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朝宗三天來幾乎是不眠不休的籌措銀兩,百萬兩白銀放在那里都不是小數(shù)目,揚州鹽商富家天下沒錯,然而收到士大夫的影響,即使是富甲天下的鹽商們依舊是購置田產(chǎn)為主。
鹽商賺來的大部分白銀幾乎全都變成田產(chǎn)與各種珍寶,誰的家中能閑著沒事留個幾十萬兩銀子,容易招賊不說,還容易在士大夫中抬不起頭。
所以為了三天籌集銀兩,厲朝宗是花費大量的心血和精力,甚至是動用了自己家官面上的關(guān)系,說到損失也是不小。
很多寶貝良田急于出手沒有詳細的攀談價格就賣出,仔細地算下來厲朝宗這次出去捐獻地銀兩損失起碼要近十萬兩銀子。
不過,還好他作為揚州的最大的鹽商,不論是誰還是都要照顧一下其面子,不然,虧損只會更多。
現(xiàn)如今,真正讓厲朝宗在意也不是這銀子,而是在這場自己與林如海的交鋒中被壓了一頭。
朝廷想動鹽政,這是從上任皇帝就一直在做的事情,可是因為牽扯甚廣一直擱置,直到當今皇帝也就是左凌天的便宜老爹繼任大統(tǒng),才開始差手鹽政的事情。
然而,新政推行了幾年接過卻并不盡如人意,鹽政是塊肥缺,朝廷想動鹽政不假,可是真正想對鹽政做出改變的少之又少,或許也只有皇帝本人和幾個死忠真心想對鹽政做出改變。
其余人不過是想趁亂在鹽政上分一杯羹而已,現(xiàn)在皇帝下旨動用揚州鹽業(yè)上的銀子作為封賞之用,待變已經(jīng)欲對揚州的鹽業(yè)開始動手,這第一步就是來試探一下鹽商們的底氣與手段。
現(xiàn)在自己一方開始便失利,更難談以后。
俗話說:大奸似忠,大偽似真。
厲朝宗心中就是再氣也要拿出作為總商的氣度來,不能因為自己情緒來影響到整個揚州鹽商,所以面上依舊是穩(wěn)重儒雅。
甚至于主動來幫助林如海他們清點銀兩,一旁的馬德全與鮑以安兩人見厲朝宗如此不合常理的做法覺得不可思議。
鮑以安放下盛著參湯的白瓷碗,指著正在忙里忙外的厲朝宗說:“馬德全,他厲朝宗這是給人當上狗腿子了,先是送出去一百萬兩銀子不說現(xiàn)在還幫人數(shù)錢,真有他的面子以后別叫他厲朝宗了叫他厲百萬得了?!?p> 馬德全也是奇怪,厲朝宗雖然端的是文秀君子,可是私底下私養(yǎng)鹽幫殺人越貨的事情也沒少干,手腕不硬就是把整個揚州的鹽業(yè)給他也不能穩(wěn)坐在這個總商的位子上。
現(xiàn)在先是吃虧,讓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壓著欺負了,還主動幫忙,不像他啊。
馬德全不是頭腦簡單的鮑以安,還是知道什么場合什么不該說勸解道:“老鮑,你最好還是老實點,朝宗的主意多的是你我就不要亂猜了,他能穩(wěn)坐總商龍首的位置肯定跟我們想的不一樣。”
“能有什么不一樣的,不就是仗著你們兩個都讀過一點書來欺負我老鮑?!?p> 鮑以安滿臉肥肉的反駁,顯然是不以為意。
左凌天穿過公堂,來到兩人的跟前,鮑以安還在抱怨厲朝宗窩囊的行為,不停的說著厲百萬,厲百萬。
絲毫沒有注意到左凌天,還是馬德全實在是看不下去,裝著咳嗽一聲,起身抱拳行禮:“左縣伯,這幾日可好?!?p> 左凌天回禮道:“不錯,多謝馬總商關(guān)心了,不過這鮑總商一直在說的厲百萬是何人物?”
鮑以安此刻也反應過來,尷尬的向左凌天問好:“左縣伯,無事無事?!?p> 可左凌天沒有那么簡單糊弄過去,繼續(xù)追問:“鮑總商,你這說的厲百萬不會是厲總商吧?!?p> “這個.......嘿嘿嘿?!?p> 鮑以安不好意思的捂住腦袋,馬德拳轉(zhuǎn)過頭實在是不忍看到鮑以安的窘樣。
左凌天沒有跟鮑以安一樣取笑厲朝宗反而幫厲朝宗說起了話:“鮑總商還是體諒一下厲總商的難處,這一百萬兩的銀子是朝廷要的,厲總商作為揚州總商中的龍頭,自然是要擔起責任,不然上面怪罪下來,大家都撈不著好?!?p> “嘿是是,左縣伯您教訓的是。”
鮑以安面對左凌天不知是譏諷還是夸贊的話,連連稱是。
左凌天與馬德全閑聊兩句,便離開。
誰知左凌天剛邁出門,鮑以安就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什么東西就你也配教訓我老鮑。”
隨后指著左凌天的背影說:“馬德全你也聽到了,這玩意兒竟然替他厲朝宗說話,那厲百萬是不是早就想自己向朝廷表忠心,然后把我們賣出去,之后整個揚州就他一個厲家了?!?p> 沒走出幾步一直注意鮑以安兩人,現(xiàn)在聽到鮑以安如此上道,左凌天忍不住想笑。
最初,左凌天也不過是想給鮑以安添些郁悶,反正就是看這個胖子不順眼,之前在大堂如果不是老劉親自手刃他的遠方侄子,不然這貨能一直囂張下去。
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那個被殺的侄子,是只能白白死了。
照鮑以安這個脾氣看來不去找厲朝宗的麻煩是不可能了。
左凌天還在想象鮑以安是如何去找厲朝宗麻煩的,不過還是低估了鮑以安的能力與脾氣。
現(xiàn)在在鮑以安的心中,厲朝宗已經(jīng)不是自己人了,正盤算著怎么讓厲朝宗臉面盡失。
之后的事情,自然完全超出左凌天的預料,所以左凌天還是要盤算著怎樣在自己離開揚州前在鹽商中間撕開一道口子。
這樣也能降低林如海后續(xù)的工作難度,可惜走了一圈,左凌天發(fā)現(xiàn)鹽商們說不上是鐵板一塊,但是自己也無從插手。
下面的小鹽商,只聽自己跟的大鹽商。大鹽商又都是總商的手下,現(xiàn)如今四大總商,厲家馬家和鮑家,三家嚴絲合縫根本不給自己機會,而蕭家處于半隱退的狀態(tài),并且蕭家也不能動。
蕭老爺子在整個南方幾省之地都有不同的分量,即使是省級總督來了也要謙稱一句學生,這就是恐怖的士大夫的輩分。
一屆一屆的學子互相交織,編制起來的網(wǎng)絡即使皇帝有些地方也不能違背他們的意愿
而且蕭老爺子也清楚,朝廷并非是要把鹽商趕緊殺絕,只是鹽業(yè)貪污嚴重,要糾正改讓,蕭老爺子也樂的把自己的權(quán)分出去。
左凌天也問過蕭清璇當時老劉為什么會出手擊斃鮑以安的侄子,蕭清璇直笑他殺,自己蕭家還是四大鹽商之一,盡管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名存實亡,可根基還在揚州,有些事情還是要維護的。
而且滿堂朝公都沒有直接捅破的事情,那必然是有其中必要的理由,能夠朝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然但是販賣私鹽的的罪名就足以來讓整個揚州的鹽商伏誅,那里還用林如海來擔任巡鹽御史這般麻煩。
左凌天還想繼續(xù)追問,蕭清璇就是不說,只是讓他準備和蕭老爺子見個面,當時如此不給面子,這賠罪的禮還是要還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