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明真人見徒兒神情興奮,不由提醒道:“且不說顧雪容、孟道二、崔山君幾位踏入金丹境的弟子,便是寶兒這種筑基境的,就能將你輕松擊敗?!?p> 周自然心中已有盤算,臉上卻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點頭道:“也是。不過師傅,我如今已踏入煉氣境,小還丹也有大用,參加倒是無妨。”
素明真人遲疑片刻,說道:“若是如此,你難免就暴露了自己修為低下的真相?!?p> 周自然笑了笑,灑脫道:“那又如何?”
“師傅,天外謫仙、將來三千年道統(tǒng)第一人,都不是我自詡的,況且我也確實做出了很多人無法做到的事情——破境引發(fā)天顯異象?!?p> 寶兒在旁舉起繡拳,同意道:“是呀師傅,要是得知師兄不過踏入煉氣境,就引發(fā)異象,恐怕別人要更震驚?!?p> 素明真人見周自然已下定決心,也再不阻止。
徐寶兒注意到師傅的顧慮,便笑道:“師傅不必擔心,你不是總說師兄是咱們沖虛一脈的大機緣嘛?必有福澤眷顧!說不定此行參試,有所裨益修為更上一層樓呢?”
素明真人點了點頭,遙想往事,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當初剛帶周自然入門的時候,見他彰顯大道真意,幾位純陽首座看得眼睛都直了。
事后,那六位師兄均想將之收為真?zhèn)?,每個人私下里甚至許以諸多好處,他卻不曾相讓,因為他很清楚,將周自然讓掉,很可能就是將沖虛一脈讓掉。
如今看來……雖說這不太爭氣的弟子入門三年,才正式踏入煉氣境,然而拋開天顯異象不說,便是周自然以一人之力逼退王官陵,也已經(jīng)讓他覺得,當初的決定大概是值得的。
素明真人將手搭在周自然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認真道:“為師對你,期望很高!”
說著,他又看向徐寶兒,扯著皺紋微笑道:“寶兒也不必妄自菲薄,如果說你師兄是咱們青蓮山潛在的大機緣,你則是實實在在的?!?p> “憑你資質(zhì),將來若留于武當,必能振興本脈。只是你身份不俗,肩上該挑的擔子……遠比本脈重要,只望你莫要忘本?!?p> 寶兒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周自然替師傅與師妹各剝了一個靈瓜,見小豬屁顛顛地蹭了過來,毫不留情一腳踢開。
他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已在考慮知命榜的事情,臉上則故作溫和,輕松笑道:“師妹放心,師傅也放寬心,距離會武尚有月余呢。”
“我不知道素翎師伯的推演到底準不準確,但眼下既然已經(jīng)摸到了修煉的法門,日后必將勤勉以待?!?p> 徐寶兒臉色鼓舞,對此深信不疑。
素明真人咬了口靈瓜,應(yīng)道:“恩,明日為師會外出一趟,修煉之事,你有疑惑可以向?qū)殐赫埥獭!?p> “再有,山下雖是江湖太平,但也免不了暗藏邪祟、精怪,我沖虛一脈僅你二人,不容閃失。在踏入金丹境之前,切勿隨意下山。”
“就算踏入了金丹境,也得事事小心,保命最重要!”
周自然面露狐疑。
徐寶兒心直口快,問道:“師傅你怎么跟交待后事似的?”
素明真人微微一愣,輕笑道:“此行路途稍遠,事務(wù)也較為繁瑣,短期內(nèi)怕是回不來,便與你們多交待兩句?!?p> 說罷,他撐著膝蓋站起身,見兩位弟子想要相送,便抬手道:“行了坐著吧。”
周自然點了點頭,開口提醒道:“對了師傅,有些山上沒有的藥草煩請你帶一下啊,聚陰草、銀鈴草、天羅花……”
素明真人擺手說道:“記得,你之前說過了?!?p> 周自然笑道:“是,我跟寶兒也沒什么機會下山,這些世俗花草都有特定用途,我打算在藥園培植的,麻煩師傅了!”
素明真人恩了一聲,叮囑道:“寶兒早些回去休息吧,別打擾你師兄了,他可是說他睡覺就能提升修為的?!?p> 徐寶兒展顏笑道:“知道知道,我待會就回去,師傅慢走!”
素明真人走出草廬,大概走了百來步,他驀然回首,聽得室內(nèi)傳來寶兒毫無顧忌的大嗓門,似乎在笑,又好像在抱怨著什么。
“唉?!?p> 老真人目中隱有濕潤。
這一走,再回來,興許便能重塑化神境修為,再造巔峰。
這一走,又可能再也回不來。
山風拂過,老真人渾身打了個寒顫,縱然調(diào)動氣機護體,也難以抵擋寒意。
“修為又跌了?!?p> “料峭春寒,凍殺老頭啊。”
……
……
徐寶兒給小豬喂了兩口靈瓜,耳聽師傅的腳步聲遠去,突然問道:“話說師兄,顧師姐跟你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何揪著你不放?”
這其實是徐寶兒一直無法理解的事情。
正如白日里,顧雪容在落魄峰外遠遠觀察草廬……或者說,在觀察她師兄,往往一看便是三個時辰上下,三年如一日,風雨不改。
她很清楚,師兄自踏上青蓮山,就再未外出一步,甚至時常躲在落魄峰上,整日里多以豢養(yǎng)靈種、打理藥園為主。
顧雪容顧師姐,何許人也?
這可是純陽教宮玄字輩第一人!
與龍虎山天師府那位王官陵,并稱為天下道統(tǒng)兩大圣子!
如此風云人物,又怎會與深居簡出的師兄產(chǎn)生交集?甚至還對師兄產(chǎn)生了執(zhí)念。
據(jù)教宮傳聞,是因為玄君子未許第一,恰似第一,作為真正第一的顧師姐,心懷不滿。
倒真是有這個可能,不過寶兒還是想聽聽,師兄是怎么說的。
聞聽問話,周自然不由想起往事,當即背生寒意,莫名發(fā)涼,暗道這姓顧的女子真是大美麗,小心眼!
當時,他剛踏入武當山,在素明真人進入玉虛殿后,受命在殿外恭候。
巧了,殿柱旁斜斜側(cè)著一把鮮亮長劍。
如果說這是一把尋常的劍就算了,他打量一眼,便再無后話。
偏生這把劍的劍柄晶瑩通透,還呈以鳥首狀,栩栩如生,劍鞘更似銀質(zhì),雕刻龍雀相交。
嘖嘖,這品相,嘖嘖,這做工,端的就是價值連城的外表?。“阉劬Χ冀o看直了。
難不成天降奇緣,是老天爺賞的什么神器金手指?否則如此一把好看的寶劍怎會平白無故出現(xiàn)在這里?
念及此處,急忙上前幾步,拿了起來。
嗆啷一聲,他拔出長劍,劍鞘竟有寒氣冒出,只感雙手凍至皮肉,隱有徹骨之痛。
當其時,身后傳來既輕且快的腳步聲。
他還沒來得及端詳劍身,就先回首看去,正好與那位面容清麗,仿似仙山風雪的女子對上了眼。
他先是一愣,正感嘆這是哪位神仙姐姐下了凡間?然而見對方表情變化,當即回過神來。
顧雪容得見眼前,也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細眉壓下,目中盡是寒意。
周自然又不是傻子,馬上明白狀況,急忙收劍回鞘,幾步上前,遞還過去。
為了避免對方動怒,他還擺出一副自認高深的模樣,假想著是名鑄劍大師,認真評點道:“好賤,好賤,莫要再隨意擱置,丟了怪可惜?!?p> 說罷,玉虛殿內(nèi)已正好傳來素明真人叫喊,他如釋重負,趕緊轉(zhuǎn)身而去。
自那以后,他與這位教宮圣子再無交集。
就是這么一件事。
周自然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寶兒,這世上有一種人,心眼小得很,不可得罪?!?p> 不就稍稍把玩了一下你的佩劍嘛,用得著這么苦大仇深?還三年來如一日盯著我不放,一盯就是兩三個時辰,你不是武當山圣子?你不用修煉的嗎?!
寶兒更是疑惑:“師兄得罪過顧師姐?”
周自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我就摸了摸她的劍,這也叫得罪?”
寶兒當即倒吸一口涼氣,驚道:“顧師姐手上那把昆侖龍雀,出自白鷺云澤,乃響徹海內(nèi)的仙劍,我入門六年,從未聽說過有人敢去摸?!?p> “師兄,你可真……牛掰?是不是這樣說的?”
周自然不以為然:“名氣再大不也就一把劍而已?”
寶兒搖了搖頭,解釋道:“顧師姐以劍入武,以武入道,劍就是她的道,就是她的命,師兄覺得無傷大雅,但在顧師姐的立場來說,大概是覺得師兄冒犯了她吧?”
周自然更覺荒唐,若真是視劍如命,又豈會把劍忘在玉虛殿前?
不過寶兒的話也提醒了他。
此番七脈會武,他如果想要闖入三甲,說不得真會遇上這位教宮圣子。
眼下從她的舉動來說,分明已是針對自己了,雖說倍感無辜,也得做好應(yīng)對準備。
“寶兒,她是個怎樣的人?”
“顧師姐啊,是個性子很要強的人呢?!?p> “怎么說?”
“恩……打個比方,如果今日師兄你沒有及時出現(xiàn),縱然王官陵有元嬰境的修為,顧師姐明知不敵,大概還是會全力以赴的?!?p> “顧師姐做事,從來都是只進不退,或者說……有點冒失?”
周自然眼睛一亮:“冒失?怎么說?”
徐寶兒想了想說道:“比如她成名前的那段時間,為證修為四處尋同門比試,叫人吃驚的是,面對許多成名已久的師兄師姐,顧師姐竟然全無敗績!“
“可她出手不留情面不說,取勝后往往要直言不諱地道出對手弱點,不聽還不行!也許,她只是想讓師兄師姐們知道自己改進的方向,可在他們聽來,卻是字字羞辱,其中有許多年紀稍長的,便因為輸?shù)眠^于難看,自覺無顏留于武當山,紛紛自請下山歷練。”
“這件事在當時造成的影響十分惡劣,掌教真人雖然未挽留那些下山的師兄師姐,卻是責令顧師姐于玉虛峰辟谷坐道一年,不得離開。”
周自然滿腦子問號,這是哪門子冒失,這是狠辣刁鉆,殺人誅心?。?p> 徐寶兒繼續(xù)說道:“坐道一年后的顧師姐,倒是收斂了許多,比如現(xiàn)在排第二的孟師兄、排第三的崔師兄,雖然都是在風頭最盛的時候被她一劍壓了下去,但總歸是沒有再出言羞辱……或者說指點?”
她撓了撓頭,顯露苦惱神色,目中卻隱隱流露一絲喜悅,呢喃道:“我還以為師兄跟顧師姐有什么特別的關(guān)系?!?p> 周自然心中思量對策,對這女子的忌憚已是直線飆升,嘴上應(yīng)付道:“除了今日應(yīng)對王官陵,這些年來我是半步不出青蓮山,又怎會與她有什么交集?!?p> 徐寶兒恩了一聲,細嚼靈瓜,臉上帶著喜意,心中生起苦惱。
七脈會武,顧雪容正是她憂慮所在。
其他人還好,師兄若是打不過,說句認輸,多半也就此拱手稱承讓,唯獨這個以武入道的顧師姐,被師兄得罪過的顧師姐。
若是在會武時與之對上……
大概是想起了崔山君被顧雪容打敗的一幕,寶兒臉色漸漸擔憂,嘟囔道:“若是遇上顧師姐,師兄要不直接認輸好了,干脆別上場!顧師姐出手可不分輕重的。”
周自然拍了拍寶兒肩膀,笑道:“沒事,師兄有分寸。寶兒你記住,我輩修士,無利不起早,氣勢上壓倒?!?p> “氣勢上壓倒?”
“對,氣勢不能輸,正如師兄面對那王官陵,用的也不過是一字真訣。”
寶兒眨了眨眼睛,滿是好奇:“什么真訣?”
周自然正襟危坐,臉色肅然道:“唬字訣!”
寶兒恍然大悟,當即豎起拇指,馬屁拍得啪啪響:“聽師兄一言,勝讀十年書,叫寶兒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周自然歪著腦袋看向他這位師妹。
你說她在諷刺自己吧,臉色又那么真誠。
你說她在真心佩服自己吧,這夸贊之語又略顯那么點浮夸。
面對師兄的狐疑,寶兒嘻嘻一笑,又聊了些教宮人物,瞧著天色不早,便動身離開。
周自然目送她遠去,拍了拍自己臉頰以振作精神:“頹了三年,是時候崛起了!”
“你說是吧八戒?!?p> “嗬!”
“得再研究下這知命榜!”
“嗬嗬!”
“什么純陽教宮第一人、天下道統(tǒng)兩大圣子之一,怕她個大西瓜?”
“嗬嗬嗬!”
“屆時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八戒,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八戒,你怎么不說話了?”
“哎?八戒你哪兒去?恩?我靈瓜呢?日你個球兒,好你個八戒,給我站住!”
猜一猜i
現(xiàn)在是7月13日,第10章被屏蔽了,還在申請解禁中…… Ps:14日如常更新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