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骨氣
一聲打字出口。
禁軍用力拖著兩名家仆，就向人群之外拖去。
宰相門前三品官，戶部尚書家里的奴才，也自覺高人一等。這兩名家仆本以為自己是戶部尚書家里的奴才，不可能真被責打。
兩人被向外拖，才想起害怕。
大喊著饒命，手腳扒著土地，塵土像被打起的浪花一樣一股股翻涌。
“停下！”
曹陶揮手，待禁軍得令停手，才問道，“你二人可愿說出實情？”
二人哭喊之聲稍歇，卻是互看一眼，都不敢開口，最后都看向李尚書和李少卿。
李少卿剛要上前說話，就被李尚書伸手攔住。辯解道：“我尚書府買的奴才，都是知根知底的。這兩個奴才，平日里忠厚老實，怎么可能說謊！”
雖是辯解，卻是威脅二人，他可是知道二人全家老小在哪的。就連對這兩人的稱呼也變成了奴才，顯然是要二人認清自己的身份。
二人果然不敢說出實情，只一口咬定，昨晚無人回轉。
“哼！”
“拉下去，若不招供，直接打死！”
曹陶握緊韁繩的左手，骨節(jié)捏的咯咯作響。
昨晚幾波禁軍向他稟報，說李少卿違禁外出。他正要殺雞儆猴，在百官面前立威，抓捕戶部尚書的兒子，再適合不過。
他可不信，這兩個奴才能禁住拷打。
李尚書從兩個下人的眼神和李少卿的神色中，能看出來，此事所言非虛。
不過他也知道，若是自己兒子被曹陶抓捕進大牢里，雖不致死，但定會遭到曹陶非人的待遇。
兩個奴才的狗命，換自己兒子不受罪，在他看來，在劃算不過。
壓住李少卿欲上前理論的身子，任由禁軍把兩個下人拉出人群。
片刻，鞭打皮肉的響聲在人群外炸開，兩名下人揪心的嘶喊聲也滲人心魄的傳了過來。
曹陶端坐馬上，李尚書神色內斂，不為所動。
兩個下人的命，在在場諸人眼里，本就像流民一般，賤如豬狗。此刻看來，更似塵埃，可有可無。
并無人在乎！
“住手！”
仿若晴天之中一聲霹靂。
任誰也想象不到，喊出聲的竟是李少卿！
他向前一步。
曹陶面色略顯驚訝，李尚書更是直接要上手拉他?？衫钌偾渚褪沁@般巍然立著，大喊之后，那邊鞭打之聲并未停止。
他更是甩脫李尚書抓他的手，推開人群，跑到行刑的禁軍身旁，用力推倒禁軍。
摻起被鞭打的下人，心疼的仔細查過傷勢之后。
才轉身承認道：“我昨晚確實違禁出門，你不要為難他們，要抓就抓我吧！”
揮起胳膊，把兩人攔在身后。
曹陶眼中精光一閃，似乎閃過一絲佩服之色。還未開口，李尚書搶道：“少卿胡說什么？你昨晚怎么會違禁出門！”
“這兩個奴才就讓將軍屈打便是，若是打死了，我自上朝堂為他們討個說法！”
跑過去，就要拉李少卿離開。
可李少卿卻毅然甩脫了父親掩護他的好意，眼框微紅：“少卿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己違禁，又怎肯見家人為我挨打受傷？”
他自幼跟隨天王宗長老習武，還算有些江湖忠義。雖然也同樣擺脫不掉身為膏粱子弟，欺行霸市的紈绔勁頭。
但自己家里，無論是主人還是奴才，在他看來，都是家人。
自己身為一家長子，自當保護家人。
“沒想到李公子竟是一個重情重義愛家如命之人，尚書養(yǎng)了個好兒子啊！”
雖然有些敬佩李少卿的所作所為，勇于擔當。但曹陶野心猶在，贊罷，揮手要手下將李少卿綁起來，送往刑部大牢。
李尚書見兒子承認了違禁，知道不能再咬死不認。
抬頭盯著曹陶，后槽牙快咬碎了：“若是少卿少一根汗毛，我跟你勢不兩立！”
此話出口，那邊禁軍已將李少卿五花大綁，要往刑部大牢里押送。
曹陶更是撥轉馬頭。
“尚書也是懂國法的，若是違反宵禁，少說也得打個二十大板，要其吃些苦頭?！?p> “若是查出與刺殺丞相之人是一伙的……”
曹陶冷笑兩聲，回首望著李尚書，目光如炬，卻令人不寒而栗。
“尚書要擔心的，可是貴公子的項上人頭了！”
說罷，不管李尚書憤怒的眼神，撥馬便走。
馬兒鼻中噴出熱氣，打個響鼻。靈巧的舌頭把黝黑的鼻頭舔的锃亮。
王炎看著自己的瘦馬在蘇姑娘身旁轉來轉去的大獻殷勤，碩大又棱角的馬頭，時不時在蘇姑娘肩頭蹭著。
不禁切了一聲，心中罵道，真是一匹舔馬！
這匹馬，昨晚被蘇姑娘寄在城外一家土坡邊的酒肆馬廄里。
原木搭的酒肆，顯示著一股粗糲與張揚的美感。門前挑著鑲紅邊的‘一天客?！熳?，酒肆共兩層，上層隔了七八間算作客房，一層是廚房和待客的房間。
房后就是馬廄和停車歇腳的院子，來往客商，多是夜里城門關閉，進不去京城的遠行商人和行走江湖的俠客。
蘇姑娘昨晚用十文錢，向管馬的馬夫，為這匹瘦馬尋了一個馬廄的位置。
今天再領馬出門，這馬就跟自己換了個主人似的，一直跟在蘇姑娘身旁。
二人行路迅速，很快又來到魏家莊。
前面郁郁蔥蔥，長滿了松，柏，柳，槐的村落，就是魏家莊。
由于魏家莊的人，都被丞相蔭庇，搬去京城常駐。
這魏家莊里，其實沒有多少村民還在居住。其中常駐的，就是幾名守林地老人。
也正是有這幾位老人的照顧，使得整個村子里的綠樹，比一般樹林還要蒼翠蔥郁。
“往日魏氏祠堂里，只有幾位老人守著，還好潛入，不知道昨晚發(fā)生了那件事后，相府會不會派了駐軍?！?p> 蘇姑娘擔心，若是派了駐軍，再想潛入，可就難了。但還是牽著瘦馬，領著王炎往野地里走，降低被發(fā)現的概率。
二人一邊走，一邊仔細觀瞧，直到來到村外，也不見村里有人走動。
除了各種鳥叫蟬鳴，更是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
“難道沒派人守著？”
王炎與蘇姑娘對望一眼，心里都很納悶。趴在村邊一顆粗壯的柳樹之后，偷摸摸的在村子里掃視。
原來守林的老人，也一早去往相府吊唁魏丞相去了，此時整個魏家莊，根本沒有一個活人。
若是沒有人守著，他們這次潛入陵寢，搜尋仙諭的任務，可就簡單多了。
……
馬蹄聲亂，街角忽然轉出一匹健馬！
馬上那人見到曹陶身形，立刻滾鞍下馬，納頭便拜。
“啟稟將軍，東門發(fā)現王炎蹤跡，卑職恐怕拿他不住，特來稟報?！?p> 抬起頭，赫然正是剛才在城門口，多次注視男扮女裝的王炎的那名禁軍。
“哦？可著人追蹤？”
曹陶剛要押解李少卿往刑部大牢的路上，聞言大喜。
“已派人跟蹤，并沿途留下記號！”
“好！”
曹陶哈哈大笑。
“真是時來運轉，枯木逢春！上天都要我來代替丞相，好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