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推開門，吳冬臨便嗅著一股煙味，看到一個男人匆匆從門外走過。
路過的人一身漆黑長袖外套，用兜帽遮住了頭，在注意到他出來時還刻意伸手把帽檐向下扯了扯，快步向左跑去。
“喂？”
吳冬臨踏出房門，卻見那人已經(jīng)匯入走廊擁擠的人群間，辨別不出蹤影。
印象中空蕩的走廊已經(jīng)站了許多人，一眼望去甚至看不見遠處的大廳。
嘈雜人聲不絕于耳，他聽到先前門外傳來的大嗓門正在大廳方向吆喝著：
“大家都過來，快過來！”
“有重要的事要告知各位，來的人趕緊簽個到，把房間號都報上來！”
他在瞬間有些恍惚，但馬上給自己的頭上砸了一拳。
腦門上傳來一陣悶感，拳頭像是打在一塊堅硬石頭上，但無論頭還是手都未感覺到疼痛。
劇情開始了，場景已經(jīng)加載完善。
他集中精神，對不遠處的人群瞇起眼。
感知掃過褪色成黑白的墻面，直裝在一大團實體之上。
他們穿著各異，衣服呈虛影般隱隱綽綽，作為實體的赤裸身體清晰可見，只是有些人的部分手臂、腿，或其他身體部位是殘缺的，而補充上的部位則是像衣物般的投影。
活人，在場的全是活人。
不是說真實之夢不穩(wěn)定嗎，怎么會有這么多活人？
退出感知，吳冬臨喝了口藍盒壓驚，才往嘴里灌到一半，卻見人群中央冒出一個寸頭。
“讓一讓，讓一下?！?p> 寸頭男人伸手撥開擋在前方的幾人，大步向他走來：
“那邊的，你是幾號房間的？”
緊貼在軀干上的短袖完全遮蓋不住全身鼓起的肌肉，吳冬臨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肌肉男，親眼目擊這一身健美運動員般的腱子著實有沖擊力。
“……”隨著距離拉近，吳冬臨逐漸仰起頭。
一個青年人，看著三十歲出頭。
這男人的腦門快頂?shù)教旎ò澹袷且欢律较蜃约鹤瞾?，與比自己大腿還粗的胳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呲著一口大白牙的燦爛笑容。
“額，9016?！?p> 吳冬臨扯扯嘴角，把藍盒收入口袋，左手撓了撓頭：
“剛才是你敲的門？”
“對?！?p> 男人回答的很爽快，一手拍在吳冬臨肩膀上，忽然傳來的可怖壓力讓他肩膀一偏：
“我叫白允承，叫我白哥就行，小兄弟怎么稱呼？”
“吳……叫我小吳好了?！?p> “好，好，趕緊去大廳，現(xiàn)在沒人管事，情況麻煩的要命。”
白允承抬起手對他揮了揮，大步走向擁擠在走廊的人群，邊走邊抬高聲音吆喝：
“各位還有什么問題，都不要著急，我們慢慢來?！?p> 龐大陰影從身上離去，吳冬臨按住肩膀，扭了扭被壓得生疼的關(guān)節(jié)，遲疑了下，還是摸著后腦，緩步向人群走去。
不清楚情況如何，收集信息為先。
“我說，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在這里指手畫腳的！”
側(cè)身貼墻擠過站在邊緣的人們，吳冬臨回到大廳，柜臺后已然不見無臉假人的蹤影，而是白允承和另外兩個青年。
那兩個青年穿著酒店制服，一個雙手插兜站在一旁，另一個摞起袖子的短發(fā)少年正背對著他，伸手點向白允承：
“我們才是這里的員工，你一個租客幫忙是好意，但專業(yè)的事交給專業(yè)的好嗎？”
由于身高差距，他必須抬著手才能戳到白允承的胸口。
“額?！眳嵌R迅速想出了借口，“請問，先前說的簽名在哪簽？”
“你給我等下?！?p> 摞起袖子的青年轉(zhuǎn)過身，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營業(yè)性假笑，他身旁的人也側(cè)過臉看了一眼。
在看到他們臉的同時，吳冬臨身體一僵，記憶中悚然冒出對應(yīng)人名。
陳華辰和郡城，兩個曾出現(xiàn)在倉庫的科迪公司人員！
他們怎么在這里？
神經(jīng)仿佛兩片樹葉間懸著的蛛絲，他們的視線就是吹來的一陣大風，即將把脆弱的絲線吹斷。
“你誰啊，幾號房的？”
陳華辰微微皺了下眉，從柜臺上拿起一塊藍色夾板，抬手向吳冬臨遞來，連著線的黑筆在半空晃悠：
“自己簽名?！?p> “謝了?！?p> 吳冬臨看向手中菜單般壓在塑料板上的紙張，順手翻了翻。
一共十頁，正反兩面都有內(nèi)容，從“0000”開始，到“9999”結(jié)束，依照序號從上到下排列，但大部分序號后都沒有對應(yīng)的人名，有文字打印的黑色人名后，也只有寥寥不到二十人簽字。
簡單掃過簽字人名，陳華辰是8022，趙郡城是8024，白允承是0047。
他翻到對應(yīng)“9000”的頁面，一條條看時愣了下。
9015，青茉靈
9016，吳冬臨
9017，周自珩
9018，倪彤
不止有自己的名字，青茉靈他們的赫然在列。
這絕不只是住宿人員的名單！
心頭一顫，吳冬臨咬牙控制住臉上顫抖的肌肉，拿起筆在姓名后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平靜放回臺后：
“簽好了?！?p> “好好好，很好?！?p> 白允承一個箭步上前，先陳華辰一步抓到了簽名板，隨手翻了幾頁后滿意地點了點頭：
“至少有十七個人來了，我們該說說正事?！?p> “你又在這自作主張，都說了和你沒關(guān)系。”
陳華辰反手抓向被舉在空中的板子，但白允承只是一抬手，就又讓他抓了個空。
啪！
一聲脆響傳來，白允承的笑容一僵。
和陳華辰一同的趙郡城扭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硬生生板了下來。
但趙郡城的動作也停在空中，仿佛時間暫停了一般，至于原因……
“把你的臟手拿走?！?p> 穿著黑色短袖短褲的少女舉著一柄水果刀，她半個身子撲過柜臺，刀刃抵在趙郡城的脖頸上，吳冬臨能看到刀鋒下劃出的那一道紅痕。
人群忽然安靜，繼而突然炸開了鍋。
“她有刀！”
“不是，這什么情況？”
“喬琪苒，有話好好說，快把刀放下，你嚇到別人了?！?p> 白允承松開手，趕緊繞到柜臺后按住少女，拉著她往后退。
踮著腳的少女緩緩收回手，眼神不善地緊盯著柜臺后的二人，白允承則邊鞠躬邊向眾人陪著笑臉：
“這，這是我妹妹，她有些……精神上的問題，大家別擔心，我會，我一定會管好她的?！?p> 喬琪苒的身高比吳冬臨還矮一個頭，和白允承站在一起就像在演美女與野獸，身材差距實在大到無法忽視。
但即使她個子小，身上散發(fā)的兇氣遠超高大的白允承，使得后者完全像是他的保鏢。
奇怪，為什么這么似曾相識。
吳冬臨看著一高一矮的男女組合，既視感愈發(fā)強烈。
低下頭，他翻看起手中的簽名單。
他并沒找太久，她的姓名很靠前。
“0017，喬琪苒”
看著兩個熟悉的數(shù)字，吳冬臨皺起眉。
17和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