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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離殤

第一百二十四章、王爺廟街淪陷

百年離殤 竹林三閑 4172 2022-11-18 11:35:04

  日本人吞噬了草原。日本人覬覦了百年,謀劃了百年,踞守了百年。以野狼的耐心終于等到了機(jī)會,擊敗俄國這一競爭對手,把東北納入自已的囊中。

  王爺廟街,日本人成為主人。日本派來的鎮(zhèn)長走馬上任,又成立了王爺廟街治安維持會。一九三三年,甘珠尓扎布被滿州國任命為興安南分省警察局長,警署駐鄭家屯。

  甘珠尓扎布小眼無神,大眼皮搭拉下來,目光賊溜溜,又不敢和人對視。大鼻子象一只蛤蟆,趴在一張長臉的中央。大腹便便,軀體沉重。臉色和別的權(quán)貴一樣青灰浮腫,嘴唇青紫肥厚,那是酒色無度贈送他的禮物。

  這個人陰柔狡詐,殘忍蠻橫,一肚子鬼蜮心腸。

  一九三四年春,甘珠尓扎布成立了西科前旗王爺廟警察署,任命布彥那森警正為署長。署長下有五十名警察,三名日本警佐任指導(dǎo)官。

  王爺廟警察署轄西科前旗丶西科中旗丶西科后旗丶扎賚特旗。隨后甘珠尓扎布把興安南分省警察局搬到王爺廟街。

  布彥那森帶著警察沿街搜索中國人開設(shè)的糧油加工作坊和糧食貨棧。布彥那森闖進(jìn)王爺廟街中國人開的一家糧店,拎著馬鞭敲打柜臺。嚇得糧食貨棧老板趕快從后院跑進(jìn)前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各位爺要買米還是買面?我馬上送到警署去。"

  布彥那森蠻橫地說:"日本人有令,不允許中國人開設(shè)糧油加工作坊,也不允許中國人買賣米丶面丶油。貨棧里的糧食都要沒收。"

  說著指揮警察:"把貨棧里的糧食都搬到日本人開的糧油加工店去。大米白面拉到警署去。"

  警察們"嗷"的叫了一聲,開始搬柜臺的糧食。搬空柜臺,又去搬糧囤子里的糧食。老板站在墻角,面色如土,嚇得一聲也不敢吭。

  甘珠尓扎布帶人來到農(nóng)貿(mào)市場。甘珠尓扎布對來賣農(nóng)產(chǎn)品的農(nóng)民和牧民宣布:"以后誰也不許相互買賣糧食丶豆油。打下的糧食丶大豆丶油菜籽都要交到日本人開的糧油加工店去。誰也不允許私自磨面碾米,加工米丶面丶油,碾子和磨一律推倒。以后日本人給你們配給糧油,憑糧食本到日本人開的糧油店里去買配給的糧油。"

  說完,警察們開始動手搶農(nóng)民的米袋子面袋子油壇子,都裝上馬車,拉到警署。

  有幾個農(nóng)民性格倔犟,和警察搶起了米袋子。警察火起,挺起刺刀把農(nóng)民扎倒。農(nóng)貿(mào)市場擺攤的農(nóng)民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眼睜睜看著米袋子面袋子油壇子被搶走不敢說話。

  甘珠尓扎布的鐵手腕十分有效,沒用幾天,警署倉庫堆滿了米丶面丶油。日本人開的糧油加工店里堆滿了水稻丶小麥丶玉米丶大豆。

  日本人給中國老百姓發(fā)糧食本,每月每人供應(yīng)十六斤橡子面,摻點(diǎn)玉米面。每人半年供應(yīng)二兩豆油。日本人禁止中國人吃大米白面,大米白面作為戰(zhàn)略物資只能日本人享用。中國人偷吃大米白面要槍斃。

  張彩霞家的糧食都被甘珠尓扎布捜走了,張彩霞和姜大鼻涕去日本人開的糧油加工店把配給的橡子面買了出來。張彩霞望著小半袋橡子面發(fā)愁,家里周大柱丶姜大鼻涕兩個大男人,這點(diǎn)糧食也就吃幾天的。

  張彩霞試著問日本老板:"能不能多賣給我一些?家里人都挺能吃的。"

  日本老板滿臉笑容,說道:"喲西,可以多賣給你一些。"張彩霞高興地多買了十斤橡子面。她掏出幾張日本銀票遞給日本老板,日本老板搖頭,說:"這不是配給的,你還要再拿這些錢。"

  張彩霞當(dāng)時發(fā)懵,問:"怎么漲價(jià)了?"日本老板倏然變臉,兇狠地說:"不是配給的,高價(jià)的干活。"

  姜大鼻涕急了,說:"你們怎么這樣黑?"

  日本老板一揮手,從里屋沖出來幾名日本兵,上前抓住姜大鼻涕。一名仁丹胡吼叫:"你的,反滿的。"不由分說,掏出繩子把姜大鼻涕捆起來。

  張彩霞哭叫著上來搶,被日本兵一槍托砸暈。姜大鼻涕被牽到兵營里,關(guān)到一間黑屋子里。這間黑屋子已經(jīng)關(guān)了三十多名中國人。

  第二天,來了三輛大汽車,鬼子把姜大鼻涕這些抓來的人都趕上汽車,向遠(yuǎn)方開去。這些人做為反滿分子被送去做勞工。

  王爺廟街上只剩下日本人開的店,日本人開的店售賣棉毛制品丶人造絲丶罐頭食物丶清酒丶煙草丶日用雜貨丶化學(xué)制品丶醫(yī)藥品。換走糧食丶牛丶馬丶羊丶毛皮。完全占領(lǐng)了草原市場

  王爺廟警察署管的事越來越多,甘珠尓扎布下令王爺廟警察署擴(kuò)招警察。色如布找東海商量說:"世道太亂,我們當(dāng)警察去吧。家里也少受點(diǎn)欺負(fù)。"

  東海說:"我和你一起去。"倆人便離開池家圍子,奔向王爺廟街。到了警察署,甘珠尓扎布見兩人身體挺棒,陰沉地點(diǎn)頭:"留下吧。"色如布和東海當(dāng)上了警察。

  日本關(guān)東軍象一條條黃色的土蛇在鄉(xiāng)村穿行,池家圍子人心惶惶,屯子里蕭條凄涼。家家戶戶的糧食都被關(guān)東軍和王爺廟警察署的警察搜走了,人們每天熬上點(diǎn)橡子面糊糊,加幾把野菜,勉強(qiáng)度命。

  韓常氏去年就臥床不起,今年病更重了。常有福每天喂母親橡子面糊糊,韓常氏越來越虛弱,天天昏睡不醒。常有福愁眉苦臉。

  韓常氏突然醒了,常有福高興地端過來一碗橡子面糊糊喂母親。韓常氏看著橡子面糊糊,搖搖頭,微弱地說:"媽媽幾十年沒吃過白面餃子了。要上路了,常有福,給媽媽煮碗白面餃子吧。"

  常有福含淚點(diǎn)頭,到園子里拔棵凍白菜,交給妹妹剁餡兒。常有福到屯子里討白面。挨家逐戶走遍了全屯子,也沒找到白面。

  常有福找到池家大院,池震宇嘆氣說:"日本人不允許中國人吃大米白面,誰吃了就是經(jīng)濟(jì)犯,要?dú)㈩^的。屯子里的糧食都被日本人搜走了,家家吃配給的椽子面,哪有白面吶?"

  常有福回家,跪在屋地中間大哭。池震宇端了一碗苞米面送了過來,常有福抽自己耳光,邊抽邊哭,說:"兒子不孝,兒子無能,媽媽臨走連一碗白面餃子都吃不上。"

  池震宇看了于心不忍,對常有福說:"你讓你媽等一等。"轉(zhuǎn)身出門,騎上馬,趕向王爺廟街。

  池震宇到了王爺廟街。街上中國人開的糧油加工作坊和糧店都被日本人封了。池震宇找到胡守仁,胡守仁領(lǐng)著池震宇來到過去開糧店的朋友家。

  朋友為難地說:"糧食都被警察搜走了,私藏大米白面被日本人發(fā)現(xiàn)馬上抓起來,送去做勞工。"

  池震宇說:"人要走了,臨走就想吃一碗白面餃子??嗔艘惠呑?,臨走的這點(diǎn)愿意都落空,實(shí)在于心不忍。"

  朋友領(lǐng)他們到庫房,抖摟空面柋子,抖摟了幾十條,湊了半碗白面。池震宇裝在口袋里,揣在懷里,對胡守仁的朋友千恩萬謝,騎馬趕回池家圍子。

  回來后大家趕快包凍白菜餡餃子,煮熟后常有福端到韓常氏面前,對母親說:"媽,白面餃子煮好了,我喂您吃。"

  韓常氏笑了。常有福喂媽媽吃白面餃子,送到嘴里,韓常氏的嘴不閉,常有福細(xì)看母親,韓常氏已經(jīng)溘然辭世。

  通往池家圍子的官道上塵土飛揚(yáng),從遠(yuǎn)方走過來一群精壯漢子。他們是池躍虎丶聞胡爾丶圖格吉扎布丶白音扎布。一九二九年,幾個人被一起被張作霖招募去修洮索鐵路。

  張作霖決心自己動工修鐵路,規(guī)劃了自洮安白城,至索倫的洮索鐵路。這條鐵路長一九九點(diǎn)八公里。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張作霖在皇姑屯車站被日本人炸死,張學(xué)良繼任東北三省總司令,繼續(xù)修這條鐵路。

  一九二九年,洮索鐵路動工。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暴發(fā),工程中綴。

  洮索鐵路開工,招募筑路工人,池躍虎丶聞胡爾丶圖格吉扎布丶白音扎布一批年輕人應(yīng)募去修鐵路。九一八事變,工程停工,池躍虎和這些年輕人一起回鄉(xiāng)。圖格吉扎布和白音扎布走到半路,拐向巴彥昭回家了。池躍虎和聞胡爾回到池家圍子。

  楊三風(fēng)看見二兒子回來,又痛哭一場,對池躍虎說:"你回來了就不能走了。你哥帶人去江橋打鬼子,到現(xiàn)在音訊皆無,也不知死活。你要出事老池家就斷根了。"楊三風(fēng)把池躍虎關(guān)到屋子里,張羅給他娶媳婦。

  這天晚上,楊三風(fēng)抓了幾把橡子面,又加了一些苞米面,蒸了一鍋窩頭。到院子里撥了一棵凍白菜,切成小塊,用開水淖了一下。從院里的醬缸盛出一碗醬。池震宇丶楊三風(fēng)丶池躍虎坐在炕桌旁吃晚飯。

  楊三風(fēng)拿起窩頭,遞給兒子,一臉柔情地看著兒子大口地吃窩頭??戳艘粫?,對池震宇說:"二虎的婚事辦了吧,兵荒馬亂的,誰知道以后還出什么事?二虎娶媳婦了,有媳婦管著,心也就收了。在家好好過日子了。"

  池震宇點(diǎn)頭,說:"去哈拉哈河時,就和那爾賽定下二虎和伊莉娜的婚事,兩個孩子也互相中意,就把伊莉娜接來吧。"

  楊三風(fēng)轉(zhuǎn)頭問兒子:"你愿意嗎?"池躍虎早就和伊莉娜悄悄私定終身了,聽父母張羅他和伊莉娜婚事,樂得喜笑顏開。母親問他,馬上回答:"愿意,太愿意了。"

  池震宇和池躍虎奔哈拉哈河求親,池躍虎找來朋友聞胡爾丶圖格吉扎布丶白音扎布丶常有福,一行人背上槍,避開大道,沿林間小路翻山越嶺向索倫山而去。又攀越大興安嶺,來到哈拉哈河,找到杜拉爾溝。

  那爾賽老漢高興地接待他們,背起槍上山打了兩只狍子。池躍虎和他的朋友們幾年沒沾油腥了,痛痛快快大吃了一頓狍子肉。剩下的一只讓池震宇帶回去。

  池震宇和池躍虎把伊莉娜接回池家圍子,楊三風(fēng)高興地合不攏嘴,拉著伊莉娜上看下看,張羅著辦婚事。

  晚上,楊三風(fēng)找出一塊藏了很多年的花布,還有幾斤棉花,在伊莉娜身上比劃,要給伊莉娜做一件婚衣。邊比劃邊對池震宇說:"大龍也沒有音訊,就剩二虎在身邊,這婚事咱得好好辦哪。"

  池震宇說:"世道正亂,太張揚(yáng)了再引來日本人和綹子盯上了也麻煩。就把全屯人請來吃席吧。外面的朋友不請了。"

  池震宇把那爾賽給的狍子解開,燉了兩大鍋土豆狍子肉湯,又從山上背回一口袋苞米碴子,燜了一大鍋苞米碴子大豆飯。把全屯人請來吃席。日本人來后,全屯人只能喝橡子面糊糊,喝得眼睛發(fā)綠,肚子總是空落落的。這才吃上一頓飽飯。

  日本人把札薩克圖王旗改名為西科前旗,隸屬興安南分省。興安南分省警察局長甘珠尓扎布死心塌地跟隨日本人,成了草原上權(quán)勢熏天的實(shí)權(quán)人物。

  一九三三年,甘珠尓扎布接到日本人的任務(wù),和日本兵一起到草原上征軍馬。甘珠尓扎布帶著警察和日本兵竄到索倫山下,包圍了牧場,在牧場上向外趕馬。趕出去的馬被圈到一起,準(zhǔn)備趕走。

  牧民們看見一群日本兵和警察把他們的馬都圈起來了,上前質(zhì)問:"你們?yōu)槭裁慈ξ覀兊鸟R"

  日本兵摘下槍,大聲罵道:"八格牙路,通通滾開。"

  牧民們趕快找到蘇日勒合克。蘇日勒合克和牧民舉著套馬桿追上前阻攔。蘇日勒合克怒目而視,大聲問:"你們憑什么搶我們的馬?"

  甘珠尓扎布獰笑著說:"你們的馬滿州國征用了,你們要服從國家大局。"蘇日勒合克怒不可遏,說:"這是我們的馬,你不能說趕走就趕走。"

  甘珠尓扎布大怒,吼叫:"草原上什么都是國家的,沒有滿州國那有你們?你們的命都是國家的,你們腳下的草原國家都可以隨時收回來。這些馬國家征用了,違抗者以反滿罪槍斃。"

  甘珠尓扎布命令警察:"驅(qū)散他們。不走就開槍。"

  警察和日本兵向牧民們舉起槍。甘珠尓扎布猙獰地向牧民上方開槍,又把槍口對準(zhǔn)蘇日勒合克。蘇日勒合克見甘珠尓扎布要屠殺牧民,擋住憤怒的牧民們。日本兵和警察大搖大擺趕走一百多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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