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驅(qū)虎吞狼
起碼也是八品以上的強者。
加上那位鋼甲騎士所統(tǒng)領(lǐng)的一小隊騎士,雙方實力差距之大,根本無從反制。
趙唯珊心中一聲嘆息,她終究還是太過心軟,不忍將這陌生的少年卷入這危險的漩渦之中,更遑論對方其實一直抱有善意。
眼前陡然閃過虬髯大漢臨死前堅毅的面容,她深吸了口氣,將心情一一收拾,面色轉(zhuǎn)瞬恢復(fù)如常,已經(jīng)做好了這怪異少年下一刻便告辭離開的準備。
畢竟兩人不過萍水相逢。
一息,兩息……過了好一會兒,趙唯珊惑然抬頭望去,卻見那古怪的黑衣少年自顧自地上前走了幾步,坐在了破廟前的石階上,他甚至還抬頭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似乎是讓自己也坐一會兒?
“你不走?”趙唯珊問。
裴思明點點頭。
“你不害怕嗎?”趙唯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黑衣少年。
少年半個身子微微向后仰起,用一種好整以暇的姿態(tài)答道:
“剛才我們不是逃出來了么,所以大概——好像也沒有那么可怕?!?p> 他轉(zhuǎn)頭望著趙唯珊,微微一笑:“如果我是你,現(xiàn)在就會好好休息一下,等會兒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p> ………
裴思明二人在小巷中倏然穿梭,在一處矮墻后蹲下,凝神辨析著后面的聲音與響動,隨時待發(fā)。
過了片刻,轉(zhuǎn)角處如原來預(yù)料一般傳來腳步聲和叱喝聲,兩個紅蓮教的教徒大搖大擺地從墻外路過。
趙唯珊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待他們走到近處時,突然從墻后一躍而出,向二人后頸劈出兩掌,那兩個教徒哼都沒哼一聲,立時萎頓倒地。幾乎在同一時間,裴思明從墻后飛快搶出,在兩個教徒摔得頭破血流前架住兩人,拖入墻后。
趙唯珊隨之松了口氣,這卻是裴思明所托,她雖然不知道這怪家伙具體要做什么,但此刻她對如何行事亦是毫無頭緒,心中也只躲避那隊騎兵一個念頭,如果這臨時的“伙伴”腹有謀略,那也不妨聽之從之。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有些期待地轉(zhuǎn)身步回矮墻后,卻陡然看到了令她震驚的一幕:
那古怪的黑衣少年在矮墻后已將一個教徒扒了個干干凈凈,正扯開襟衫,想要脫掉上衣……
“喂,你你在做什么?”
趙唯珊先是一怔,隨即猛地清醒過來,整個身體下意識地向后一縮,嗓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即便她沒說出口,裴思明也能看出這白衣少年臉上分明寫著:變態(tài)、無恥之徒!
裴思明手里捏著一件薄衫,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雖然你長得比較娘炮,但大家都是大老爺們,脫個衣服而已,反應(yīng)不用這么大吧……
曾為現(xiàn)代人的靈魂始終影響著他的一舉一動,不過好在最后關(guān)頭還是懸崖勒馬控制住了自己,沒讓趁熱來一發(fā)之類的話脫口而出。
裴思明搖搖了頭正要解釋,但趙唯珊好像先一步反應(yīng)過來,清秀的臉上雙頰霞染:
“你……你,是要換上他們的衣服?”
裴思明雖然覺得白衣少年的反應(yīng)有些過于激烈,不過當下兩人同舟共濟,這點小事并不值得計較,他也并沒有多想,順口開了個玩笑緩解下氣氛:
“我也沒想到第一次寬衣解帶的對象居然是個男人,哈哈哈……”
…………
可惜這句應(yīng)景的笑話并沒有得到預(yù)期的回應(yīng),在這幽暗僻靜的小巷里,輕浮的笑聲便像礁石上浮起的浪花,疏忽而散,
在一種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森然目光下,某人像是被卡住了脖子的鴨子,戛然而止。
沉默迅速成為了這里的主旋律。
在尷尬的近乎凝固般的氛圍中,趙唯珊沉默了片刻,終于轉(zhuǎn)過身體,在另外一具昏迷的身體旁蹲下,開始去剝那教徒的衣服……
“我可能……大約真的不適合講笑話?”裴思明望著白衣少年的背影,暗自嘀咕了一句。
等到趙唯珊套好外衣,手中卻多了一塊腰牌,牌子用獸骨雕琢而成,外表粗糙,其上用不知來歷的鮮紅染料赫然繪了一朵怒放的紅蓮。
“這標記是……”
趙唯珊抬起頭,神情有些古怪,瞪大了眼睛緊盯著不遠處的裴思明,猶如看見了什么長角生鱗的怪物似的。
“……你先前說得鬼就是紅蓮教?”
裴思明點點頭。
那這家伙說來打暈這兩個惡徒,其實一開始就是想要混進這個可怕的邪教里去……
趙唯珊艱難地吞了口唾沫,一時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剎那間腦海中浮現(xiàn)地是無數(shù)關(guān)于紅蓮教可怕殘忍的傳聞。
這是剛脫虎穴,又入狼窩……不對,虎穴還沒出呢!
……不,眼下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暫時壓下腦中的想法,遲疑著開口道:
“這些邪教徒可沒這么好惹,單憑這兩塊腰牌和衣物……就能騙過他們么?”
裴思明搖搖頭,直截了當?shù)氐溃骸爱斎徊恍??!?p> “不行?”
裴思明似乎有些疑惑地看了趙唯珊一眼,奇道:
“他們又不傻?!?p> “嗯,也對——等等,這廝是什么眼神?”趙唯珊腦中念頭紛繁,一時之間卻都無從決斷,陡然撞見裴思明平淡的目光,一瞬間幾乎要抓狂了。
這家伙究竟要做什么?
“那你干嘛要現(xiàn)在招惹他們?”趙唯珊深吸了一口氣,讓冰冷的空氣滲入肺葉,很想抬手揉一下太陽穴,但最終還是強行忍住了這個沖動。她手中攥緊了蝕刃,沒好意思將這句話說出口。
若是平日里,她倒也無懼這些邪教徒,要是情況允許,借助相應(yīng)的官方力量乃至和同門聯(lián)手一起鏟除這些禍害本也是應(yīng)有之意,只是眼下這些家伙卻來得太不是時候。
“這不是用來騙他們的?!?p> “那是誰?”趙唯珊下意識回道,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不由微微一怔,猛然回頭望向裴思明。
裴思明挑了挑眉毛,明白其已知悉了自己的意圖。
不管眼下局勢如何復(fù)雜變化,但他們的第一要務(wù)肯定還是保存自身。
無論是紅蓮教還是那支神秘的騎兵隊伍——雖然強大,但都見不得光,也全然無法和官方勢力抗衡,所以所有的決策的核心,便是“拖”。
唯有以拖待變,等到官方勢力入場,這棘手的局勢不攻自破。
這片區(qū)域不大,但現(xiàn)下已然盤踞了四股超凡力量,自己需要借助熟悉地利,才能帶著紅蓮教眾教徒在這里捉迷藏兜圈子。
而同樣的道理,白衣少年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也不可能脫離這片能有效限制奔馬,建筑密集的街巷,重新回到大道上。
本來他和那股兵家的勢力無冤無仇,實在無需自尋麻煩,自樹強敵,只是這些人行事風格太過偏執(zhí),對他人的傲慢業(yè)已根深蒂固。
他們方才未有任何溝通的情況下,便徑直對他們二人一起出手,除了自負強大之外,顯然還抱著殺人滅口的意圖。
這些人或許不在意小巷子里賣氣力做工的底層人、沿街放聲叫賣的小販的生死,畢竟這些人在其眼中只是如戲臺上布景幾凳般的存在,但要是遇到別的超凡者,也并不吝嗇揮舞屠刀,出手決絕無情。
他們不屑交流,大抵是因為不想和死人廢話。
而在自己無法改變當前勢力構(gòu)成,又沒處講理的情況下,為了自保,和白衣少年相互聯(lián)合共抗強敵幾乎是唯一的選擇。而同時,唯有尋機挑起這兩股聽不懂人話的勢力之間的沖突,驅(qū)虎吞狼,他們二人才或能在這間隙中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