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官洲,武當(dāng)山脈。
連綿七座仙山薄霧飄渺,藏著數(shù)不清的建筑,多是簡樸古香,亦有媲美王朝宮殿。
拔地而起的玉虛峰,更如一座玲瓏寶塔、直抵天庭。
“若顧師姐嫁與王官陵,豈非把咱們武當(dāng)山許給了他們龍虎山?”
“這廝今日上山提親,必是龍虎山蓄謀已久!”
“現(xiàn)在也只有玄君子……只有他可以阻止這場婚事!”
“師伯,玄君子閉關(guān)三年絲毫沒有動靜,今日總該出手了吧?”
白玉廣場位于玉虛殿前,素來空靈幽靜,此時卻是熙熙攘攘,擠滿了人。
處于外圍的多是白衣道士,乃武當(dāng)純陽宮弟子,足有千人之眾,被堵在內(nèi)圍的數(shù)十道身影,則著玄黑道衣,來自龍虎山天師府。
在廣場的中心處,可見一對男女相對而坐,以文論道。
此二人,乃當(dāng)今道統(tǒng)圣子,武當(dāng)山純陽宮的顧雪容,以及龍虎山天師府的王官陵。
純陽宮與天師府,是世間所有道門隸屬所在,真正意義上的道祖門庭、巍峨高峰,而顧雪容及王官陵,則是兩座高峰中最突出的新苗。
今日,這兩位年輕翹楚于此論道,既是同輩最強者交鋒,更是武當(dāng)、龍虎兩座道祖門庭在暗暗較勁。
遺憾的是,那個作為東道主的白衣女子,卻是輕輕嘆了口氣。
這場被臨時起意的論道,著實有些滑稽,就因為王官陵不請自來,向她提親。
別說嫁給他有辱武當(dāng),便是他想要入贅純陽宮,她都會一口回絕。
——今生若結(jié)道侶機緣,僅玄君子一人。
這件事,早在三年之前,她已經(jīng)打從心里認定了。
然而,這王官陵端的卻是一副厚顏無恥,婉言相拒而不識好歹,非要以論道定婚事!更麻煩的是,此人口燦蓮花,一番妙語連珠竟是辯得她啞口無言。
作為純陽宮圣子,掌教嫡傳,武當(dāng)山年輕輩中的第一人,顧雪容又何曾吃過這種虧?
眼見一貫清冷的顧師姐露了疲態(tài),武當(dāng)?shù)茏觽兠婷嫦嘤U,目中已是隱有不安。
然而,當(dāng)她拿起身邊佩劍時,又叫大家的擔(dān)憂一掃而空。
是?。∵@位顧師姐為人稱道的可不是什么說教功夫,而是那一身驚人修為!
待她提衣站起,疲態(tài)已然全消,整個人更煥發(fā)著一股莫名英氣。
霎時間,廣場中的叫好聲此起彼伏,所有武當(dāng)山弟子的臉色都充滿了期待,在他們看來,那位嘴上功夫不賴的王官陵、已然是惹了大禍而不自知!
相比而言,隨王官陵登山的這些龍虎山弟子,一個個卻是看得癡了。
方才坐而論道,也只感嘆她的清冷美貌,偶爾思量入神,又讓人倍感麗質(zhì)天成。
眼下見她懸劍于前,風(fēng)中白衣翩躚,一股當(dāng)仁不讓的氣度更是驚為天人!
“王師兄,請?!?p> 王官陵看著眼前麗人,只覺賞心悅目,聞聽邀請卻不起身,直言道:“師妹,說好的論道,免傷和氣?!?p> 顧雪容的語氣無端清冷:“道化萬千。王師兄出口成章可為道,我拔劍出鞘亦是道?!?p> 王官陵淡淡而笑,身旁師弟知趣,出言提醒道:“這位顧師姐,你可是誤會了?”
“大師兄與你論道,純粹是認為你在機辯上興許有些勝算,而絕非討什么便宜。比修為?恕我直言,師姐著實有些不自量力。”
顧雪容眉如遠山,微微而蹙,卻是不愿多言,重復(fù)道:“王師兄,請。”
王官陵看向顧雪容手中的鮮亮長劍,躬身而起,饒有興致道:“久聞「昆侖龍雀」之威名,據(jù)說這世上除了師妹以外,無人可使其出鞘?!?p> “如此可好?我若將其拔出,你我婚事于此定下。當(dāng)然,師妹可以出力阻我?!?p> 這番話說得雖是平靜,可王官陵目中卻罕見地流露出一絲怒意,轉(zhuǎn)瞬而逝。
他強壓著心中不快,和顏悅色道:“或者,你讓那位玄君子出來阻止我,也可!”
顧雪容拒絕他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干脆,心有所屬——玄君子!
甚至聲稱玄君子是除她以外,可拔出昆侖龍雀的第二人,這,就是她非玄君子不嫁的理由。
胡扯!
昆侖龍雀作為兵甲仙器,確實威名遠播,可到底不過是一把劍,將之拔出又有何難?分明是搪塞借口!
果然,當(dāng)顧雪容聞聽他的提議時,臉色已是越發(fā)冷峻。
故此,王官陵更加篤定。
玄君子何許人也?未曾聽聞,他只知,顧雪容堂堂武當(dāng)山圣子,掌教真?zhèn)?,又豈會青睞藉藉無名之輩?
不過,他這提議倒是引爆了武當(dāng)?shù)茏觽兊那榫w。
“大言不慚!”
“王官陵你巧舌如簧,可知我顧師姐修為已誕金丹!”
“玄君師兄此時閉關(guān)苦修,豈是你說見則見!”
“廢話少說,以修為見高低吧!”
先前論道失利有多惆悵,此時反應(yīng)就有多激烈,所有的出言責(zé)罵,都是源于武當(dāng)?shù)茏觽儗︻櫻┤菪逓榈淖孕拧?p> 面對這股聲勢滔滔,王官陵只是苦笑著搖頭,他將想要為自己辯駁的師弟攔下,也阻止了其他想要作以口舌之爭的同門,無視四下喧囂,不卑不亢道:
“我輩修士,以五境為基業(yè),多少人磕破頭顱也摸不到第一層煉氣的門檻,能從中踏入第二層筑基境的,更多是苦經(jīng)百載。“
“顧師妹今年不過十八芳齡,卻已將第二層筑基境修得圓滿、步入了第三層金丹境,著實天賦異稟。”
顧雪容的天賦,正是他想與之結(jié)合的緣由,彼時雙修以進修為,必然事半功倍,更重要的是,二者結(jié)合所生育的孩子,資質(zhì)興許會比他二人更高!
在他看來,此事還得是武當(dāng)山占了便宜。
因為,他王官陵早已踏入第四層境界——元嬰境。而且,他甚至隱隱摸到了化神境的門檻!
他只欠一步,便可徹底踏入五境基業(yè)中、最高的一層——化神境!
這是什么概念?
縱觀如今武當(dāng)山、龍虎山中的前輩,達到此境的人也是鳳毛麟角,純陽宮僅就幾位首座、天師府僅就幾位天師,而已!
換言之,就算今天純陽宮七脈首座出手,若論單打獨斗,不說取勝,他王官陵尚有一戰(zhàn)之力。
顧雪容又怎么贏他?
王官陵拋卻雜念,有恃無恐地笑道:“顧師妹,請吧?!?p> 顧雪容等候已久,聞言當(dāng)即展開身法,手上握出道門法訣,地面上的云霧登時寒意四起,叫人腳底生涼,如踏玄冰。
以她所想,王官陵既能齊名圣子,修為自是不俗,而且適才論道失了先利,眼下更不敢輕敵,出手便是全力一擊!
右手法訣做畢,蓄勢而取劍柄。
腳下云霧頓時拔地而起,其中寒意徹骨,未待眾人調(diào)氣化解,又見云霧直上青天,期間盡顯緋紅色彩,形態(tài)漸成龍雀,其后隱有七尾,甩動間引發(fā)磅礴氣機席卷開來,將地面人群逼得連連后退,竟是生生往外擴了兩圈。
王官陵目光如炬,贊賞道:“好一招以氣化形,顧師妹看來已將此劍養(yǎng)活!”
話落,他身上蓋有藍色流光乍泄,腳下云霧相托,整個身子沖天直上,以一往無前的態(tài)勢迎向那只俯沖而來的“龍雀”!
廣場之外,一直遠遠觀察的幾位首座,俱是變了臉色。
面相發(fā)白像是病秧子的持劍真人驚呼:“藍色氣機?!怎么回事,他才二十出頭,已經(jīng)元嬰境了?!”
旁邊一位身材矮胖的真人,則是搖頭吁嘆:“我就說讓雪容同意婚事,保不準(zhǔn)還是咱們賺了。”
持劍真人怒目而視:“一派胡言!我武當(dāng)山與龍虎山暗斗已久,死胖子你立場何在!”
胖真人提了提松懈的腰帶,撇嘴道:“立個屁的場,為武當(dāng)討好處就是我的立場。再者說,三師兄你別顧著盯我,好好看看王官陵——他藍色氣機中隱有紫光,分明是摸到化神境門檻了!怎么打?沒得打。老七,要不然讓你那寶貝徒弟玄君子出來打?他閉關(guān)三年也不見半點消息。”
輩分最小,容貌卻最老的真人本在思量,突然被胖真人點名,忙道:“?。窟馈?、我那徒兒還在苦修,不宜打擾……”
白玉廣場里。
在見識到王官陵引出藍色氣芒后,龍虎山弟子盡是洋洋得意之色,而武當(dāng)山眾多驚疑不定的目光終作震驚,所有人都緊緊地盯著空中一幕,忐忑間再無人開口爭辯。
顧雪容清冷的目光中,已是充滿忌憚,以及不甘。
元嬰境嗎……而且隱有化神氣機……
差距太大了!
雙方并無激戰(zhàn),算是雷聲大雨點小,直面而來的王官陵看似與緋紅龍雀頻繁來往,各有交換,實則……卻只是在遛鳥。
顯然,他是在示威。
他在嘲笑她與他們的無知,也在彰顯他的實力。
王官陵一招指引東去,目光轉(zhuǎn)而看向顧雪容,臉上所表達的情緒很簡單——只要師妹你同意婚事,雙方就此停手,互留顏面。
顧雪容輕輕咬了咬牙,幾乎沒有任何思量,便給出了她的答案。
休想!
面對無法戰(zhàn)勝的對手,她有不甘,也有絕望,但她并沒有退。
她手執(zhí)昆侖,凌空再踏一步,眼看就要沖天而起,以作最后的反抗,縱然自挫根基,她也不能讓王官陵贏得這般輕易!此事已不僅關(guān)乎于她的名譽,更牽扯武當(dāng)山榮辱!
腳邊薄霧如輕煙,繚繞間凝聚成云,忽然!流露出一絲一縷的金燦流光。
顧雪容不由一怔,便聽得各處連起驚呼。
“快看!!”
“那是什么!”
“天顯異象,這是破境?。 ?p> “那里……那里好像是落魄峰?”
“落魄峰……落魄峰……玄君子所在的落魄峰啊!”
“玄、玄君子?!玄君……玄君師兄閉關(guān)三年,這是破境了!?”
天上白云,被金燦燦的光華撥開。
光華灑下,竟是席卷千里,最終匯聚成巨大光束,寬廣難計,卻比直抵天庭的玉虛峰還要高,真正如擎天之柱,矗立在那座小小的落魄峰上。
小小的落魄峰里,于金色光芒的最中心,有只白毛仙鶴盤旋飛起。
那道身影,在萬眾矚目下,騎鶴東來。
猜一猜i
現(xiàn)在是7月13日,第10章被屏蔽了,還在申請解禁中…… Ps:14日如常更新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