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四個穿著夏裝校服的小孩正在操場的游樂設(shè)施上玩耍,五六個老師正照看他們。
藍色外表都擋不住從內(nèi)向外腐蝕的銹斑,說是游樂設(shè)施,其實也就是一個簡陋的滑梯和攀爬架,但那些孩子卻絲毫沒有被影響興致,熾熱陽光下嬉笑聲不斷。
吳冬臨抓著手機,呆愣在原地。
腳前擺著裝有壓縮氣球包的箱子,能感覺到自己頭上布滿汗珠,但他沒有心思去抹,任由汗水順著臉頰淌下。
“不覺得正好遇到校園慶,順便給我們合適的工作人員身份進入太巧合了嗎?”
一身藍衣的青茉靈抱著大紅橫幅路過,困惑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愣在這里干嘛?”
“等等!”
他猛然叫住她,想開口解釋又說不出。
視線掃過手機,他立刻把它塞回口袋:“你有覺察到什么異樣嗎?”
“沒啊,我們不剛來這里,在門口能看出東西就怪了?!鼻嘬造`聳聳肩,“你感知到什么了嗎?”
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感知里沒有異常?!?p> “喂!新來的!別愣站在那里偷懶,趕緊干活!”
粗獷的喊聲從操場邊傳來,老朱氣沖沖地奔走到前。
他預(yù)想著對方道歉,但眼前少年卻站在原地,以驚奇神情打量自己,仿佛是在看一只珍獸,看得他全身不舒服。
“別光看著,下午就要開慶典了,咱們時間有限?!崩现煺Z氣緩了些,“把這些氣球和條幅掛上就好?!?p> 下午就要開慶典?
吳冬臨心中詫異,但表面上還是對著胡子拉扎的臉露出禮貌笑容:“啊,抱歉。”
他搬著氣球,發(fā)覺自己,跨出墻邊陰影,耳后傳來老朱的抱怨。
“現(xiàn)在年輕人真是越來越難管教了?!?p> 他粗獷的聲音隨即柔和許多:
“小姑涼,我知道這活苦,如果不舒服的話可以在這里歇一歇,我?guī)湍惆帷?p> “不,不用了。”
青茉靈出口拒絕,快步走到吳冬臨身邊,吳冬臨瞥了眼她:
“今天幾號了?”
“12號,因為要找合適代替的身份延遲了一天,你不是還在旅館抱怨過時間太緊嗎?”
她眨巴兩下眼,突然和他對視:“你看到過什么?”
一股熟悉的恍惚襲來,吳冬臨眼神放空,迷茫述說:
“11號我們來過這里,我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了情況,接觸到了李若妍和周杰瑜,但看到眼睛、拿起手機后,一切像是被突然重置了一遍?!?p> “眼睛?”
腦中閃過天花板的巨眼,吳冬臨突然一個激靈清醒起來,卻見青茉靈好奇的目光,連忙扯開話題:
“你對11號的記憶如何?”
“很模糊,基本沒有細節(jié),我好像只能記得你在旅館說的那句話?!?p> 青茉靈瞇眼思索起來:“不過,從進校門后確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p> 果然,她能隱約察覺到,不過沒有自己這個親歷者清楚過程。
兩人對話時已經(jīng)走到舞臺邊,如老朱所說,整個臺面基本搭建完成,全部是大紅配色,橫幅用金色寫著“慶祝幼兒園成立十周年”,以及各種龍騰虎躍般的圖案。
青茉靈在一邊放下大紅條幅,準(zhǔn)備在舞臺上方拉開。
老朱扯著梯子幫忙架在一旁,一副獻殷勤的樣子。
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察覺到異樣,必須要想辦法接觸李若妍,有機會再看看周杰瑜。
吳冬臨思索著,自己搬著氣球箱到舞臺后,拿著打氣筒開始吹氣球。
如果按記憶中的路線展開,一會兒他們會像舞臺劇中人物一樣陸續(xù)登場,先是小屁孩們,然后是周杰瑜,最后是李若妍。
但舞臺的變化讓他有些把握不住,無法確認(rèn)后續(xù)會不會發(fā)生偏移。
藍、粉等顏色艷麗的氣球逐一鼓起,吳冬臨把扎好口的氣球堆放在舞臺后。
機械工作的好處是能讓腦袋放空,多思考自己的經(jīng)歷。
一切是在接觸發(fā)光手機后重置,和組織的動作脫不了關(guān)系,問題是他們這樣做的理由,以及是如何做到。
時間系異能?但從來沒看到,甚至聽說過這類異能,只能勉強算是個可考慮的原因。
他微微皺眉。
因為眼睛?不能完全說通,自己當(dāng)時已經(jīng)擺脫影響了。
腦中不由又描摹出眼睛圖案的輪廓,上翹的兩端,還有注視自己的豎瞳。
一個被強壓在記憶中的猜想正在浮現(xiàn),他已經(jīng)能觸及到那些虛幻糾纏的線團,只差一點。
嘭!
炸裂聲嚇了他一跳,思緒頓時中止,立即看向堆放氣球的位置。
一個掛著鼻涕、大頭大腦的肥胖男孩站在氣球堆前,一腳踩下去,氣球爆裂聲再次響起。
他嘴上哼哼唧唧地笑著,身后因為好奇跟來了四五個小孩。
媽的,我好不容易才有靈感。
“這些是慶典上要用的氣球,請問能別亂動嗎?”
無名怒火涌上心頭,吳冬臨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走近那群小屁孩。
“你個傻逼,我就踩,你能把我怎么樣?”
胖男孩絲毫沒停止動作,后面的小孩也一起哄笑起來。
隨即,那群小屁孩臉上的拱火都變成了驚恐。
吳冬臨左手拎起打氣筒,右手一拳打在胖子的右眼上。
胖男孩身體后仰,像充氣玩具般噗嘰一下摔了個屁股蹲,愣愣捂著被打紫的眼睛。
真有趣。
一股暴虐之意從胸口不斷涌出,吳冬臨嘴角咧得更大了。
“你個狗娘皮養(yǎng)的,我操你媽!”
胖男孩突然反應(yīng)過來,仿佛糟了天大的委屈,坐在地上對他破口大罵。
似乎是沒被打過的人。
吳冬臨帶著溫和的微笑蹲下身,右手掐住男孩的嘴,堵住他可能發(fā)出的慘叫,左手掄起打氣筒,直接抽在對方頭上:
“真可惜啊,我沒有父母?!?p> 一下、兩下……他完全沒手下留情。
嫌砸著不順手,他干脆換右手死死掐在胖子的脖子上,一邊享受著殺豬般的慘叫和連綿尖叫,一邊對著那肥豬的臉繼續(xù)掄砸。
最后,他打爽了,終于停了手。
吳冬臨陰惻冷笑著扔開打氣筒,欣賞著胖男孩右眼腫大的烏青和嘴角鮮血,看著他在自己之下像是被猛虎咬住喉管的幼豬樣澀澀發(fā)抖,褲子下的草坪也濕潤一灘。
他拽來胖男孩的頭,往那攤尿中一按,起身踹了肥豬的后腦勺一腳:
“可惜只有這種武器,現(xiàn)在滾吧!”
“救命??!殺人啦!”
胖男孩凄厲慘叫著,不顧臉上身上的狼狽,屁滾尿流地往后爬,手腳并用逃離舞臺。
太陽穴突突直跳,吳冬臨茫然看了看被扔在一旁的打氣筒,塑料殼上已經(jīng)濺上了血跡,突然捂頭:
“我剛才是怎么了?”
沖動、暴力、不合時宜,甚至把那小屁孩往死里暴打,根本不像是自己的性格。
萬一被學(xué)校里的人找上門就不妙了,難不成再看一次眼睛重置?
塑料草坪摩挲的沙沙聲傳來,他猛然抬頭:“誰?”
一個瘦削的男孩站在舞臺邊,比同齡人比起來要矮不少,西瓜頭干燥毛躁,上面還有像是唾液樣的液體,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
“周杰瑜?”
他認(rèn)出男孩,困惑問了一句。
這個時間點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吳冬臨想嘗試用名字,像記憶中一樣拉近點距離。
周杰瑜突然露出燦爛微笑,對他露出大拇指,隨即勾起小拇指,比出拉鉤的動作。
沒等吳冬臨再反應(yīng),他轉(zhuǎn)身就跑。
不一樣的是,他這次沒有被別人絆倒,但在跑到臺邊時正好撞在一個女人的大腿上。
“怎么了,剛才小胖他們說被人打了是什么情況?”
來人彎下腰,襯衫扣中的雪白因動作而抖動,聲音溫柔。
周杰瑜對她搖了搖頭,指了指那堆氣球,嘴巴緊閉。
女人掃過站在氣球邊的吳冬臨,盈盈一笑,從臺邊捏起一個藍色氣球遞給周杰瑜,輕拍下他的肩膀:
“好了,氣球給你,我和這個大哥哥單獨聊聊好不好?”
周杰瑜念念不舍地回望了吳冬臨一眼,這才拿著氣球跑走。
李若妍的衣服和記憶中一樣暴露且色情,紅色高更鞋踩過地面,眼睛依然水靈靈望著自己,濃烈香水味涌入鼻腔,但她的表情多了分嗔怪之意:
“小孩子搗蛋不懂事,你怎么還打小孩?”
吳冬臨不適地皺了皺眉頭。
和記憶中的偏差越來越多了。
李若妍款款近身,臉上似有玩味之色:
“小弟弟,你要知道剛才安撫那些小孩子可不是容易事,如果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是你一個大男人對小孩出手,會被人怎么看待呢?”
吳冬臨平靜看著她,她似乎也沒料到他的冷淡,輕咬了咬嘴唇:
“我們來談?wù)劙桑灰隳軡M足我,我就不把這事說出去,怎么樣?”
她瞇眼笑笑,抬起手,鑰匙鏈在他眼前甩了甩,正好“104”會議室的編號一閃而過,同時勾了勾手指:
“可以叫我李若妍,小李這個稱呼也行。”
不管吳冬臨的反應(yīng),她徑直走離舞臺的陰影,像兔子般蹦跳著離開,消失在視線中。
吳冬臨默默注視她離開,這才回到舞臺正面。
這次,他沒有因濃烈的香水味而頭暈,腦袋清醒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