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之日,“我從神壇走下,看見一群鄉(xiāng)野莽夫。他們拿石頭
砸我,用鋤頭傷我,罵我是妖?!睓梃獮樗萘艘粔睾?p> 茶,茶霧繚繞,茶香盈室。
只是欒瑾的眸子中不見半點哀傷,她反而淺淺的
笑了笑,對眼前的故人接著說道:“唯有一個書生,丟下
書卷,把我護在身下?!?p> 他接過茶杯,吹了吹茶霧,茶霧散開了,如一團
白色的花。但是他沒有立即去喝。
他一雙狹長的眸子上下打量著欒瑾,眸子漆黑如
夜色。欒瑾對視上他的眸子,任他打量,雙靨泛笑。
他總算明白為什么那群鄉(xiāng)野莽夫會說她是妖了,
她美得攝人心魄,就像妖一樣。
但是他沒有見過妖,也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妖。
如果世界上有妖,那一定是神明在凡間的化身或者近
親,妖與神同樣可以無中生有,只是某些神明做的事
情不符合人的利益,于是人說他們是妖。
“謝謝老板娘的茶?!彼畔虏璞?,從腰間取下荷
包,捻出幾兩碎銀,面露窘迫的道:“在下怕是付不起老
板娘這杯好茶了?!?p> 欒瑾把碎銀往他面前推了推,笑道:“不要緊,這茶
算我請。你像極了我的一個故人?!?p> 她的笑容明媚清淺,像在他心尖一圈圈蕩漾開的
漣漪。他臉上的窘迫更明顯了,欒看到他面色微
紅,忍俊不禁,他面紅耳赤的輕聲問道:“是伴侶么?”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雨聲沖淡了他的聲音。欒瑾含笑點點頭,他的心弦又是一陣亂撥。
他按緊了腰間的劍,冒雨匆匆走出茶館。他暗暗發(fā)誓要像一個真正的俠客一樣,浪跡江湖,瀟灑自在,不為紅顏所擾。
欒瑾凝視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在雨幕中越來越淡,不禁又笑出了聲。欒瑾收下那幾兩碎銀,蔥指輕扣壺柄,又倒了一杯瑩碧的茶,自己小抿了一口,呢喃:“茶是好茶,杯子也是好杯子呢。”
雨越下越大,三日后方停。
她在京城開了一百年的茶館,只為了等一個客人。這個客人只停留了半晌,便紅著臉匆匆離去。若非那段孽緣,她又何苦如此。
一百年前,白鶴村郊外。
白鶴村據說是有白鶴在村中死去,因此得名。若說這白鶴是尋常的白鶴,也不至如此。這白鶴,是白鶴村附近的深山中修行的仙人所化,歷劫失敗,隕落至此。
那一屆的村長說,若要化解仙人歷劫失敗的怨氣,祈求仙人的庇佑,不如建一座神壇,年年祭祀,好表示誠心。
但是這白鶴在村中大多數(shù)人看來也非什么吉兆,于是神壇便修在了郊外。
村民年年祭祀,不見吉兆,也不見兇兆。該豐年還是豐年,該歉收還是歉收,和沒修神壇的時候沒什么兩樣。
于是村民的祭祀開始懈怠了。
終于,連著三年歉收的時候,村民們才想起來郊外的神壇。
一群村民又是跪拜又是哭喊,也請了神漢巫祝來跳舞,天上的太陽依舊毒辣辣,天色不見半點墨色。
村民們正欲掃興而歸,這時,神壇之上出現(xiàn)了一個女子。
“仙人!仙人!”村長大喊,似乎驚擾到了女子,女子微微側眸,目光露著殺意。女子抬手間,村長已經斃命。
村民們大驚失色,驚呼:“她不是仙人,是妖!是妖!妖!”
然后村民們四處逃竄,跑回家中,拿起鋤頭,鐮刀,氣勢洶洶又面露惶恐的沖上前來。
女子不動,坐在神壇上。
歷經一場大戰(zhàn),她的靈力已經耗盡了,剛才殺了村長時,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到了極限。
她原本也不想濫殺無辜,但是一場大戰(zhàn)令她神經兮兮的,凡是令她感覺到威脅的存在,皆會被她除去。
這是那場死傷無數(shù)的大戰(zhàn)磨煉出來的。這場大戰(zhàn),會令凡間大旱十年,三年,僅僅是一個開始。
這座神壇雖然簡陋,但是好歹能恢復一些靈力。
村民們見她不動,膽子大了一些,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帶頭沖上去,拿鐮刀在她的左臂砍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赤紅的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裳,她紋絲不動。
這時,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看見了,撥開人群,看見氣息奄奄的她,怒斥道:“天子腳下,豈敢作亂!”
村民們沒有理會書生,憤怒地拿鐮刀、鋤頭砍她。他們已經不是在仇恨她殺了村長,而是在把三年大旱的怨氣,全部發(fā)泄在從神壇走下的她身上。
書生見狀,丟下書卷,把她護在身下。
鐘離春雨
初來乍到,請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