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職工餐廳里,田照華用完餐,端著不銹鋼餐盤放到集中清洗的臺面上,撥開塑料門簾往外走的時候,碰見了正下樓梯的杜一剛。
杜一剛是高二八班的班主任。這個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田照華略一思索,叫住了他:“杜老師。”
杜一剛聞聲停下腳步,站在幾級臺階下,回過頭看著闊步走來的中年男老師,笑著打聲招呼:“田老師啊,找我有事?”
兩人同為高二的班主任,數(shù)學教研組和物理教研組挨著,一天能碰上好幾面,彼此熟稔得很。田照華幾步走到他跟前,猶豫幾秒,開口道:“有個事跟你說一下?!?p> 那姑娘是高二八班的學生,思來想去,這件事交給她的班主任處理最為妥當。
“你說?!倍乓粍偟哪挲g比田照華小了一輪,說話的語調(diào)十足謙恭和氣。
田照華拍拍他胳膊,笑著道:“邊走邊說?!?p> 飯點時間,食堂這條路人來人往,站在樓梯上說話不是很方便。杜一剛想清楚這一點,微微頷首,順著樓梯往下走。
去教學樓的路上,田照華平鋪直敘,將考場上作弊一事詳細講給他聽。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我和物理教研組的嚴春榮老師已經(jīng)核實過了,確實是你們班方巧宜同學寫的紙條。她是想幫助其他同學作弊,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我倒是沒問。至于怎么處理,我想交給你比較合適?!碧镎杖A全程沒動怒,一副平常的語氣,“考試都結束了,我也不能單獨將人給叫出來教育一頓,你說是吧?”
杜一剛連連應道:“是是是,回頭我跟她說?!?p> 自己教的班上有學生在考試中作弊,一再警告仍然不肯站出來承擔責任,還需要監(jiān)考老師比對字跡,然后到他這個班主任面前特意告知,杜一剛只覺面上無光,臉上的笑容都帶著幾分勉強的意味。
——
目前物理、化學、生物三科還沒合并為理綜卷,每一科都要單獨考,考試時間安排得比較緊密。
第二天連考四門,上午兩門,下午兩門,放學比平時晚了許多。
吃完晚飯回到教室里,同學們紛紛行動起來,將各自的桌椅挪回原位,伴隨著嘈雜混亂的噪音,四處塵土飛揚。顧承幫著陸竽把課桌搬回來,并在自己的課桌旁。陸竽自己去講臺上抱回一箱子書本,整理好放到桌面和抽屜。
“你讓人毒啞了?”顧承摸著下巴嘶了一聲,萬分不解地偏頭打量陸竽,這小妮子從昨晚到今天一句話沒說,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變成啞巴了。
陸竽沒好氣地翻了翻眼皮,抄起桌上的書朝他背上拍了一下,原話奉還:“你才被人毒啞了!”
沈歡歪著半邊身子,肩膀顫抖發(fā)出怪笑:“承哥,你說你是不是賤得慌?人家好好的,你非要招惹一下,挨一頓打舒服了?”
顧承踹了一腳他的凳子:“我看你才需要挨頓打?!?p> 沈歡縮縮脖子,一副怕了他的樣子。
“各科課代表,去教研組拿參考答案,已經(jīng)打印出來了?!痹憚倧慕淌彝饷孢M來,手里拿一根烤腸,站在講臺上高聲提醒。
按照以往的慣例,考試一結束,各科的課代表會去辦公室拿參考答案,學生先自己對照答案糾錯、估分,接下來兩天老師們會評講試卷。
陸竽放下手里的書,起身準備出去,教室后門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陸竽?!?p> 顧承比陸竽本人的反應速度還快,扭過頭看向斜后方,一個高大清瘦的男生站在門口,臉上笑容淺淡,懷里抱著一摞紙。
那是隔壁七班的語文課代表張楷文。七班和八班的語文老師是同一個,陸竽去辦公室送作業(yè)時碰見過他好幾次,兩人也說過話。
陸竽離了座位,側著身從顧承背后擠過去,到另一邊過道,轉個身幾步走到門口。
“你們班是七十個人吧,這是七十份,我數(shù)好了?!睆埧倪f給她的正是語文試卷的參考答案。
陸竽愣了一下,連忙接過來抱在懷里,感激道:“我正準備去辦公室拿呢,謝謝你?!?p> “不客氣,順手的事兒?!睆埧膿狭藫项^,笑起來眼睛彎彎,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我回班了?!?p> 顧承收了視線,懶洋洋地趴桌上,發(fā)出一聲低不可聞地嗤笑。
答案一拿到手,大家立馬翻出語文試卷對照著修改,片刻后,小小一間教室里炸開了鍋,各種抱怨聲飄在空中。
“閱讀理解全錯,我服了?!?p> “我作文寫跑題了,更離譜好嗎?”
“還有我,我作文也寫跑題了。”
“文言文翻譯我他媽自己翻譯完把自己逗樂了,這都什么鬼啊?!?p> 晚自習的鈴聲已經(jīng)響了好一會兒,這一天負責維持紀律的同學吼了好幾聲“安靜”,發(fā)現(xiàn)不起作用,也就懶得再管了。每回考完試,同學們都比較瘋狂,能理解。
聽著一聲聲哀嚎,陸竽抿著唇有些想笑,順著過道回自己的位子,不經(jīng)意垂眸,瞧見江淮寧眉頭擰得死緊,配合那一張原本就有些清冷出塵的臉,讓人不敢靠近。
難道他考得不好?
陸竽在心里猜測一番,倒也沒問出口,坐到椅子上,跟其他人一樣對照答案修改錯題。
沈歡注意到江淮寧一臉凝重的表情,盯著他看了好幾眼,終于被江淮寧覺察到,側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還想問你怎么了呢?!鄙驓g挑眉笑著問,“考得怎么樣?”
剛好聽到這一句,陸竽下意識停了筆,豎起耳朵偷聽,可是等了好幾分鐘,江淮寧一個字沒透露。
她疑惑地抬起頭,視線里,江淮寧脊背線條微彎,低垂著腦袋,手里握著一支筆老老實實地糾正錯題,沒拿沈歡的話當回事。
陸竽愣了愣,覺得自己偷聽的行為有點好笑,還有點無聊。
——
第一節(jié)自習課不知不覺結束,其他科也都發(fā)了參考答案,一張張試卷看過來,陸竽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尤其是數(shù)學,她考試后半段心態(tài)受到作弊事件的影響,導致簡單的題算錯了答案,有難度的題沒能沉下心思考。
陸竽估算出大概的分數(sh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翻到前面,對著其中一道選擇題發(fā)呆,猶豫之下,她拿筆戳了戳江淮寧的后背。
江淮寧正舉著杯子喝水,猛地被她一戳,嗆了一口水,一邊咳嗽一邊抬起手背抹嘴角,緩緩扭過頭來,唇角還沾著水漬。
“我不知道你在喝水……”等他轉過來,陸竽徹底呆住了,目光盯著他胸前一小片洇濕的水痕,對自己莽撞的行為生出懊惱。
“有事你說?!苯磳幥辶饲迳ぷ?,隨手擱下水杯,一只手閑適地搭在她桌面摞起來的書本上。
“問你道題?!?p> 陸竽潛意識里認為他肯定會,于是沒有先問他會不會做,扯過卷子,指著上面一道選擇題給他看。
江淮寧目光鎖定括號里陸竽填寫的C選項,挑了挑眉:“你這不是做對了嗎?”
“我瞎蒙的,遇到不會的就選C,運氣好蒙對了。”陸竽手里握著一支紅筆,尾端抵在下唇,眨著大眼睛看著他,莫名的有些不好意思。
江淮寧:“……”
四個選項,正確率百分之二十五,蒙對一題得五分,那也挺厲害的。
三月棠墨
咋地,你沒有蒙對過選擇題??? 江淮寧:…… * 第二天啦,繼續(xù)求票票求留言~ 依舊是老時間,晚八點二更,么么么(* ̄3)(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