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昌元年九月初三,鄴城外漳水之畔。
辰時,張德興緊張地握著手中的考牌,與眾人匯聚在漳水大營外。
趙彥深立在大營門口,高聲道:
“世子有言,科考重在公允,等入營,需要先行搜查,科場內(nèi),也有勁卒看管,若有舞弊之舉,當(dāng)立即登記姓名籍貫,報送朝廷,永不錄用,我勸你等好生思量,莫要誤了前程。”
這話一提,便有膽小之人悄悄往人群外溜去,顯然是要將夾帶扔了。
這些舉動趙彥深自然看在眼中,但他也沒管,只要不在科場內(nèi)舞弊就行。
眼看到了放行的時辰,趙彥深繼續(xù)喊道:
“都排好了隊列,不要亂,分成五列,陸續(xù)搜查進(jìn)營。”
說著,示意五名士卒往前站,眾人紛紛在他們身前排立。
張德興到得早,擠在人群前列。
被要求脫去了鞋襪,粗魯?shù)拇箢^兵在他身上反復(fù)探索,但張德興并不在乎這種羞辱,身正不怕影子斜,公平二字同樣是他所希望的。
通過搜檢之后,張德興進(jìn)入大營,在指引下找到了農(nóng)事科考試區(qū)域。
考場設(shè)置很簡陋,就是一張案幾當(dāng)考桌,一個蒲團(tuán)當(dāng)考座。
然而每一個考座旁都有一名士卒站立,以作監(jiān)視。
‘看來世子真的很在乎這場考試的公平。’
張德興心道。
按照自己考牌上的順序,張德興坐在自己的蒲團(tuán)上,擺好筆墨硯臺,閉目養(yǎng)神。
他不理會外頭有沒有人因夾帶而被責(zé)罰,他只想顧好自己,盡展自己所學(xué),博一個官職,也能給妻子一個交代。
在這期間,陸續(xù)有人走進(jìn)考場,到了巳時,一聲鑼響,張德興睜開雙眼,偌大的農(nóng)事考區(qū),幾乎坐滿,偶有幾個空位,也許是棄了考,或是夾帶被搜了出來。
一名文士將試卷交給巡邏士卒發(fā)放,自己則大聲宣講紀(jì)律:
“世子有言,科場紀(jì)律,不許喧嘩、不許窺望、......作答完畢,與身邊士卒低聲報告,若有違背,按舞弊處置,午時收卷,莫要誤了時辰。”
張德興拿到試卷,匆匆看了一眼,終于安下心來,暈開墨硯,張德興埋首執(zhí)筆作答,分外用心。
......
高澄站在城墻之上,遙望漳水大營,回頭與身邊親信說道:
“來的人不少,也不知多少人有真才實學(xué)。”
楊愔笑道:
“世子一場科考盡收河北寒士,又何須為此憂慮?!?p> 高澄聞言頷首。
他又對楊愔、陳元康、崔季舒三人說道:
“還需你們?nèi)恍量嚅喚??!?p> 楊愔聞言,臉上洋溢的笑容一僵。
威風(fēng)凜凜的洛陽小霸王崔季舒更是叫苦道:
“世子,再添些人手吧?!?p> 原來三人自打到了河北,又被高澄關(guān)了起來,說是擔(dān)心河北試題流出,讓他們重新出一套諸科試卷,以供青徐地區(qū)。
諸科種類繁雜,三人固然都是飽學(xué)之士,也著實費了一番心神。
如今青徐地區(qū)的試卷交給了高澄,好不容易放了出來,高澄又命他們?nèi)碎喚恚慌绿幚硗旰颖笨荚?,到了青徐,又要將三人關(guān)起,重新出卷,就是牛馬也不能這樣驅(qū)使呀。
高澄故作思考,然后安撫道:
“也好,我會在文吏中提拔一些人幫助你們批閱?!?p> ......
“你東張西望地作甚?!?p> “我沒有!”
“還敢狡辯,我分明瞧清楚,我現(xiàn)在拿你二人的試卷比對,遣詞造句是否一樣就是鐵證?!?p> “看!你還有何話可說!登記此人姓名籍貫,將他給我拖出去!”
“不要!我不敢了,我不考了,不要!”
又一個人哭喊著被拖走。
張德興充耳不聞,他專注于答題。
離午時還有很久,他終于住筆,又細(xì)心地檢查了幾遍答卷,確認(rèn)沒有疏漏。
張德興抬頭對身邊年輕地兵卒說道:
“這位小哥,我已作答完畢,可以交卷了?!?p> 年輕兵卒不急著收卷,他找到巡邏人員用白紙?zhí)鎻埖屡d遮住試卷上的名字籍貫。
“這是世子說的,要糊名,這樣閱卷官就不能以門第家世取人?!?p> 年輕兵卒解釋道。
張德興聞言更是放心:
‘世子真的很看重這場考試的公平?!?p> 交卷之后,文士告訴了一聲:
“三日后辰時,渤海王府會張貼錄用者姓名、職位,到時可來查看?!?p> 文士很滿意張德興在科場的表現(xiàn),幾乎不見他有過抬頭,始終專心致志。
年輕兵卒將張德興領(lǐng)出大營。
“先生請等等。”
張德興正要離開卻被兵卒喊住。
“小哥還有何事要交代?!?p> 張德興疑惑道。
“不是的,我雖然不識字,但看先生答題,顯然是個有才學(xué)的,我自己沒什么好名字,因家中有口井,便被叫做王阿井,所以想請先生幫忙替我孩子取個名字,將來也好就學(xué)?!?p> 張德興沒有拒絕,他想了片刻,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下公允二字,解釋道:
“世子最重公允,今日在科場所見也是公允,我才疏學(xué)淺,匆忙間想不出多好的名字,若是小哥不介意,便喚作公允吧。”
“公允,王公允,好,這個名字好,代我家孩兒多謝先生賜名?!?p> 王阿井喜得眉飛色舞。
張德興當(dāng)即告辭,走了不遠(yuǎn),回頭再看,那王阿井正蹲在地上,撿著樹枝臨摹公允二字。
‘向?qū)W之心,人皆有之。’
張德興慨然長嘆。
......
渤海王府偏室,高澄將趙彥深招了過來:
“科考之后,彥深可隨陳司馬、楊長史、崔主薄三人批閱試卷。”
“仆謝世子信重。”
趙彥深感激道。
高澄打量著這個自幼家貧的文吏,突然問道:
“彥深可知道我為何重視這場科考?”
趙彥深沉思一番,答道:
“世子是要收攬人才?!?p> “有這方面的考量,但不是最重要的。”
高澄卻搖頭道:
“彥深再想想,想一想我為何偏偏要與你說這番話。”
趙彥深沉默許久,這才開口:
“世子是為了將來大興文教?!?p> 高澄聞言笑道:
“不錯,這場考試就是要告訴世人,讀書并非無用,以此號召更多人向?qū)W?!?p> 他當(dāng)然清楚這場倉促舉辦的考試有許多不足之處,但無妨,這只是一個信號而已。
我怎么可能是曹賊
也許大家不信,我真的快碼完的時候,死機(jī)了,又重新寫了一遍。還有一章十二點前寫不完,凌晨會更新,不會算在明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