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碎這群插苗豬!”
葛伊得彎刀高舉,一聲令下,百十來個馳洋騎兵全部圍上,立時便短兵相接。
“向后去!”王文猛當機立斷,指揮隊伍掉過頭向后突圍。
雖然被圍攻,但對方的人數(shù)也不過兩倍于己,如此拉開,導致包圍圈并不嚴密,尤其遠離主將葛伊得的另一邊更是薄弱。他此時要做的就是拖,能拖一分是一分,生的希望便更大一分。
先前的隊尾此時化作排頭,柳詔東、高在洲和肖星雨三人飛速趕到,紛紛架起手中兵器迎戰(zhàn)——三人目前在隊伍里戰(zhàn)斗力最強,自然要扛起沖刺的大旗。
一陣金鐵交擊之聲響起又消失,雙方都在原地留下幾具尸體。葛伊得冷笑著指揮士兵再次將包圍圈作好,陰毒狠戾的目光中仿佛將他們都看成了無處可躲的小鼠,而自己便是肆意玩弄獵物的老貓。
身后一千多騎兵轉(zhuǎn)瞬即至,在他身后列隊站好,好些馳洋騎兵高舉著手中武器,發(fā)出歡呼的怪叫。
此時的王文猛心中不免有些凄涼,雖然他相信華知仇一定不會辜負全隊的期望,但天地無情,無論是他被暴雪擊倒還是救兵姍姍來遲,于隊伍的結(jié)果而言看來都不會有什么改變了。
看著眼前這些陷入絕境的將士,葛伊得不免起了興趣,誘道:“投降吧,興許我網(wǎng)開一面,還能讓你們回家?!?p> 葛伊帖雖然成了一月有余的俘虜,此時卻也狗仗人勢起來,附和道:“對,投降吧。投降我哥就能放了你們,留你們一條賤命!”
“我投你娘個腿兒!”高在洲十分不耐煩,騎馬離近了掄圓胳膊一個大嘴巴扇過去,登時便將其打得昏迷不醒。
葛伊得見他兩次三番地與自己作對,一副乖張模樣,全然不將敵我差距放在眼里,不禁怒極反笑,兩只太陽穴在頭頂上下鼓動,咬著牙關(guān)罵道:“你這個小雜種,死到臨頭還這么張狂。待會我定要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兒!”
“氣性太大了傷身呦?!绷t東不咸不淡地跟上一句:“卻不知葛伊得可汗有什么令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教教我們,我們也好先在令弟身上試驗一下?”
“好好好,兩個嘴硬的小雜種是吧?!备鹨恋命c點頭,指著二人吩咐道:“他們倆,我要抓活的。到時候把他們的舌頭割下來烤著吃!”
“是!”
眾多馳洋騎兵躍躍欲試,只待一聲令下。
“慢!”高在洲抬手大喝,僅憑一人之力竟將對面高昂的士氣驚得一滯,耳朵動了動,問道:“你們聽,什么聲音?”
“裝神弄鬼……上!”葛伊得徹底失去耐心,彎刀再次舉起,邊上站成一圈的騎兵揮韁沖鋒,眨眼間便將隊伍團團圍住,雙方短兵相接。
王文猛舉起長戟剛要迎敵,高在洲卻突然來到身邊握住他的胳膊,大聲道:“老王,真的有聲音!你快看!”
王文猛順著他的聲音望去,東南方向的地平線上此時已是一片白霧升騰,伴著若有若無的陣陣馬蹄,宛如雪海之中大浪滔滔,向著此處翻涌而來,勢如山崩。
定睛再看,那雪白浪潮的前端,一點黑色閃著銀光急速而來。他又驚又喜,一眼便認得那人身份,扯著脖子大喊道:“兄弟們,救兵!大將軍親自帶人來救我們啦!”
兩方正在混戰(zhàn),王文猛的聲音卻響徹周圍,蓮花軍將士頓時如打了雞血般,手中武器掄圓了不斷左刺右砸,也不防守,以命搏命般的姿態(tài)令敵人膽寒,一時間戰(zhàn)況膠著。
葛伊得聽到他的話,心中一驚,環(huán)顧四周,也同樣發(fā)現(xiàn)了西南方向的異樣,暗道不妙。而后不免有些兩難,想要讓所部士兵盡皆圍上,速戰(zhàn)速決;但又怕人數(shù)太多不好調(diào)動,若是在此時被來援敵軍追上,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正當他遲疑之際,自己那百十人的包圍圈已被生生破開,在對面作困獸斗的強力反撲下,竟死傷近半,丟了戰(zhàn)意。
而王文猛一方所付出的代價卻更大,雖然有柳詔東三人的武力加持,但此刻生還人數(shù)僅剩二十出頭,個個渾身浴血,宛如殺神修羅。
“可汗,怎么辦?”眼看援軍越來越近,葛伊得身邊的萬夫長立刻向他催問。
被敵方援軍和這一小撮將士的過人戰(zhàn)力兩件事所驚而有些呆愣的葛伊得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望向自己的敵軍主將,惡狠狠地道:“把我弟弟交出來,我就放你們走!”
王文猛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搖搖頭,臉上寫滿了輕蔑的笑。
“你!”眼看自己的最后要求也被無情拒絕,葛伊得氣急敗壞,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想不管不顧地帶人沖殺上去。
可再看援軍已經(jīng)逐漸逼近此處,氣勢頗為壯觀,想來人數(shù)要比自己帶的人還多。他只好深深地看了一眼王文猛等人,馬頭調(diào)向北面,發(fā)出撤退的命令。
幸存的眾人劫后余生,不禁爆發(fā)出一陣歡呼。
在馳洋騎兵撤退之后不多時,張長青帶著兩千滿編蓮花軍疾馳而到,簡單地詢問了王文猛幾個問題,便又率領(lǐng)麾下將士駕馬追去——他親自率軍前來,可不單單是為了將敵人嚇跑的!
葛伊得部落的騎兵連續(xù)趕路一個多月不曾好好休整過,早已是人困馬乏,今日更是苦追了一個下午沒有歇息進食,對上剛出城兩三天的蓮花軍怎么可能逃得過?
那天從黃昏到傍晚,蓮花軍死死咬著敵軍尾巴,一路追殺,弓箭、投擲武器、近身交手,種種手段全部使出,馳洋騎兵沒有還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一個個死傷者不斷從馬背上跌落,葬身此地。
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葛伊得只顧在前不要命地狂奔,絲毫不敢有迎敵一戰(zhàn)的心思——原因無他,只因為他聽說來的人是安東將軍本尊,帶的隊伍是蓮花軍全營。
待太陽徹底落下,一輪彎月高升,日光不再、黑夜籠罩之時,張長青才率隊而歸。
而這片草原之上,已留下五百具自稱部落狼的尸體,散亂四處,被厚厚的積雪掩埋。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成片真正的狼群循著血腥來此,填飽空蕩蕩的肚子,以御寒冬。
此間事終于告一段落,而眾人也挑了塊干凈的地方,扎營安頓下來。
王文猛向張長青匯報著進入洋州三個月以來的所有見聞,末了,嘆了一口氣,道:“是我指揮不精,出發(fā)時五十多人,如今卻只剩下一半……”說罷,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張長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沒事,你已經(jīng)做的夠好了。只是,那十名埋骨異鄉(xiāng)的袍澤,日后定要找機會將他們的忠魂請回來?!?p> 看到高在洲三人走來,張長青令其退下,對他們贊賞道:“我都聽文猛說了,你們個個勇武過人,立下大功數(shù)件。只可惜不是我蓮花軍將士,無法升官加賞。但回去后我定要好好謝謝你們!”
“嗨!我們來此本就不是為了那些俗物,長了這么多見識已經(jīng)是最好的獎賞啦!”高在洲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柳詔東則直接轉(zhuǎn)移了話題:“張將軍,你們來救援想必是知仇的信送到了吧?他還好嗎?”
聽到這番話,張長青長嘆一口氣,幾人的心當即便提了起來,而后聽他說道:“性命無大礙。只是日夜兼程地趕路,又碰上一夜的暴風雨,內(nèi)力體力雙雙耗盡,憑意念支撐吊著一口氣趕到落蠻城之后便昏了過去,不知現(xiàn)在醒過來沒有?!?p> 肖星雨擔心地問著:“那他現(xiàn)在由誰照顧著呢?可惜仁笑醫(yī)館的孫大叔不在,不然定有辦法讓他快快蘇醒?!?p> “他用力過度,又受了寒,我已經(jīng)讓隨軍郎中給他瞧過病了。現(xiàn)在是劉素心在照看著?!?p> “劉素心?”三人異口同聲地重復了一遍,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
高在洲更是口無遮攔地調(diào)侃道:“這小子,這算不算是因禍得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