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白衣漸遠(yuǎn)
看著這道身影,顧北笙笑了笑,轉(zhuǎn)身把房門閉上,走到這道身影對面的蒲團(tuán)上坐了下來。
“還真是好久不見了呀,老言,這一年以來你可沒記得來找我啊。”
“抱歉,諸事纏身,走脫不得?!鼻嗄曛噶酥覆枳郎显缫哑愫玫牟?,笑著問顧北笙“不來點(diǎn)嘗嘗嗎,世間唯茶,總多沁人。”
“一年了,還是沒有變,一副文鄒鄒的摸樣。”顧北笙端起茶杯嘗了嘗?!斑€是原來的手法呀,和人一樣一點(diǎn)沒變。”
青年捧著茶杯,緩緩抿了一口,便言:“容顏易老,人心難變?!?p> 說完又指了指顧北笙“你于我而言又何嘗不是一成不變。”
顧北笙聽完笑著搖了搖頭,指著茶桌上那半盞未飲盡的茶說到:“可茶涼了也就變了?!?p> “改變,萬物的法則。你我坐在一起卻也終歸做不到與原來相同?!鼻嗄昊氐馈?p> “你輸了?!鳖櫛斌嫌侄似鸩璞嬃艘豢?。
“你贏了,可這世界并非非黑即白。”青年不以為意。
顧北笙也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xù)聊下去,反正之前也從沒說贏過,知道青年嘴上功夫了得,便轉(zhuǎn)移了話題。
“那今天又是啥流程呢,言方靈先生?!?p> “你我自是同輩,不必拘泥于稱呼之中。比起先生兩字,老言反而顯得順耳?!边@位名叫言方靈的漢服青年如是說道。
“開個玩笑,所以今天仍舊老樣子?”顧北笙打哈哈道。
“哈哈,照舊即可,我為你把上一脈。”說完便讓顧北笙將右手置于茶桌之上,言方靈右手食指與中指合并輕搭于顧北笙掌心處。
對于這樣的把脈方式顧北笙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從第一次開始便一直是這種方式,至于到底為何這樣,言方靈也只說聞脈于心。
從十幾年前顧北笙第一次被陸叔帶到清源寺開始還愿起,便是眼前這個青年為顧北笙把脈,那時的他也跟顧北笙一樣的小孩模樣,也是那時顧北笙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言方靈。若是問起為何要每年都來還愿,以及為什么還愿就是來把個脈,陸叔就會告訴你一起都是上一代的事了,無需過問,做就是了。
青年把著脈閉著眼睛一言不發(fā),顧北笙無聊的唑了幾口茶,四周看了看。這把脈每次都要花費(fèi)十幾分鐘的,著實有些無聊。
顧北笙看著青年肩上的一絲線頭有一點(diǎn)出神
“這看的我強(qiáng)迫癥都要犯了,他現(xiàn)在沒注意,要不我把它拔了,老言,可別感謝我呦~“顧北笙自言自語道,說完便伸出左手,將這個線頭揪了出來。
“呦,還挺長?!鳖櫛斌峡粗矍耙呀?jīng)被拉出一米多長依舊還未到盡頭的線條,內(nèi)心感到有一絲不妙,看了看青年,他仍舊在低著頭閉著眼一動不動的,顧北笙松了口氣。
由于右手依舊還放在茶桌上號脈,左手一只手使不上勁,顧北笙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抽了下去。
忽然,只聽一聲細(xì)微的“嘶”,線頭也終于走到了終點(diǎn)??粗约菏掷镆恍F(tuán)線頭以及青年右肩上的那一個小破洞,顧北笙倒吸一口涼氣。
“完了完了,這感謝不成得變成謝罪了?!庇昧Φ膶⒆笫稚系木€頭捻成一團(tuán),顧北笙微微側(cè)頭將其丟在了一旁的燈芯里,一轉(zhuǎn)眼變燒的只剩一縷黑煙了,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燒頭發(fā)的味道。
片刻之后,青年睜開了眼睛,將把脈的手收了回來。
“一切如舊,看來很成功啊”言方靈抬頭說道。
“什么成功?”顧北笙有一點(diǎn)摸不著頭腦。
面對此言,言方靈并未回應(yīng),看著顧北笙臉上的黑眼圈,言方靈一筆帶過。“看來最近有不少煩心事啊,北笙”
“這東西說了你也不懂?!币徽劦竭@個,顧北笙就有點(diǎn)喪氣。又想起什么,便站起身來。
“既然茶也喝了,這脈也把過了。那俺就先走了。”
“哦?這么快就要走了嗎,不在坐會兒,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言方靈感到一絲奇怪。
顧北笙又瞥了一眼言方靈肩上的小破洞,“這好茶不多留,俺家里還有事真留不住了?!?p> 隨即轉(zhuǎn)身便推開門走了,還細(xì)心的順帶將門關(guān)上。只留言方靈一人獨(dú)自坐在屋內(nèi)。
“家里有事?”
……………………
顧北笙離開后也不多留穿過前堂便走出了廟門。
雨依舊在下,淅淅瀝瀝的連不成珠串。天空灰蒙蒙的,攜著遠(yuǎn)方的烏云翻涌而來。
顧北笙撐著傘走在通往停車場的小道上,哼著小曲兒。
“此時情緒此時天,無事小神仙~”
顧北笙別開了一枝擋在眼前的樹枝,轉(zhuǎn)個彎兒,停車場上,陸叔的黑色越野已然浮現(xiàn)眼前。
正當(dāng)顧北笙邁步向車子走去時,忽然,顧北笙看到在遠(yuǎn)處停車場出口處,巨大的朱紅色牌匾之下,煙雨朦朧之中,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身影,處處透露著詭異。
一股熟悉的注視感時隔一天又涌上了顧北笙的心頭,顧北笙愣了愣神,呆呆地盯著那道身影。
“這種感覺不會錯的?!?p> 現(xiàn)場熟悉的感覺無一不告訴著顧北笙這幾十天那股注視感就是來自于遠(yuǎn)處的那個少女。
“跟上她!”
突然,腦海里沉寂了許久的聲音響起。
“你可終于醒了,影?!甭犞X海中影的聲音,顧北笙二話不說便準(zhǔn)備追了上去。
“直接開車。”影的聲音再次傳來。
顧北笙看了看遠(yuǎn)處那個少女的身影依舊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看向這邊,仿佛在等著誰。當(dāng)即不再猶豫,掏出鑰匙打開車門鉆了進(jìn)去,熟練的啟動車子,朝出站口開去。
似乎是看見了顧北笙上了車,那道身影開始轉(zhuǎn)身沿著道路向遠(yuǎn)處跑去,白色的衣裙翩翩起舞在灰壓壓的世界里顯得格外耀眼。
看著少女的身影開始跑遠(yuǎn),顧北笙只能硬著頭皮開著車跟了上去。很快,顧北笙便覺得不對勁起來,無論顧北笙開快開慢,這道身影都跟車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顧北笙只能看到白色的衣裙在前方的雨幕之中飛快的朝前方飄舞。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影”顧北笙心里有點(diǎn)發(fā)毛。
“人。”腦海中的聲音不帶感情的回道。
“你逗我呢!這是人!你看她都跑出140碼了!你告訴我是個人!”
要不是只能聽到影的聲音,顧北笙感覺此刻他都想將影拉出來打一頓了。
“跟著她?!蹦X海中的聲音依舊不帶感情。
“知道了,在跟了,在跟了?!鳖櫛斌夏募哟罅瞬扔烷T的力度。
黑色越野車疾馳在筆直的柏油路上,濺起一陣陣?yán)嘶?,雨點(diǎn)噼里啪啦的敲打在車窗上,一轉(zhuǎn)眼便來到了那兩邊是連綿水稻田的路上。
忽然,那道身影一閃便不見了。顧北笙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再次定睛看去,哪還有什么白色的身影,前方只剩下一條筆直的灰蒙蒙的柏油路通向遠(yuǎn)方。
“人呢!影”顧北笙焦急的喊到。
“左轉(zhuǎn)?!?p> “左轉(zhuǎn)?”聽到腦海中的聲音,顧北笙本能的向左猛打一圈方向盤。
只見黑色越野車猛的向左邊沖出了柏油路,越過了半米高的田坎,一頭扎進(jìn)了積滿水的稻田里,“轟!”的濺起一大片浪花,車內(nèi)傳來了一個青年撕心裂肺的吼叫!
“我去你大爺?shù)?!影!?p> ……
顧北笙只覺得一陣頭暈?zāi)垦?,再看時只見整個越野車已經(jīng)陷在了泥地里,水淹過了車輪正在往駕駛室里灌。
“完了完了,陸叔的寶貝車,他非得把我涮了不可,影!還不滾出來!”低頭看著進(jìn)了水的駕駛室,顧北笙感覺頭都麻了。
“在你前面。”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什么?”顧北笙抬頭向前看去。
烏云密布的天空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灰霾,前方四五十米外,那道身影就這么站立在一片汪洋的稻田中,水沒過了她的膝蓋,雨點(diǎn)打在水面上蕩起漣漪,少女的裙擺就這么飄蕩在水里。她的手上抓著一柄劍鞘,烏黑的頭發(fā)任雨點(diǎn)打濕披灑在肩上,由于煙雨的影響,臉看不真切,就這么一動不動的佇立在水中望著顧北笙,忽而轉(zhuǎn)身向著遠(yuǎn)處跑去…
“跟上?!本驮陬櫛斌香渡裰H,影的聲音又響起。
顧北笙轉(zhuǎn)身用力的推開車門,左手拿上黑色長柄傘,一腳踏進(jìn)水田里,冰冷的感覺襲來,雨點(diǎn)淅淅瀝瀝的打在顧北笙的身上。
“真是瘋了!”
顧北笙低語一聲,便向著那道身影追去。
水天一色,田野上一男一女踩著水波向著遠(yuǎn)處跑去,一切又歸于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