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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月明

第八章 升遷與否

北宋月明 江謹言 2001 2022-08-26 19:30:00

  種師極常在西北為官,難得回家一趟,所以只要一回家,那府上的飯食自然是要比以往更加豐盛些的。

  悶糟魚、石肚羹、二色腰子、蓮花鴨簽......

  四尺見方的飯桌已是寬綽,但就是如此寬綽的飯桌卻也顯得局促,被滿滿當當?shù)財[上了十多盤佳肴,都有些周轉不開了。

  “眼下年節(jié)已過,爹爹怎么突然回京了?”種溪看著種師極幾杯酒下肚,神態(tài)緩和了些,自己笑嘻嘻又給種師極倒了杯酒,問道。

  種師極官拜提舉秦鳳常平,在序列上雖屬朝官,監(jiān)察地方,有直稟御前之權,但卻在陜西為官,輕易是不得回京的,種師極突然回京,必是有要事了。

  種師極回道:“我此次還京是范相公舉薦,受韓相公之命問西北邊事?!?p>  種師極口中的韓相公便是官拜尚書左仆射兼門下侍郎的宰相韓忠彥,范相公則是前哲宗朝宰執(zhí),已經(jīng)致仕的觀文殿大學士范純?nèi)省?p>  范純?nèi)誓舜竺ΧΦ姆段恼吨傺椭?,范仲淹曾于西北總領邊務,守備西夏,彼時種師極的祖父種世衡便是范仲淹一手提拔的,是為心腹愛將。

  范家和種家一直有舊,范純?nèi)室仓N師極才略,韓忠彥拜相未久,手中無人可用,正對西北邊務一籌莫展,范純?nèi)蕰蝽n忠彥舉薦久在西北,又是將門之后的種師極也就不奇怪了。

  種師極說的簡單,一旁的尹氏只當種溪不明白種師極的話,笑著對種溪道:“你爹口中的韓相公便是左相韓忠彥,韓相公對你爹頗為賞識,應當是另有要任,這趟回來許是要升遷了?!?p>  范純?nèi)适且呀?jīng)致仕的前朝宰相,韓忠彥出自相州韓家,其父乃“相三朝,立二帝”的名臣韓琦,韓琦和范仲淹相交莫逆,韓范兩家是世交,范純?nèi)实耐扑]在韓忠彥面前還是頗有分量的,故而如尹氏所言,種師極此番回京多半是要升遷了。

  種師極年已五旬,以種師極的身體狀況還算不得是遲暮,但確實年紀也不小了,如果能夠有這樣的機會入宰相之眼,被引為臂膀,在仕途之上必定是大有助益的,這是好事。

  種師極對種溪道;“升遷之事嘛,你娘說的恐怕是早了,韓相公雖是左相,但官員任命,是朝中大事,也不是韓相公可以一言而決的?!?p>  種師極對于此次回京的前景顯然是有些擔憂的,尹氏夾了塊魚肉,送到了種溪的碗里,接著對種師極問道:“官人擔心的可是樞密院舉薦的劉延慶?”

  種師極點了點頭,回道:“不錯,此番韓相公傳我回京,應當是和剛剛出缺的環(huán)慶路安撫副使有關。眼下環(huán)慶路安撫副使出缺,而縱觀陜西四路,論資歷和功績,最有機會出任的只有兩人,一人是我,還有一人便是劉延慶。”

  安撫使司,和種師極現(xiàn)任的提舉常平司同為四監(jiān)司,種師極現(xiàn)在是正職的秦鳳路提舉官,而環(huán)慶路安撫副使是秦鳳路安撫司的副職,聽起來似乎種師極是降任了,但實則不然。

  提舉常平司和安撫使司雖然同為四監(jiān)司,但位次和職權卻是全然不同,高低有別的。

  提舉常平司號倉司,只掌一路常平倉、免役、市易等諸事,兼監(jiān)察地方,位州通判上,知州下。

  而安撫使司又作經(jīng)略安撫使司,號帥司,非但有監(jiān)察地方之權,更主掌一路軍政大事。安撫副使位比知州,在提舉官之上,更掌實權。

  安撫副使若有軍功在身,將來是有機會進樞密院主事的,當年范仲淹拜相就是走的這條路,這擢升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尹氏道:“論官階,劉延慶雖然勝你一些,但你是文臣,劉延慶是武臣,而且你為安撫副使是韓相公的意思,他拿什么同你爭。”

  安撫使執(zhí)掌一路軍政要務,有宋一朝從來重文輕武,主張以文御武之道,所以除個例外,安撫使大多是文臣,以知府或知州兼任,但安撫副使是安撫使佐官,協(xié)理軍務,是可以用文官,也可以用武臣的。

  種師極曾任通判和知軍,現(xiàn)在又官秦鳳路提舉常平,雖是文臣,但卻是將門之后,更曾掌兵,由他擢升為安撫副使合情合理,也當可勝任。

  而劉延慶官均州防御使、侍衛(wèi)親軍馬軍都虞候,屬武臣,非但不得任安撫使,而且論起安撫副使一職的競爭力,也是要稍弱于種師極的。

  重文抑武,這是實情,亦是國策,尹氏所言并無不妥。

  但種溪坐在尹氏的跟前,聽到了關于劉延慶的話,眉頭卻一下子皺了起來,因為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的事情,也明白了為何當初他一聽何五說起太后出殯一事,自己會覺著不安了。

  因為種溪之前所為犯了忌諱。

  太后出殯在后,而種溪在花館子出事在前,這前后雖然只隔了兩日的功夫,但先后是擺在這邊的,也就是說種溪發(fā)生那檔子事情是在太后的喪期之內(nèi)的。

  太后喪期,對于尋常百姓的影響不大,但對于官員而言卻不得不小心謹慎些,至少在喪期之內(nèi),是嚴禁舉樂飲酒的。

  種溪雖是少年,但他又不是普通百姓,他身上有去歲剛恩蔭的官職,雖只從九品,但也是官身,種溪在太后喪期在花館子里為了一個歌伎爭風吃醋,傳得廣為人知,豈不就是犯了忌諱?

  這若是被有心人拿出來做文章,種溪身為朝官之子,竟在太后喪氣淫樂,可是不忠不孝之舉,不止是種溪的罪過,甚至會影響到種師極的仕途,而現(xiàn)在可不正是大做文章的時候嗎?

  宋人最重“忠”、“孝”二字,種溪在太后喪期內(nèi)在花館子里為了與人爭奪一個唱曲的歌伎大打出手,就算不是嚴格意義上的狎妓,也絕對是個麻煩事。

  種溪心頭一顫,看向種師極的眼神有些閃躲,道:“如果同爹相爭之人是劉延慶的話,那爹爹恐怕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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