被混亂與無序所包裹存在的地方?！?p> “這里也是局長室坐在的地方?！?p> 盧卡斯嚼著口香糖說道。
“大多數(shù)的控制局員工都知道這里，也不知道現(xiàn)實因子的來源，他們無需知道自己的子彈與武器是用什么東西制造的，只需要使用那些武器去戰(zhàn)斗就好了?！?p> “但現(xiàn)實穩(wěn)定科的人不一樣，而控制局的局長就更不一樣了，我們共同分擔了這份秘密，所以我們現(xiàn)實穩(wěn)定科的人在局長死后，其他人都失去了關于‘局長’的認知的時候，對控制局的實際管理者有告知義務?！?p> “那么我們所在的宇宙會不會也是下級宇宙之一？”艾瑪問道：“只不過，我們還沒有等到屬于我們的‘那根探針’？”
“當然了，從概率學來說，我們是最上級宇宙的可能性不到萬億分之一。”
盧卡斯聳了聳肩，笑了起來：“但是，我們不需要去思考那些，就像是我們不思考那些可能在幾千光年之外的超新星爆發(fā)，也不思考可能已經(jīng)在宇宙某處發(fā)生的虛空漲落一樣，在控制局工作了那么久，我學到的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世界末日隨時可能發(fā)生，別去在乎那些我們無法阻止的?！?p> “所以，我需要做什么？”
李星淵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看著那延伸到了地穴的中央，形似桅桿的長橋，半開玩笑的說道。
“走桅桿？”
“沒錯?！?p> 盧卡斯點了點頭。
“走到長橋盡頭的那扇門里。”
“然后會發(fā)生什么？”
李星淵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北R卡斯搖了搖頭：“不過，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的話，等我們離開這里的時候，您就已經(jīng)成為控制局真正的局長了?！?p> “有失敗的案例嗎？”
李星淵問。
“呃，我們不知道。”盧卡斯聳了聳肩：“我們只知道上一任局長的信息，而其他歷任局長的信息都是絕對保密的，我們不知道控制局成立以來到底有了多少任局長，自然，我們也不知道在成為局長的過程當中，有沒有失敗的案例?！?p> “嗯，聽上去并不可靠?！?p> 李星淵說道。
“我走到那扇門里有什么好處呢？我已經(jīng)成為了控制局的實際控制者了，有沒有局長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影響不大，而我如果進去以后死了，恐怕就一了百了，我的萬貫家財，我的權利，我的豪宅，豪車，還有我可愛的私人助理——嗯，如果這是一場賭局的話，那么兩方面的籌碼并不均等不是嗎？”
“的確。”盧卡斯聳了聳肩：“實際上，我也覺得走到一個很可能是異常物的門里相當不明智，只不過是沙福林提醒我需要履行對控制局實際管理者盡現(xiàn)實穩(wěn)定科的告知義務罷了，既然您對這件事情不感興趣，那我們還是……”
“不，誰說我不感興趣？”
李星淵脫掉了自己的西服，扔給了艾瑪。
“你真的要到那個看上去就有問題的門里面去？”艾瑪吐槽道：“我知道你以前也干過很多蠢事，但這可能是有史以來最蠢的一個了?！?p> 李星淵眼里放光，他打開了瞭望臺的門，徑直向著那橋上的門走去。
“人生苦短，何妨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