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秀麗自小怕狗。
她對家人述說著過往的慘痛經(jīng)歷。
?。⑿r候，爸爸媽媽白天出去工作，我當(dāng)時大概四、五歲的年紀，讀幼兒園，只上半天班，我哥哥已經(jīng)是小學(xué)高年級，讀的是整天班。＂
?。⒅形缦抡n后，接著整個下午，家里只有我一個人，所以常常跟鄰居一個小朋友一起玩，她叫什么名字，我都忘了。＂
?。⒛且惶欤恢滥睦锩俺鰜砣怀錾鷽]多久的小狗，一直跟著我們蹦蹦跳跳，沖著我們汪汪直叫。＂
李歡聽到此處，心想：＂那是牠們想跟你玩吧。＂
只聽得童秀麗繼續(xù)說著。
?。F(xiàn)在想來，牠們應(yīng)該是太過興奮，但當(dāng)時在我眼里，牠們可都是兇悍危險。＂
?。⑽腋莻€小朋友覺得很害怕，轉(zhuǎn)頭就跑。＂
李歡暗道：＂不能跑的。＂
她面露心中所想，童秀麗讀懂女兒心思，接著說話。
?。⑿r候哪知道會這樣？結(jié)果，就一路被那三只小狗追著跑，最后沖到那個朋友家里。＂
?。⑽疫€記得，小狗一直在她家門口汪汪叫，一直不離開喔，現(xiàn)在想來，還是覺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哪里得罪那些狗了？＂
張貴櫻在一旁，聽著兒媳回憶往事，一邊不停在心里搖頭，卻是不露聲色。
童秀麗接著說。
?。⒁部赡苁?，小狗難得見到，跟牠們差不多高的小孩，覺得好欺負。＂
她眨了眨眼睛：＂我想起來了，那個朋友家里開柑仔店。＂
?。⒖墒俏业没丶野?。＂童秀麗一臉無辜，那神情，彷彿就像個四、五歲的孩子。
?。⒍胰思沂亲錾獾模锩嬉欢讶沼闷冯s貨，吃的糖果、餅干，還有很多玩具。＂
?。⑽耶?dāng)時雖然年紀小，也明白待在那里太久，會妨礙人家，所以明知道外面那三只小狗還在，我還是鼓起勇氣沖出去。＂
李歡望著母親，一臉同情，想象當(dāng)時，明知外頭有惡犬環(huán)伺，仍舊不顧一切，殺出重圍的慘況。
她低聲安慰母親：＂好可憐，你那時候，一定很害怕。＂
?。?dāng)然啊，但是現(xiàn)在想來，那三只小狗是很可愛的，剛出生，毛茸茸的那種，我竟然還記得，印象真的是太深刻了。＂
她嘆口氣。
?。⒖墒?，我當(dāng)時也是小孩啊，所以身高跟那三只小狗的體型，差不了多少。＂
李歡見母親停下來一段時間，接著問：＂然后呢？＂
童秀麗回答女兒：＂我一出門，就往我家狂奔，牠們?nèi)齻€，又叫又跳地在后面追。＂
李歡低呼：＂好可怕。＂
她想象當(dāng)時的情形，如果是她，該怎么辦？
童秀麗苦笑。
?。⑵鋵崈杉抑虚g，大概也只隔著十幾間透天房，就在我?guī)缀跖艿轿壹议T口前，突然覺得腰部好痛。＂
她看了身邊的女兒和婆婆一眼，說道：＂我被咬了。＂
張貴櫻與李歡，同時＂?。⒘艘宦暋?p> 李歡更是心疼的上前擁住母親，給她愛的抱抱。
童秀麗輕輕撫摸女兒的頭發(fā)。
張貴櫻一樣滿臉同情，對兒媳說：＂嚇壞了吧。＂
童秀麗＂嗯＂了一聲，對著婆婆點點頭。
?。⑽也聹y，是其中一只咬我的，現(xiàn)在想來，牠大概是跳起來咬，因為真的是很小只，是剛出生的小狗啊。＂
＂你一定很痛。＂李歡仰著臉，望著母親。
童秀麗沉吟了一會兒。
?。⑼?。當(dāng)時就一路哭回家，那一天，剛好我外婆來了，那時我爸媽還沒下班，我告訴她，我被狗咬。＂
童秀麗想了想：＂外婆不知道去哪里弄來一種黑色的液體，幫我涂在受傷的部位。＂
?。⒑谏?？＂張貴櫻疑惑問道：＂是中草藥？還是西醫(yī)的藥水？＂
＂不知道。我爸媽回來后，我也不敢講，是我自己沒有乖乖待在家，到處亂跑惹的禍。＂
童秀麗努力回憶當(dāng)時的情形：＂主要是外婆幫我上過藥，就不痛了。外婆似乎也沒有跟我爸媽提起這件事。＂
張貴櫻很好奇，問道：＂那藥是你外婆帶來的？＂
李歡也有同感，低呼：＂這么巧？＂
童秀麗接口：＂她聽到我被狗咬，馬上就弄出藥來，那些藥怎么來的，我完全沒印象，但是我受傷的地方，從此就留下一整片的黑斑。＂
童秀麗說著，掀起上衣后擺，露出后腰的部份。
潔白的背部，在后腰處，是一整片大面積的灰黑，還帶點褐色。
童秀麗大約二十四吋的腰圍，那一片黑灰色與褐色，占滿了她的腰際。
李歡看著母親的腰際，問道：＂只是一只狗咬了一口，怎么會看起來是一整片？＂
童秀麗嘆口氣：＂大概外婆覺得，把藥汁全部涂上，比較安心吧。＂
張貴櫻問兒媳：＂是什么藥，會留下這樣的痕跡？＂
童秀麗放下衣擺，拉好衣服：＂只記得像墨汁一樣。＂
?。⑺灾笤儆腥烁艺f：［我們家的狗不咬人。］我都不信，那才出生沒多久的小狗，都能發(fā)瘋咬人了，我也沒惹牠。＂
童秀麗帶著淡淡的怨氣。
?。⑽壹腋舯诙?jié){店是邊間，豆?jié){店再過去，是一片很大的空地，也可能是我當(dāng)時年紀小，所以看什么都是大的。＂
童秀麗繼續(xù)回憶往事。
李歡與張貴櫻，同時在心里暗道：＂還有?。浚?p> 兩人均想：＂一生一次被狗咬，已經(jīng)夠倒霉了，竟然還有第二次？＂
只聽得童秀麗輕聲細語。
?。⒛莻€空地就擺一個廚余桶，當(dāng)時我媽常叫我去倒廚余，豆?jié){店老板家的狗，常常在那片空地，幾乎都待在廚余桶旁邊。＂
李歡問：＂守著廚余桶？有誰要偷廚余桶？＂
她奇怪，為何小狗會這么做？
童秀麗回答女兒：＂不知道。每次我去倒廚余，都是下午五點多，幾乎都會碰到牠。＂
她嘆口氣繼續(xù)說。
?。⒑荛L一段時間，超過半年吧，實際到底有多久，我忘了，當(dāng)時也是差不多五、六歲的年紀，每次去倒廚余，都很害怕，怕死了。＂
童秀麗翻了翻白眼。
＂奇怪，那么大空地，牠哪里不去，就緊緊靠著廚余桶耶，后來我才知道，那是拉不拉多犬。＂
李歡心想：＂媽媽真可憐。＂
張貴櫻竟然忍不住笑起來：＂你上輩子專門欺負狗吧。＂
她覺得童秀麗遇到的情況，都相當(dāng)特殊，不是一般人會遭遇的事。
童秀麗用抗議的眼神，望著婆婆。
張貴櫻立即帶著歉意解釋：＂開玩笑的啦。＂
李歡靈機一動，搖著母親的手。
?。⑽抑懒?。去倒廚余的人，可能會把吃剩的雞骨頭、豬骨頭，丟給牠吃，所以牠守在那里，是為了吃。＂
張貴櫻與童秀麗聞言，齊聲贊道：＂聰明。＂
童秀麗說：＂我之前被那么小的狗咬過，而這只拉不拉多，還比那些小狗大上四、五倍，體型大概跟我一樣大。＂
張貴櫻聞言低呼：＂唉喲。＂
她真心同情兒媳的遭遇。
李歡問母親：＂你沒跟外婆說，你害怕嗎？＂
童秀麗語帶無奈：＂有啊。我媽不信啊。我猜她當(dāng)時應(yīng)該是覺得，我只是懶，找借口而已。＂
李歡再問：＂為什么不叫舅舅去倒？＂
?。⑺奈腋绨?。什么家事都叫我做，我很小的時候，還構(gòu)不著洗碗槽，就踩著矮凳子來墊高，洗全家人的碗了，我哥都不用做。＂
張貴櫻安慰兒媳：＂乖孩子。＂
童秀麗對婆婆苦笑。
?。⒂幸淮危矣秩サ箯N余，在我快走到廚余桶的時候，那只狗，突然很兇狠的對我狂吠一聲。＂
李歡聞言，小小的嚇了一跳，只聽得母親接著說。
＂我那時才多大年紀，被一只那么大的狗，這樣近距離的威嚇，當(dāng)場就嚇哭了，一路哭回家。＂
張貴櫻問：＂你是不是，每次去倒廚余的時候，都一邊走上前，一邊盯著牠的眼睛看？＂
童秀麗想了想：＂好像是吧。＂
張貴櫻告訴兒媳：＂八成是。你盯著狗的眼睛，那是挑釁。＂
童秀麗忙道：＂我要看牠在干嘛呀，希望牠離開啊，看牠是不是在注意我呀。＂
張貴櫻搖搖頭：＂牠讓你挑釁了大半年，才對你吠一聲，也算很有風(fēng)度了。＂
童秀麗對此不以為然，但她很少反駁婆婆的論點，只得接著述說自己的事。
＂我媽看我哭得那么激動，才終于相信我怕狗，之后就不叫我倒廚余了，她還去跟豆?jié){店老板，要了一撮狗毛，泡水讓我喝。＂
李歡覺得臟，問道：＂為什么？＂
她常看見狗坐在地上，尾巴像掃把一樣，在地上掃過來，掃過去。
童秀麗也很無奈：＂收驚啊。＂
＂我媽說，那是古早留下來的法子，我那時還小，又嚇傻了，媽媽給的，自然就乖乖喝下去了。＂
李歡問：＂狗毛不溶于水，把狗毛吃掉嗎？＂
童秀麗一想到吃狗毛，一臉嫌棄惡心。
?。⒂∠笾校褪强吹轿覌層霉访枰话杷缓日戳斯访乃?。＂
?。⒂行幔浚⒗顨g很好奇。
＂好喝嗎？＂她雖然覺得臟，但還是好奇那滋味。
童秀麗橫了女兒一眼：＂忘記了啦。但是我到現(xiàn)在，還是很怕狗啊。＂
?。⒑孟衤犨^這個說法。＂張貴櫻說道：＂如果是人嚇人，就吃一點對方的口水。＂
李歡嬌呼：＂好臟喔。＂
她摀住嘴巴，像是有人要逼她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