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一路返回,少做停留,這沿路途中,處處是她們來時行跡,令她心頭無法平靜。
“回曹營駐地?曹營?沒有蘇將軍的曹營,還是曹營嗎,還是我們的曹營嗎?”陸瑤想起方才話語,不禁思緒起伏。
“只是,總得回去一趟,收拾交代一下。”她稍后心道。
一路無事,傷勢并不算嚴重,陸瑤未感覺到多少痛楚,她只是難過,心間很難過。
行路半晌,行到了那片來時經過的荒林,師父與將軍,便是在此處,告訴她當年邙山之事。說做那一切,是為破壞她之天資,讓她領略諸苦諸難,增長心性與本領,但也怕她無法行過一路考驗困境。如今她終于一一挨過,才至時機成熟,令眾人來到此處。
“可我走到了,你們卻不見了……”
陸瑤見這山中無人,只偶爾傳來一兩聲鳥獸啼鳴,不時吹來幾陣清風,攜著幾縷花草淡香。她忽然覺得腳下沉重疲軟,她好像走不動了。
“那便在此處歇息片刻吧?!标懍幩餍圆蛔吡耍黄ü勺谝粔K大石旁的草團上。她看著眼前草木蔥蘢,人跡罕至,頭頂遮擋不多,大多敞開,近旁周邊幾棵老樹靜靜挺立,枝葉不時隨風搖擺。
“真是寂寥啊?!标懍幫矍扒橹抡f道,“可是哪怕寂寥荒林,也好過堅硬石崖,也好過無邊河底吧……”陸瑤環(huán)顧四下,不禁悲從中來。
“師父!”
“蘇將軍!”
陸瑤不禁放聲呼喊,仿似他們還聽得見,神形悲切,淚如雨下。她慣常把握自身行跡,此時卻再不想壓制斂收了。
“師父,我明明將平安扣交予你了,怎么還是無法避免?”
“蘇將軍,你一直閃爍回避,原來早料這般結局嗎?”
“以你二位修為,怎會不知此行艱險,未提前預料大致結局?便是我,此前隱隱多有不祥之感,你們怎會不知?”
“你們不過在我面前,一路歡悅平靜,未露分毫罷了。這一路遠行前來,你們抱著何樣心緒,你們便如此坦然輕快奔赴這場終局嗎?”陸瑤腦內想法紛織,面上涕泗橫流。
“終究,終究你們留在了這方寂寞遙遠所在?!标懍幭爰按颂帲靼姿嗽俨粫煌貧w,再不會有那些往日尋常言談交集,她伏在石上失聲痛哭起來。
一番停留,待得陸瑤心緒稍穩(wěn),已過去不少時候。她痛哭釋放過后,眼目刺痛迷蒙,頭腦昏漲,全身無力渙散,但心內郁傷散去不少。于是強自整頓精神,再次上路。
“他們愿意看我好好走下去?!标懍幹?。
一番奔波,到達駐地。
“將軍,你回來了?”吳雙建見她歸來,喜形于色,熱情招呼。陸瑤身心疲累,還是擠出一抹笑意,回應著吳雙建。
“要是像雙建這樣便好了,要是將軍像他,師父像他,如此簡單平安,終老一生,那該多好。”陸瑤望著吳雙建面龐心道。
“將軍,據說你與蘇將軍一起出走,他未同歸嗎?”吳雙建與陸瑤行往帳內,行出一段,反應過來,如此問道。
“嗯,未有同歸。”陸瑤語氣疲乏。
“將軍,蘇將軍還有其余事務要忙?”吳雙建睜著那雙清亮眼目好奇問道。
“蘇將軍,不會再來此處了。”陸瑤言及此處,嘴角一抽,還是未忍住眼角酸楚,涌下兩行清淚。
“為……”吳雙建還欲繼續(xù)發(fā)問,回頭卻見到陸瑤模樣,一下子斂去余下話語。
“將軍,你這一路累了吧?我上次去城內,買了好些吃食,給你留了許多,你快與我一起去看?!眳请p建見陸瑤雖飛速擦去面上淚跡,卻還是明白了大致事態(tài),因而拿出一副輕松模樣,如此說道。
“雙建,謝謝你。”陸瑤拭去淚跡,轉頭看著他笑著說道。
“將軍,你又這樣?!眳请p建不滿陸瑤又對他言謝。
“進城?你最近進城順利嗎?一切如何?那位女娘呢?”陸瑤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