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天象,舉手投足間便可借用天地偉力。
長生大帝不過千年后余留遺澤,一拿一放之間,仍可將人捉拿于百里之外。
李天游悠悠醒來,恍若隔日。
他并不驚慌,長生大帝千年記憶橫壓,就算有意回避,仍是難免受其影響,心性都是沉穩(wěn)不少。
環(huán)顧四周,依稀能分辨出是寶瓶山邊界,年少時曾貪玩趁夜色來到過這邊,迷路后,還是傻子不知怎么找到了這處,將他尋了回去,二人哭的稀里嘩啦,此景,倒讓他重溫起這段回憶。
李天游尋著記憶,走進不遠處的破敗土地廟中,廟里并不陰森,肅穆的土地像上滿是蛛網(wǎng)塵埃,顯然許久未曾有人打理,自從唐皇登臨大寶,諸多神道皆被明令禁止,只有些許虔誠者仍舊守著先人規(guī)矩。
他對神鬼之流并無敬畏,搬來破舊草蒲團,隨意的坐下,開始梳理著亂糟糟的記憶。
此次大祭,乃至大墓,太過潦草。
先不說最終祭祀有沒有完成,只論過程行徑,便覺蹊蹺橫生。
雖然他曾大夢于墓內(nèi)不知經(jīng)年,可憑面見眾人神色,依稀能判斷并非如感觸中般彈指年華,大抵也就幾個時辰的誤差。
那么,在爭分奪秒的幾個時辰內(nèi),發(fā)生了什么?
應(yīng)當是主墓室,只見到大小妖人,非人客棧諸位,官府來人,陳觀棋,李素月與高高在上的長生大帝。
最初進入的圣子們呢?
那些圣子莫不是有福緣之輩,總不可能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nèi)全軍覆沒,按理來說應(yīng)當是各有機緣,為何最終混亂的時候,并未出現(xiàn)他們身影。齊曜苦心布置,到底在圖謀些什么?莫非真如他自己所述,只是為了所謂同道者?李素月若是千年前長生大帝愛人,轉(zhuǎn)世身又是如何被吳鴉尋得,莫非只是機緣巧合?
大局之中,任何巧合都不能被視作巧合。
他所掌握的訊息太少,以至于碎碎難全。
就連那座大墓,他也所知甚少,在最初與大帝同游時,也只不過經(jīng)過了尋多風景之地,最后被帶往且稱為書樓的地處,而后便是主墓室。那么其余地處又存在什么神異,或是有什么危險?為何他們最后反倒匯聚在主墓室?
按理來說,寶瓶山應(yīng)當也是那天算子的地盤,為何不見其下場?一直隱匿在寶瓶山境內(nèi)的持有天索的大能為何不見當面?他與瘋子在這時期,又身處何處?
本以為此次大祭能窺齊曜深淺一角。
可如今看來,只教是兒戲一般。
那般局勢,當真如他所看到的一致?
更何況,他記得李素月與自己是一同被抓離,她現(xiàn)今又在何處?
真道是自以為破開囚籠,可見天地,卻又見牢籠,百思不得其解。反倒印證了小妖人先前言談,只是其言太過晦澀,即使愿意相信,也不知從何揭開謎底。
李天游不是糾結(jié)的性子。
他站起身來,匆匆瞥了一眼土地像,便趁著夜色離去。
自己被抓離之后,到底又發(fā)生了什么?
他要去非人客棧問個清楚。
只是此刻修為幾乎盡毀,七竅滅去,難有自保之力。
趁夜色出發(fā)應(yīng)當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沖突與相遇。
他倒也不頹廢,失去修為固然令人扼腕嘆息,但不管怎么說在那種局勢下,撿回一條小命亦是萬幸,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更何況,在長生大帝千年記憶中,并不是沒有修復(fù)根基的法子。
再難,他都會一試。
兩手空空的來,怎會怕再兩手空空?無非回到原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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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妖人身影出現(xiàn)在江南道官道上。
本就蠢蠢欲動,只是攝于妖人威名不敢上山的各方勢力,便急不可耐的派遣卒子上山探尋。
那一夜,天搖地動。
即便相距較遠的瓠山縣都是能察覺天被撕裂般的異象。
而各家前往者,皆是未歸。
他們不指望找妖人要個解釋,只能自己上山搜查,企圖復(fù)原真相。
自第一支被派遣去的隊伍歸來。
帶來的訊息便是洪水滔天,席卷整個瓠山縣,乃至遠揚江南道。
不論何方勢力,即便是官府都是全軍覆沒。
漫山遍野都是尸體,混雜塵土血液。
在那天塹般的鴻溝旁。
他們發(fā)現(xiàn)了諸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尸身。
朝廷禁衛(wèi)都督,最先被發(fā)現(xiàn),紫衣拄地不倒,實在悲壯。
隨后便是身型千瘡百孔,揭下面具是怪異豬臉的怪物,雖死,卻散發(fā)著駭人的氣勢,當真是身雖死,氣勢不滅。
就連號稱一生勇武的秦家老祖也是滿臉驚駭,被氣勁震碎心脈,倒掛于懸崖絕壁之上。
只是不見陳家蹤影,也未曾見陳家有人歸來,是謎團。
最后被發(fā)現(xiàn)的便是紅月宗宗主吳鴉身影。
這下,更是引起軒然大波。
小妖人風華絕代,傳言里才情天賦并不遜色其師,竟然也死在此次事件之中,簡直不可思議。
風波過后之余,也不是沒有人意圖再入大墓,只可惜大墓深埋在巖石之下,不見天日,來尋者幾乎皆是不入天象的武者。
天象武者都是不愿沾染其晦氣,畢竟探路者可沒有弱手,仍是團滅,還不知道是妖人所為,還是大帝后手,畢竟誰也不敢去攖喪徒之痛的妖人逆鱗。
此次事件,全然被封塵,此后不知經(jīng)年,大家大派仍是不許提起。
李天游自商鋪中隨意購置件麻衣,面色陰沉的朝著非人客棧的地處走去。
他在來時,還冒著風險前往了紅月宗遺址,企圖尋找到被遺留在房間內(nèi)的徽微,可惜別說他的房間,就連最為恢弘的建筑都是化為破磚碎瓦,他只能祈禱徽微靈動一些,已經(jīng)提前逃離險境。
他仍是自責,明明應(yīng)下照顧好徽微的,如今卻連小狐貍生死都是不知,這是他的失敗,也是他的不夠謹慎導(dǎo)致,若是提前將徽微送離,想必此刻已經(jīng)人狐相聚。
他習慣性的回頭看。
并未有少女身影。
不知怎的,他想起徽微便想起那個揚言要取他姓名的單純少女,如今他修為盡失,正是好下手的時機,不過貌似那少女早已不曾跟隨。
他苦笑,這個時候還有時間想這些。
便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