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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離殤

笫三十九章丶白眼狼

百年離殤 竹林三閑 4509 2022-09-24 18:4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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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踩點的這伙綹子確實是黑風寨的白眼狼派來踩點的。白眼狼從小白龍槍口下僥幸逃命后,不再敢在奉天周圍混了,馬不停蹄逃往上荒。

  他來到洮兒河河岸那幾天,天空刮起了暴風雪,白毛風打著旋在原野上橫沖直撞,刮得天昏地暗,天地間一片迷茫。

  白眼狼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被風推著踉踉蹌蹌向前走。走出了十幾里,風雪中看見一棵大樹的影子,白眼狼趕快打馬跑過去,躲到大樹底下,想避一避暴風雪再走。

  白眼狼裹緊羊皮大衣,萎縮在大樹根,大樹底下風雪小了一些,白眼狼咬著牙挺到了夜里,溫度更低了,白眼狼又冷又餓,慢慢失去了知覺。

  也是白眼狼這次命不該絕,他倒在了任家圍子村口。任家圍子的大財主叫任天祥,屯子里的人們都叫他任老財。白天去王爺廟街逛窯子,回來晚了,正趕上暴風雪。

  任天祥坐的是四匹馬拉的馬車,他躲在轎廂里,穿一件狐皮大衣,戴一頂狐皮帽子,仍然凍得全身顫抖,催促馬夫快點趕車,盼著早點到家。

  馬車快進屯子了,馬車夫使勁甩著鞭子,四匹馬氣喘吁吁地往前跑。突然,馬車停了下來,四匹馬"咴咴"地叫,馬車夫怎么甩鞭子抽馬,四匹馬也不肯邁步。

  馬車夫定晴一看,馬蹄下躺了一具"倒臥",已經(jīng)被大雪遮蓋上了,不細看就是一道雪坎。

  馬車夫下車,想把"倒臥"拉開,他拽起"倒臥"的一條腿向路邊拖。"倒臥"動了起來。馬車夫嚇了一跳,趕緊放下"倒臥"的腿,察看"倒臥"的臉。"倒臥"臉色蒼白,馬車夫把手湊近"倒臥"鼻孔,還有一絲氣息。

  任老財見馬車停了,推開轎窗向外看。一股狂風挾帶雪粒順著轎窗灌進車轎里,嗆得任老財一陣咳嗽。任老財捂著臉問馬車夫:"碰見什么邪物了?"

  馬車夫過來告訴任老財說:"馬蹄底下躺著一個人,快凍死了,還有一口氣。"

  任老財惻隱之心頓生,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他一命吧,把他背到馬車上,拉回去吧。"

  馬車夫走過去抱起這個人,背起來放到轎廂里。任老財拿過來一個酒壺,拔下塞子,向這個人嘴里灌燒酒。

  這具"倒臥"就是白眼狼。馬車夫把白眼狼背到馬車轎廂里,任老財給白眼狼灌了幾口燒酒。白眼狼臉色慢慢緩了過來。

  任老財又脫下狐皮大衣,裹上白眼狼,把白眼狼拉回任家大院。又灌下熱米湯,把白眼狼救了過來。

  白眼狼活過來后,任老財問他來歷,白眼狼編了一通假話,告訴任老財他是走村串屯賣針頭線腦的小販子,路上遇到一伙"穿帳子的(攔路搶劫的零星小股土匪)",藏在路旁干枯的苞米桿子地里,見白眼狼走過來,拎著鐮刀鉆了出來,把鐮刀架在白眼狼脖子上,搶走了白眼狼的錢和貨擔子。

  任老財是個常年不出門的土財主,也沒有問問"穿帳子的"為什么不扒了白眼狼的羊皮大衣和狐貍皮帽子,相信了白眼狼。

  白眼狼輕易騙過了任老財。任老財把白眼狼留在了家里??墒前籽劾鞘裁崔r(nóng)活都不會干,又好吃懶做,脾氣暴躁。任老財無奈,看他身強力壯,外出時帶著他做炮手。

  任老財在王爺廟街的窯子里有一個相好,年方十八,這個女人天生一對媚眼,小瓜子臉,生性風流輕佻,妖嬈淫蕩。額頭上點了一顆紅痣,藝名叫一點紅。她見任老財是個土財主,有一些糟錢,便施盡媚惑手段,勾引得任老財魂不附體,心思全在一點紅身上。

  一點紅惦記上了任老財?shù)亩俣鄨s地和萬貫家財。一天晚上,她使出全身解數(shù),把任老財伺候的渾身舒坦。任老財精疲力竭,躺在炕上。一點紅爬到任老財身上,撒嬌說:"你什么時候贖我從良???"

  任老財應付她說:"再過幾年,我就贖你從良,接你回家。"

  一點紅在任老財身上扭來扭去,說:"不嗎?你現(xiàn)在就贖我。"

  任老財嘴里"唔,唔"叫著不回答。一點紅哭了起來,邊哭邊說:"你對我不是真心的,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呀?我死了算了。"說著下地,腦袋往墻上撞。

  任老財慌忙來哄一點紅,摟著一點紅說:"別哭了寶貝,我現(xiàn)在就回去拿銀子贖你。"

  一點紅抹著眼淚說:"說話算數(shù),不算數(shù)是王八,以后別找我了。"

  任老財連忙說:"算數(shù),算數(shù)。"一點紅才破涕為笑,又撲進任老財懷里扭了起來。

  任老財真喜歡一點紅,回家后便從箱子里拿銀元寶,交給老鴇,把一點紅贖了出來,接回家做了小老婆。

  白眼狼本來就是綹子二當家的,奸淫搶掠無惡不做。他跟著任老財做護院,有一天,任老財帶著一點紅坐馬車去王爺廟街買絲綢,白眼狼騎馬跟在旁邊。他看見任老財扶著裊裊婷婷的一點紅上馬車,一點紅穿一身緊身灰鼠袍,還夸張地左右搖擺腰肢,白眼狼眼睛直勾勾盯住一點,頓時欲火焚燒,魂飛魄散。回去后日思夜想,琢磨著怎么把一點紅搞到手。

  任老財娶回一點紅后,天天帶著一點紅坐上馬車逛王爺廟街,白眼狼騎馬在前面開道。每天都聽到了轎廂里任老財和一點紅的調(diào)笑聲,急得抓耳撓腮。

  白眼狼匪性十足,本性就是膽大妄為,無情無義?,F(xiàn)在情欲大發(fā),更加膽大妄為起來。任老財又陪一點紅坐馬車逛王爺廟街,一點紅扭動屁股上馬車,白眼狼趁機去攙扶一點紅,扶著一點紅的腰,一點紅回身望了白眼狼一眼,沒有吱聲。白眼狼暗自高興。等一點紅下馬車時,白眼狼又去扶一點紅,裝做腳下一滑,撲上去摟住了一點紅。

  一點紅本來就是生性淫蕩的窯姐,嫁給任老財做小老婆只是圖他的家財。任老財年老體衰,一點早就對任老財厭煩了。白眼狼長得面容兇惡,虎背熊腰,正是一點紅想要的。白眼狼一身野性,太合乎一點紅口味了。一點紅要謀任老財家財,也要找一個狠角色做幫手。

  又過了幾天,任老財外出收地租,白眼狼裝做無精打彩的樣子對任老財說:"東家,吃竄稀了,昨夜跑出去七丶八次。身上一點勁也沒有。"找了個理由留了下來。等任老財帶著長工走后,白眼狼立刻蹦了起來,竄出長工房,跳墻鉆進了一點紅住的旁院。

  任老財大宅院的正院是大老婆在住著。任老財給一點紅蓋了座旁院。旁院是在正院旁邊的一座獨門獨院,旁院和正院間有一道門,平時上鎖。

  白眼狼跳進旁院后,悄悄打開房門鉆了進去。

  白眼狼對一點紅說:"跟那個老白菜梆子真委屈你了,我?guī)阕甙?,保你吃香的喝辣的。?p>  一點紅說:"老不死的家財還沒到手呢。你以為我真想嫁給那個老不死的?不是為了老不死的家財,我看都不看老不死的一眼。"

  白眼狼說:"那好辦,我替你殺了老不死的和他大老婆,老不死的家財不就都是你的嗎?"

  一點紅說:"直接殺了老不死的和他大老婆,容易引起官府懷疑,反而壞事。"

  白眼狼說:"我找綹子來砸窯,讓綹子動手。"

  一點紅說:"你認識綹子上的人嗎?"

  白眼狼說:"都是道上的朋友。"一點紅喜笑顏開,又主動挑逗白眼狼。白眼狼興起,又和一點紅滾到一起。

  白眼狼打聽到這一帶有伙綹子,大當家的叫雪地狐,占據(jù)了黑風寨,手下有一百來名綹子。白眼狼便找個理由離開任家圍子,暗中去了黑風寨。

  雪地狐見到白眼狼,一番黑話對下來,便知道白眼狼原來是奉天附近青山寨的二當家的,有意收留白眼狼做幫手。許諾白眼狼做黑風寨的二當家的。白眼狼說:"無功不受祿,有一份大禮要送大當家的。"

  雪地狐問:"是什么大禮啊?"

  白眼狼說:"任家圍子任老財?shù)娜f貫家財。初來此地時,我流落到任家圍子,做了任老財?shù)呐谑?。你們?nèi)ピ胰渭覈拥母G,我在里面把大門打開。"

  雪地狐大喜,說:"任家圍子圍墻又高又厚,幾次砸窯都攻不下來。現(xiàn)在有二當家的做內(nèi)應,打任家圍子就不費勁了。"

  白眼狼回到任家圍子,隨后雪地狐就帶幾十名綹子來砸窯。任老財見綹子來砸窯,急忙帶著護院和長工爬上圍墻,和綹子砰砰啪啪打了起來。綹子沒有大炮,攻不破厚實的墻圍子。這個時候,白眼狼溜到院子里,打開了大門。

  綹子們蜂擁而入。江湖規(guī)矩,沒打開圍子之前,雙方隨意開槍。圍子打開了,雙方不能再開槍。圍子里的財物都歸綹子,綹子不能再殺人,也不能強奸婦女。

  綹子闖進圍子,大肆的搜刮掠奪財物和糧食,連醬缸都搬到馬車上。任老財扔下槍,抱著頭蹲在墻根。護院和長工們也都扔下了槍。

  任老財沮喪地看著綹子往馬車上搬他家的財物,大老婆丶一點紅和丫環(huán)們都被趕到院子里,各個房間都被綹子翻了個底朝天。任老財知道黑道規(guī)矩,蹲在墻根不動。

  突然,任老財覺得后腦殼一涼,回頭一看,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抵在腦袋上。任老財嚇得魂飛魄散,忙抬頭向上看,看見白眼狼正對他獰笑。

  任老財慌亂地說:"你怎么用槍對準我?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你還要殺我嗎?是我把你從雪堆里拖回來的,你不能喪良心哪。"

  白眼狼嘲諷地說:"你是引狼入室了。別擔心,你死后,你的土地宅子一點紅都會替你經(jīng)管的好好的。"

  任老財聽明白是白眼狼和一點紅算計他的財產(chǎn),綹子是白眼狼招來的。嚇得磕頭如搗,一疊聲地喊:"別殺我,我把家產(chǎn)都給你,一點紅也給你。"渾黃的尿液順著褲腿流到雪地上。

  白眼狼鄙夷地看了任老財一眼,冷酷地扣動扳機。"呯"的一聲,任老財腦殼崩裂,白色的腦漿混雜紅色的鮮血噴濺到墻上,流淌出一幅鬼魅般的圖畫。

  白眼狼拎槍往上房而去。任老財?shù)拇罄掀艓е鴥蓚€十多歲的孩子被綹子趕到院子里,躲在墻根底下。見白眼狼兇狠的走了過來,嚇得戰(zhàn)栗成一團。白眼狼更懶得費話,舉槍"呯,呯,呯。"母子倒在血汨里。

  雪地狐看財物和糧食搬得差不多了,叫過來白眼狼,問:"任老財在哪?"白眼狼說:"亂槍打死了。大老婆和孩子也死了,只剩小老婆一點紅了。大哥,土地和宅子都留給一點紅吧。"

  雪地狐狐疑地問:"這件事是你和一點紅策劃的?"白眼狼說:"任老財家只剩一點紅了,不留給一點紅也沒別人啊。"

  雪地狐目光詭異地閃爍一下,他在想,白眼狼心黑到救命恩人都下手整死,讓他上黑風寨是不是引來了一頭狼,有一天對自已下手?

  綹子們趕著馬車,拉上財物和糧食回黑風寨,白眼狼跟著也上了山。任老財?shù)奶锏卣憾細w了小老婆一點紅。一點紅成了白眼狼的姘頭。任老財?shù)恼阂渤闪税籽劾堑狞c兒(窩點)。一點紅替白眼狼收集信息,成了白眼狼的引線的(暗探)。

  雪地狐的懷疑很快應驗了,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么快。白眼狼當上了黑風寨做了二當家的,便拿出大把銀票籠絡綹子,身邊很快聚集了一幫綹子。白眼狼覺得勢力夠了,鼓動雪地狐出去砸窯,走到半路,撞上了官軍,官軍焊上了(緊追不放)雪地狐這群綹子。

  雪地狐看見官軍圍了上來并沒有驚慌,舉槍向官軍上空開槍,以為官軍向往常一樣放幾槍就撤。這支官軍是趙風武率領的巡防隊,緊追不舍。雪地狐又下令甩爬子,扔下幾個小綹子。趙風武不吃這一套,繼續(xù)追擊雪地狐。雪地狐只好率領綹子們瘋狂逃竄。

  雪地狐騎在馬上埋頭猛蹽,白眼狼緊緊跟在后面?;靵y中白眼狼悄悄追上雪地狐,接近雪地狐時舉起槍,對準雪地狐放黑炮。"呯"的一聲,雪地狐后腦勺突然中彈,張揚著雙手摔下馬。

  綹子們見大當家的被白眼狼打死了,頓時四散奔逃。趙風武見雪地狐已死,下馬割下腦袋,掛在馬頸下。官軍們向四面追了一氣,便收兵回去。

  白眼狼一口氣跑回黑風寨,跟他回來的有二十多個綹子。其余的綹子害怕白眼狼不能相容,投奔別的山頭去了。白眼狼回到黑風寨,徑直進了大廳,一屁股坐在虎皮交椅上,把回到黑風寨的綹子和留守黑風寨的綹子召集到大廳。

  白眼狼一雙狼眼兇狠地盯著綹子們,尖利地喊道:"大當家的掛了,我就是黑風寨大當家的。愿意跟我拉桿子的,留下。不愿意的,不勉強。"說完,手摸著腰上別的毛瑟槍。

  綹子們驚懼的大氣不敢喘,紛紛下拜,大廳里響起一片參差不齊的聲音:"參拜大當家的。"

  夜里,留守黑風寨的幾名雪地狐親信悄悄離開木板房,穿過亂石堆,鉆進峽谷下山,離開了黑風寨。他們不走,白眼狼早晚會放他們的黑炮。白眼狼也心安了,剩下的都是他曾經(jīng)籠絡過的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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