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施展神力便將愿力耗盡,風不雨是沒料到的。但它絲毫不悔這一決定,只因這是屬于它的第一座廟宇,也是第一批信奉它的山民。
既是第一,自然須有優(yōu)待,待后來之人再祈愿,便需酌情。而且面對祈愿如若一概不應,長此以往,也會令信徒有所懷疑。
這香火信仰、祈愿應許,就如同做生意。有來有回,方可長久下去。這是風不雨研究之下,悟出的道理。
只是……
僅憑這些村民的那點兒愿力,必然是不夠的,風不雨也并不指望。它只是想從這第一座廟里,觀察出些關于愿力的情況。
一番對比下不難發(fā)現(xiàn),在廟宇修成、正式啟用后,山民們的愿力便不會再直接注入風不雨的身體。這些愿力會在香火的幫助下,存入神像之內,再通過神像進行傳遞。
如此一來,長久下去這尊神像必定會在愿力的沖刷下、變得越發(fā)神異。彼時,若此地有任何變故,風不雨或許無需親臨,僅憑與神像的聯(lián)系便能令部分神魂降臨。
這倒是極為方便的事情。
除此之外,已經(jīng)通過愿力建立聯(lián)系的神像,也能作為風不雨的眼睛、令他能隨時觀察此地。如此的話,倘若未來神像廟宇遍及整片東方大地,即便它再如過去那般沉眠,外界的一應變化也盡在掌握。
看樣子,如今的自己不能再偏安一隅,需得出世廣傳神名才是正途!
一念至此,云聚霧起,大蛟游空。千年歲月流轉,它終是有能力離開此地,去看看此山之外的廣袤河山。它想去尋尋村外之人、見見此方世界還有何神異之處,順便了卻屬于前世那個村娃的最后念頭。
不過,謹慎起見,它暫時是不準備離開群山的。好在這千萬里河山綿延不絕,它依然有許多地方可游。
如此,大蛟思索片刻,隨即渾身金輝閃爍,徑直朝著東邊方向去了。通過群山,它能感應到那個方向有座大城,在群山環(huán)攏之下,散發(fā)著古樸與厚重。
就是那兒了!
“哞——”
大蛟張開大嘴,于天際發(fā)出一聲鳴吼。看了一陣高空風景的它忽然起意,散去云霧扎入水里,雙爪用力,化作一條金色匹練于大河中游弋。
它是群山之主,更是大河之君,河中生靈對于它的加入并無任何畏懼,反而自行成隊,于它身周盤旋、與它同游。一時間,浩浩蕩蕩的魚蝦隊伍在燦爛金輝里仿佛融為一體,那些速度稍慢的則化為絢麗的金色尾焰綴在后頭。
無人可見的河底,巨大金影穿梭。這魚蝦形成的金色“外殼”,將風不雨本就蜿蜒的身軀再度拉長,儼然有了一股巨龍的氣魄。
與此同時它驚訝的發(fā)現(xiàn),竟有點點愿力匯聚,來自這魚蝦之中。一陣陣喜悅臣服的情緒傳遞,讓它又發(fā)現(xiàn)了一條收集愿力的路!
是啊,皆是生靈,這山河間的萬物如何不可成為信徒?況且萬物生靈之數(shù),本就超過人類不知幾何,即便愿力渺小,也能靠數(shù)量取勝……
妙哉!
不必多說,眼前雖擺著兩條路,但風不雨無需選擇。兩條路途它要同走,蕓蕓眾生的所有愿力,它皆要納于囊中!
于是乎,大蛟再度昂起巨首、聚起云霧、沖出水面、浮于空中,張嘴發(fā)出了牛鳴般的巨吼:
“哞——”
霎時間,山神權柄顫動、大河神通奔涌,向這山河間的萬千生靈宣告著:
“吾為群山之神、大河君主,汝等臣服,方可得吾庇佑、永世安昌!”
這道宣告,落在了每一個非人的生靈腦海里,令它們震顫,隨即……
跪伏!
“恭迎山神大人!”
“恭迎大河君主!”
這兩道由萬千生靈匯聚成的念頭,源于山河生靈的靈魂深處,發(fā)自肺腑,于風不雨的神魂中炸響。它們不似人那般狡詐、念頭多,凡強于它們的便是王、凡庇護它們的便是主,此生不渝、生死不負!
感受到凝聚而來的磅礴愿力,風不雨滿意的笑了……
……
……
重山城,是東方一座神奇的大城。不知建造它的工匠到底擁有著何等的奇思妙想,竟能將如此一座大城建于群山之中。
從空中俯瞰便可發(fā)現(xiàn),這城中建筑皆依山而建,高矮皆隨山走。而城池中央一條蜿蜒長河橫貫,將大城分為兩頭,再加上日出日落兩岸光暗有別,儼然一副巨大的陰陽圖。
好一座壯麗奇城!
在重山城的中央,長河橋梁之上,建有一座高樓。那是重山城之主的府邸,也是城中最為奇巧的建筑。
世人都說……
高樓需從平地起,切莫空中建樓閣。
可這城主府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不知用何種方法,將這高樓建在了毫無根基的大橋正中,還極其穩(wěn)健、令人嘆服。
此時是正午時分、烈日當空,忽而一道巨大的牛鳴自西面?zhèn)鱽怼⒒厥幱诳罩?,令城中居民紛紛抬頭。
“哞——”
這時的重山城主吳清風正在會客,會客的對象則是一直住在城中的西方供奉。聽見牛鳴,供奉皺起眉頭。吳清風頓時誠惶誠恐,生怕將對方惹怒。
“吳城主,聽見了么?那畜牲往你這兒來了。”
吳清風趕忙點頭,奉茶賠笑著:“聽見了聽見了!”
供奉看了他一眼,眼中盡是不屑之色,接著又將目光望向西面,像是真能看見什么似的。他起身,發(fā)出一聲冷哼,接著又回首,將杯中茶水飲盡、隨即拋擲于地……
茶杯頓時碎裂,發(fā)出清脆的哀鳴聲。
看見對方的這般動作,吳清風不禁暗罵,這白皮鬼裝模作樣的本領倒是純熟??杀砻鎱s依然滿臉堆笑,重新拿來一個茶杯將茶添好,等待著對方開口。
他不怕白皮鬼,卻怕那罩著白皮鬼的。
“你知道該怎么做么?”
半晌,供奉終于重新坐下,問了一句。
“嘿嘿,知道知道,您放心就是了!”
吳清風知道個球,但總得這么應著,反正這么多年都是如此,真有什么應付不了的便讓白皮鬼出手就是了。
“嗯,知道就好?!?p> 不出所料的,這次白皮鬼也沒有深究,他只是點了點頭,隨后垂下了眼眸。
看著面前重新添好的茶水,他輕聲說了一句:“一條畜牲而已,卻有如此胃口,到了我的地界,定讓你有來無回、將你剝皮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