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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的合歡花

二、并不相同的同類

那年夏天的合歡花 哥本哈哏 1357 2022-07-02 19:53:59

  我和她成為好朋友是在幼兒園階段。那時候我剛剛被父母從奶奶家接回來,由于口音太重,周圍的孩子一直取笑我,而她也剛剛來到這里,由于黑黑的膚色和卷曲的頭發(fā)也被當成異類。

  兩個異類成為同類是很自然的事情,直到成年以后去東南亞旅游才明白她那黑瘦的樣子應該是拜遺傳所賜,她的特殊身份源于她父母是印尼華僑。生憑第一次見到長筒襪就是在她的身上,她還邀請我給大腿吹氣,告訴我那個褲子是和襪子連在一起而且是透氣的。

  升入小學后我開始有了更多的朋友,我的同類越來越多而她始終是個異類。那個年代沒有家長接送我們,上下學都是同路的小伙伴結(jié)伴而行,唯獨她的媽媽會偶爾出現(xiàn)在學校門口,推著自行車等著她。

  以我那時候的判斷,她的媽媽很漂亮,至少不像她那么黑,卷曲的長頭發(fā)松松的扎在腦后。她穿的裙子和衣服都是鮮艷的顏色,那樣的打扮在我們平日里很少能看到。她的媽媽會輕聲的呼喚她的名字,柔和著語氣跟我們道別,有幾次我甚至舍不得她走,跟在車后面跑了兩步才搖手和她說再見。

  那些年獲取知識的手段有限,不記得是誰告訴我這棵樹是絨樹,開的花叫絨花,我覺得很貼切,那花朵確實絨絨毛毛的。直到一天中午,我們一起放學回家,我忘了我的那些小伙伴都去哪兒了,怎么只剩下我和她一起走出學校,她撿起了一朵花遞給我的時候說“我媽媽說每棵合歡樹下都有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我傻傻的看了看她,又抬頭看了看樹,問道“凄美是什么?”

  “就是凄涼和美麗”

  “凄涼!很冷的意思嗎?可是這花兒都是夏天開呀”

  她搖了搖頭,大概想不出來怎么跟我解釋。

  我們不再說話,一路探索著路邊的人和事,看著歇腳的馬車和瞪著溫柔大眼睛的馬,拔了路邊的野草試探著喂給它們吃。

  我很快就把她的話忘了,每天跟著院子里的孩子們瘋玩兒,在這些隊伍里永遠看不到她的身影,她的疏離是那樣的與眾不同。

  一到大院的晚飯時間,各家的父母會在筒子樓的陽臺上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現(xiàn)在回想起來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有喊全名的有喊小名的,甚至還有喊外號的,隨著此起彼伏的呼喊,孩子們都跑回家吃飯。如果是夏天,我們還會趁著天黑前再次跑出來玩耍,時至今天我對很多愛好的評價都是兩個字“好玩兒”。

  酷熱暑伏的日子,大人們在屋里也待不住了,不知空調(diào)為何物的時候,熬過夏天的最好方式就是晚飯后扎到十字路口旁、兩棟樓中間的過道,凡是有些微風吹過的地方去乘涼。他們搖著蒲扇三五成群的扎在一起聊八卦、侃大山,我有時候跑得太累了也會湊過去聽聽。

  大院里的人和胡同里的完全不同,他們更多的是聊別人、聊工作、聊一些社會上的事兒。而胡同里的人尤其是老人,大多數(shù)時候說的都是自己和發(fā)生在自己周圍的事兒。

  記得在夏日傍晚的胡同里遇到過一個穿著破洞大背心的大爺給我講他爺爺?shù)臓敔斒墙o皇上送信的,那表情仿佛曾經(jīng)是皇家郵局的局長,他說自己家是正黃旗,他的爺爺給慈禧太后送過信。

  我記得當時我還問皇上的信不是圣旨嗎?他用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搖著頭說小小年紀你不懂啦。于是我有些犯壞的問他是在郵局上班嗎?正黃旗老爺子無奈的苦笑,上什么班啊,天天在家坐著。

  那應該是退休的意思,我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就說到“哦,那您是作家了”引得周圍一群老頭兒哈哈大笑。

  也就是在大人們的閑聊當中我才知道她的媽媽是社長的秘書,而她的爸爸是印尼的一個官員,當年她們和姥姥姥爺回國的時候他沒有跟過來。我似乎是沒有聽她提起過她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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