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 憶君心似西江水
幼薇責怪自己粗心,這樣的心事,只能放在心里,她卻宣之于筆端,宣之于筆端也就罷了,寫完之后應(yīng)該毀尸滅跡啊,怎么能堂而皇之地擺在書房里。而且,在別人拿她的筆記本練字時都沒有想到。
急匆匆地趕往劉府,倒是見到了劉玲瓏,她正坐在餐廳里吃飯,見幼薇過來,她連忙站起來招呼道:“阿姐吃過飯了沒有?要不要一起吃點?”
當時與坐的還有劉夫人,幼薇連忙向劉夫人行禮,然后對劉玲瓏道:“我回家有點事,來拿鑰匙。”
劉玲瓏有些遺憾,讓小環(huán)拿了鑰匙給幼薇道:“我還想下午再去練字呢?!?p> 幼薇干笑道:“以后你若想練字的話,還是等我在家再去吧,我可以在旁邊指導(dǎo)你,豈不事半功倍?”
劉玲瓏還沒開口說話,劉夫人在那邊咳嗽一聲道:“去別人家,哪怕是親姐妹家,都要別人在家的時候再去,這是起碼的禮數(shù)?!?p> “是,母親?!眲⒘岘嚨偷偷貞?yīng)了一聲。
幼薇向劉夫人和劉玲瓏告辭后連忙回了家,跑進書房,翻開桌上的筆記本把那該死的一頁撕了并且用火燒了。看著紙張在火里化為灰燼,幼薇心里想的是,不知道劉玲瓏有沒有看到?這事兒又不能問,真是郁悶。
匆匆回到長史處,劉瞻已經(jīng)吃了飯出去,左名場估計見她不在就回自己辦公室了,只有幼薇的飯菜孤伶伶地擺在桌子上。
府衙里的伙食不錯,像幼薇這種工作人員,每天都能保持兩葷一素一湯的標準,長史劉瞻的伙食標準當然更高。
喝著龍骨湯,吃著羊肉煲,幼薇慢慢忘記了這件事。卻不成想,飯還沒吃完,左名場氣沖沖地跑了進來。
幼薇一看他神情不對,連忙放下筷子問道:“你這是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左名場在她桌上拍出一張紙來,怒聲道:“你自己看這是怎么一回事?”
幼薇低頭往那張紙上看去,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只見上面用有幾分像她的字的小楷字寫著:“楓葉千枝復(fù)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更令人氣憤的是,上面的標題竟是“江陵愁望寄子安”,子安,那是李億的字啊。
這還不說,這首詩的下面用行書回了一首詩,詩云:“曲盡江流換馬裘,美人梅下引風流,蘭舟未解朱顏緊,幽怨難辭釵鳳留。”
前首詩思念如滔滔江水,日夜不息,后一首詩離別時幽怨難舍,前一首女人憶,后一首以男人的視角來寫美人離別的幽怨,可謂是女唱男隨,好一對相親相愛的情侶!
幼薇手撐在桌上,才能控制住自己身體的顫抖,問道:“這個你是從哪里拿到的?”
左名場可能意識到自己的脾氣暴躁了,但這不妨礙他對真相的追求,緩和了一下語氣,然后道:“表兄手里的,我知道他是故意讓我看到的,但是我認得出來,這是你的字?!?p> “只有幾分像而已,不是我寫的?!?p> 左名場伸手把桌上的紙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對,粗看一眼像,仔細看其實不像,幼薇的字筆畫更流暢。這字構(gòu)架上略像,但筆畫生硬笨拙。他當時一看就生氣地搶過來跑來質(zhì)問了,但是,左名場看向幼薇,“你為什么控制不住身體發(fā)抖?”
幼薇已經(jīng)不抖了,她抖只是因為情緒激動,她沒想到那丫頭居然把詩抄了出去,而且落到了李億手里。
“因為詩確實是我寫的,但字不是我的。”幼薇解釋道,“阿妹在我家練字,我想,她是翻到了我寫在手抄本上的這首詩,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抄了出去?!?p> 這話雖然解釋了詩不是幼薇寫給李億的,但是卻暴露了另一個問題,那就是,幼薇確實是在思念一個人,“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這不是一般的思念,而是如西江之水滔滔不絕。
左名場看著幼薇,幼薇也看著左名場,看得出來,左名場除了沒有剛才的憤怒外,更加痛苦無奈了。
幼薇輕聲道:“我已經(jīng)把手抄本上的那首詩給燒了?!?p> 左名場的聲音也變輕起來,“詩雖然燒了,但是那個人呢,可從心里撫去?”
幼薇不想騙他,搖頭,“我說過,我會努力,有些事情,它只是記憶而已,不妨礙我對新生活的追求,我希望你能明白?!?p> 左名場點頭,“我能明白,但我要說,我該死的介意。”說著,他把手里的紙揉成團,搓了搓,想丟,然后又怕被人撿走,只能抓緊捏在手里,把它捏成緊緊的一小團。
走回書記處,左名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其他人吃了飯都出去溜達去了,只有左名場留在這空曠的辦公室里,他像跟自己較勁似的,把揉成一團捏成餅的紙又打開了,待眼睛觸及到上面那首詩時,他氣得把它丟了出去。
正待去撿回來,郭本寬邁著長腿從外面走進來,那紙好巧就落在門口,郭本寬“喲”了一聲道:“左書記這是跟誰生氣呢?”說著彎腰把那張紙撿起來。
左名場吼道:“給我?!?p> 郭本寬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詩歌內(nèi)容本來就少,統(tǒng)共就那么幾個字,一目掃過去,郭本寬就笑了,把那紙放在左名場桌上,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沒看到。”
李春水,羅紹棠相繼進來,李春水問道:“郭兄沒看到什么?!?p> 羅紹棠也問:“看什么呢?”
左名場的桌案對著門,本就離門近,兩個人說著話就到了左名場面前。左名場連忙伸手去抓那張紙道:“這不是魚賢令寫的,是別人模仿她的字寫的。”
“那就是栽贓陷害啰?!惫緦捇氐阶约鹤簧?,輕描淡寫回了一句,接著又道,“你可以追究他的責任,畢竟事關(guān)女人的聲譽?!?p> 左名場沉默了,追究責任,怎么追究?那是長史的女兒,他現(xiàn)在要弄明白的就是,這紙是怎么落到李億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