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及笄
“所以,在小公主眼中,萬物皆美。”
懿宗對此話深表認同,想到美麗可愛的女兒,懿宗大聲道:“回大明宮,朕中午要與淑妃、同昌一起用餐。”
李可及終于可以把提著的心放回肚子里,尋思著自己是不是找個機會跟同昌公主好好說一說,千萬不要在皇帝面前再提幼薇了,再提下去,她的阿耶宮里可又得多一位美人與郭淑妃爭寵了。
幼薇坐在桌前,一絲不茍地貼著花鈿。在家無聊,路過一家胭脂店,就走進去逛了逛,結(jié)果就瞧中了這個花鈿。
這個花鈿是火焰狀的,貼在眉間,幼薇瞬間覺得自己威嚴了很多,要是再把頭發(fā)好好倒飭一下,出去外面真是又靚又颯。
幼薇正在自嗨,就聽外面?zhèn)鱽硪粋€熟悉的聲音,仔細一聽,若沒猜錯的話,這聲音的主人是韋保衡,他正同魚娘子說話,問幼薇在不在家。
韋保衡長得雋秀,在魚娘子眼里,陳韙的長相身高最得她心,但韋保衡秀美,她也喜歡。況且韋保衡溫和有禮,進退有度,旁人很容易被他牽著鼻子走。
兩人相談沒多久,魚娘子便來敲門,幼薇連忙把額間的花鈿取下來,嘴里應(yīng)道:“來了來了。”
打開門,韋保衡就站在魚娘子身后不遠。見幼薇出來,韋保衡連忙道:“我聽說你身體不舒服,便給你拿了一些補品過來?!?p> 幼薇掃到桌上放了幾個盒子,便快步走過去道:“所謂無功不受祿,我的身體原本沒什么大礙,怎么能收你的東西呢?”
幼薇看了看那些東西,有燕窩,有人參,還有個她也認不出來的烏七麻黑的,估計是用來煲湯的藥材。都是好東西,這樣的東西就更不能接受了。
幼薇剛想動手把它還回去,魚娘子就過來按住她的手問:“你要干什么?”
“阿娘,這么貴重的東西我們不能要?!?p> 魚娘子低聲道:“別人送東西來,你就這樣還回去,是對人的極度不尊敬,我不允許你這樣做?!?p> 韋保衡面上露出受傷的表情,道:“幼薇,你當我是朋友嗎?”
幼薇不回答。
魚娘子又道:“幼薇,不得對朋友無禮!”
幼薇拗不過她娘,心里甚覺無奈。
所謂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你收了人家的東西,卻還要說這人連朋友都不是,你說得出口嗎?
幼薇越想越氣,對韋保衡道:“你跟我出來?!?p> 韋保衡應(yīng)了。
幼薇氣沖沖地往后院走去,韋保衡跟在后面。幼薇在杏樹下站定,韋保衡便在幼薇身前不遠處停下來,眼睛定定地看著幼薇,
杏樹上的花剛過了花期,花朵一瓣瓣從樹上飄落,頗有點落英繽紛的感覺。
幼薇氣呼呼地站在那里,捋開嘴角的碎發(fā)道:“你要把我當朋友,你就別送這些東西來。我們家的情況你知道,你送這些我還不起,還不起我就有心里負擔,可我不需要這狗屁的心里負擔。”
韋保衡很想說“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但他估計這不是幼薇想聽到的,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送這些東西,你就當我是朋友?”
幼薇氣得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敢情今天自己不答應(yīng)與他做朋友還不行了?
韋保衡很滿意自己這句話造成的效果。幼薇沒好氣道:“行,你先把東西拿走吧。”
“那你永遠是我的朋友哦?!?p> 幼薇撇開頭應(yīng)道:“沒錯?!?p> 待幼薇再次回到自己房間,細想剛才的事,才覺得自己沖動了。
用得著那么沖動嗎?自己這么多年的心理學都白學了,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了。
幼薇細細分析原因,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太過焦慮了。隨著及笄時間的逼近,她的恐慌似乎也在擴大。誰都知道,在古代,及笄以后就意味著可以嫁人了。
嫁人……
她能嫁給誰呢?
為什么這么早就要嫁人?要是在現(xiàn)代社會,十五歲,還只是個初中三年級的學生。然后還要上高中,上大學,找工作,人生還有大把的事情要做。
然而在這古代……
幼薇控制住自己不往下想。她只要知道,這樣的生活她不愿接受,就可以了。
不接受。
幼薇在這樣的心里建設(shè)下度過了一天又一天,很快就到了及笄這日。
在此之前,魚秀才專門請了一個嬤嬤教幼薇及笄禮儀。幼薇這才知道,原來及笄有諸般規(guī)矩,并不是后世吃一頓飯大家樂一樂就行,也不像高中生舉行的成人禮。
這些禮節(jié)大體上來說就是三加三拜,還要置醴,醮子,然后還要給她取字。
這天早上,幼薇起床后便被魚娘子安排沐浴。要行及笄禮,沐浴都特別隆重,還用上了香精玫瑰。
沐浴后,幼薇便在魚娘子和教她學禮的嬤嬤的幫助下穿上采衣采履。
這時,魚娘子給她端來吃的,幼薇一邊吃東西,嬤嬤一邊給她梳頭。吃完東西,開始化妝。
感覺一分一秘都不能浪費,還沒開始,幼薇已經(jīng)覺得累了。
她這里一切忙完,魚娘子和嬤嬤就出去了。幼薇聽得外面有喧鬧聲,猜測應(yīng)該是客人到了。
靜靜地坐在房里,過往的一切從腦海里閃過。來這里一年多,她過了一個生日,今日過第二個生日。第一次,張直方把場面弄得宏大,這一次,不知道父母怎么安排的,畢竟,她真的沒看到父母有所準備。
外面越來越喧嘩,可以想象,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教事嬤嬤讓幼薇出去,幼薇提起裙角站起來,聽到外面音樂響了起來。
幼薇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個端方的姿勢,邁著碎發(fā)踩著音樂從房里走出來。
走出堂口,來到場地中間,面向南,向觀禮賓客行揖禮。雖然目不斜視,但幼薇眼角余光中瞟到了徐光綿和戚威,沒看到薛裒。她還看到了王文木,清瘦高挺,在人群中大有鶴立雞群之感。
可惜了。
王文木眼窩深陷,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幼薇經(jīng)過時他向幼薇微點了點頭,幼薇也幾不可見地向他打招呼。
能夠出來走一走,這本身就意味著他正一步步地從深淵里走出來,希望他的傷口能夠早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