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所視,盡為灰白。
墻壁,貨架,仿佛被抹了一層生石灰。
吳冬臨深吸一口冷氣,不由后退一步,背卻正靠在堅硬貨架上。
鋼鐵的冰冷穿透單薄襯衫,直滲入皮膚,讓他身體一抖。
細看去,這些灰白的表面布滿蛛絲裂紋,像是老舊墻面行將脫落的表皮,他放在其上的手都被襯托得格外發(fā)黃。
光用手擦不掉,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但總覺有些既視感。
既然自己沒受環(huán)境影響,那顧艷磊呢?
他集中注意于不遠處艱難把箱子抱下的女人,微微一頓。
她的白衣在灰白背景中不甚醒目,咖啡色褲子倒是正常色調(diào),但皮膚上卻攀附著灰白色絲狀物,它們幾乎覆蓋了她的半張臉,仿佛菌絲般向正常區(qū)域蔓延,似要讓她與灰白的空間融為一體。
這些灰白色到底是什么東西?
吳冬臨皺眉退出感知,但也清楚自己根本沒法避免與灰白部分接觸,只能把手機攝像頭位置舉高了些,耐著心繼續(xù)觀察下去。
她搬下了兩個箱子,繼續(xù)抬頭用手指指指點點,似乎是在認真工作。
“這群家伙有病啊,把東西放大件后面,差點沒看到?!?p> 顧艷磊不滿抱怨著,放下紙箱,捂住隱隱發(fā)暈的額頭,仰望剛才被擋住的精致水果小盒,清點起小件的數(shù)目。
“天天盤點,盤的煩死了?!?p> 憤憤在手機上用兩根手指放大表格,她按下數(shù)字的力度像是要按碎屏幕,用力踢了腳一旁的大箱。
紙箱一動不動,那股酸甜混雜的腐爛味倒是溢出了更多,甜到讓人惡心。
“都爛了一箱,還敢放最前面。”
顧艷磊嘆了口氣:“不說又不能扔,說了又扣工資,下一個下一個。”
“冰柜……冰柜,在這?!?p> 她摸索著走到吳冬臨所在貨架的正對面墻壁前,雙手拉住邊緣,吭哧用力向后拉扯,居然拉開一扇潔白的長方門。
?那里有門?
吳冬臨有些木訥,間隔距離有點遠,加上處于陰影內(nèi),他著實沒看出那門和墻的區(qū)別。
不過左邊滿是橫著擺的貨架,右側(cè)貨架卻是豎擺,中間正中央正好留下一條過道,自己確實在第一時間沒注意到這點細節(jié)。
層疊的紙箱為他隱藏身形打下掩護,但也同時阻礙了他的視線,只能勉強看到顧艷磊走進冷庫的背影。
不行,完全看不清,如果有望遠鏡之類就好了。
吳冬臨瞇起眼,企圖用克服近視的方法對抗因距離產(chǎn)生的感知模糊,但效果甚微。
冷氣凝結(jié)成的水霧貼地涌出,她沒關(guān)門,看白門的厚度和往里點墻上風扇一樣的東西,似乎是個冷庫?
這種地方有冷庫,耗電擾民不說,是怎么隱蔽起來和運貨的,除非有某些特殊方式和途徑……
不清楚顧艷磊的位置,他不敢直接出去,只能拉近手機鏡頭,自己繼續(xù)肉眼觀察。
在他即將放松時,鼻間卻嗅到一股怪味。
不是水果腐壞的甜膩,而是一股腥臭,像是腐爛多日的肉塊才會發(fā)出的惡心氣味,混雜著濃痰般的淡咸腥味。
只可能是冷庫里的味道,里面放的東西壞了。
吳冬臨一手捂鼻,在感知中的一片灰白里卻冒出一條條漆黑絲狀物。
細絲扭動成股,逐漸變得粗壯。
如頭發(fā)般的黑絲以白門邊框為中心向外蔓延攀附,編組成一只貼在墻面的窄細手臂,它的上臂只有三厘米粗細,手像鬼爪般張開。
它仿佛存在于二維平面,像貼附墻壁的陰影一樣,緩緩摸索到白門時直接順著平面爬到門板上,扁平手指按在門側(cè)。
縫隙逐漸閉合,在無聲之中,那只黑手拉著門向內(nèi)合攏,直至徹底封死,攀附在邊框的黑絲翻涌,如同膠布般封死門框縫隙。
它們點點淡化,滲入白門中,再不見蹤跡。
白門縫隙隨之淡化,完全與白墻融為一體。
吳冬臨傾身貼在前方貨架上,嘗試看清情況,但連感知都難以觸及原本所處位置的白門。
咚!
咚!
咚咚!
沉悶急促的敲擊聲從冷庫后傳處,里面的人似乎也意識到了情況。
但驚恐的尖叫和求助都被厚門阻擋,只能隱約聽到模糊而不成句的嗡嗡聲。
事發(fā)僅在一分鐘之內(nèi),他甚至難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一場異常“謀殺”的全程。
無論灰白的空間,還是剛才的黑絲,亦或者是現(xiàn)在被鎖死在冰庫的顧艷磊,他什么都還沒搞明白,已經(jīng)來了一堆突發(fā)事件。
環(huán)視地下空間,吳冬臨清楚現(xiàn)在倉庫中只剩自己一人,但出于對異變的警惕,他沒有離開藏身之處。
喊叫聲還在隱隱作響,撞擊卻越來越輕,直至難以聽見。
咚!
最后一聲敲擊響起,震得墻壁鼓起一塊,但又泄氣般縮回原樣。
吳冬臨點亮手機屏幕,掃了眼4:01的時間和打開的錄音錄像白條,他借箱子遮擋光亮,解鎖屏幕后正好是先前和79的消息內(nèi)容。
也該上報情況了,但摸不準感知里看到的哪些是和自己的異能變化有關(guān)。
嗡——
手機突然一顫,他差點手滑,連忙抓緊塑料外殼,卻見79已經(jīng)發(fā)來了消息。
“繼續(xù)觀察,不要介入?!?p> “確認周邊無監(jiān)視后,收集證物上交,切勿打開或接觸冷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