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真相與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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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敬的皇帝陛下,請原諒我的不情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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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隆重的時刻中途離席實屬失禮,我深感愧疚和遺憾——但這場雪崩發(fā)生的時間實在是太巧了,巧得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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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然,這可能只是一場普通的自然之災(zāi),但我尚且無法估量神秘力量在其中占有的比重。對于帝國邊疆的任何風(fēng)吹草動,我寧愿謹(jǐn)慎小心,也不愿麻痹大意——畢竟這是您交付給我的神圣義務(wù)?!?p> ?
“感謝您的恩準(zhǔn),那請容我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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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崩發(fā)生后的第三分鐘,帝都劍術(shù)大賽現(xiàn)場的席位上已經(jīng)沒了隱匿賢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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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之下是村莊的殘骸。在被吞沒的時候,它沒有掙扎,沒有呼救,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惶恐,就那樣沉默地成為了雪之巨獸的食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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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里的人們早已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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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三面環(huán)山,沒有發(fā)生雪崩已是萬幸,但若發(fā)生雪崩,你們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皆難逃一死?!?p> ?
早在光輝年代,格魯諾人便遵從了隱匿賢者的神諭,在蓋比亞人的幫助下一批批往外遷徙。他們有的去到了氣候溫暖,物資充沛的間海北岸,有的不愿離故土太遠,便尋了一片寬闊平坦的雪原,建立起全新的城鎮(zhèn)村莊。在離鎮(zhèn)子還有五百米多的地方,咆哮的雪獸不甘地停下了奔騰的腳步,按下了趾爪,人們?nèi)耘f且歌且舞,肉香與酒香彌漫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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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會知道,所信的神短暫地注視過他們,隨后扎入了荒蕪寒冷的黑暗,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透特的神情由溫和變得晦暗,仿佛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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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之肩”佇立在祂視線的盡頭。
?“是我多心了嗎?”
“罷了,謹(jǐn)慎為上?!?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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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這場雪崩來得過于突兀和巧合,隱匿賢者不禁懷疑自己的行為是否全被看在眼里。盡管執(zhí)掌隱匿的權(quán)柄,祂也沒有貿(mào)然進行下一步動作,而是選擇融入黑暗之中,靜觀其變?!?p> ?
“對于一個經(jīng)營多年的神明來說,這樣的謹(jǐn)慎是合理的,但這并不代表我的劇本會就此失效?!?p> ?
“因為雪崩確實擾亂了祂在雪山設(shè)下的某些神秘學(xué)手段,其中封鎖靈性的部分更是好巧不巧地失了靈,那些險惡不詳?shù)臍庀⒁缟⒊鰜恚S著時間的推移悄無聲息地造成負面影響。盡管離信徒所在的城鎮(zhèn)很遠,但為了盡到神明的職責(zé),讓自己安下心來,隱匿賢者一定會在這幾天做出修繕?!?p> ?
“而這個行為本身就會讓祂暴露更多?!?p> ?
“你享受節(jié)日的方式可真夠特別的?!睍r天使嘲諷出聲,獵獵寒風(fēng)吹動祂黑色的斗篷,卻怎么也刮不掉祂那頂尖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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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得知的事情會在這幾天內(nèi)得到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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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dāng)對阿蒙的譏諷置若罔聞,祂的語氣誠懇平和,就像父親說要送給孩子一件禮物。自從父親在救贖薔薇的隱秘謀劃下隕落后,無知無聞就成了阿蒙最厭惡的事,如果這份禮物涉及到某些辛密,祂會很樂意地收下,可一想到這個秘密的主角是透特,祂就莫名忐忑起來……不,不能細想。祂壓下浮動的心思,因為任何動搖在觀眾眼中只會被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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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果?難道不是為戲劇的高潮做鋪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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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dāng)深深看了祂一眼:“這一次我并非要掀起風(fēng)浪,而是想要讓塵埃落定。我只想讓隱匿終止墮落的行徑,回到正確的軌道?!?p> ?
“這么體貼的話可不像你說的?!?p> ?
“畢竟祂算是我們的兄弟?!?p> ?
亞當(dāng)用輕描淡寫的口吻丟下一個炸彈,即便是玩世不恭的時天使也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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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jīng)聽過父神和薩斯利爾的談話,說祂本是縹緲無形的信息生物,是父親以自己的血肉為祂造就形骸——換句話說,祂身體里流淌著父親的血?!眮啴?dāng)頓了頓,“你在幼時對祂感到親近,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p> ?
“在神話生物面前講人類的血緣論,你是有多無聊?”阿蒙冷笑出聲,“而且我從沒在祂身上尋找父親的影子?!?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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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與暗,黑與白,神圣與墮落,越是天差地別的事物越難被人們聯(lián)系起來。
所以很少有人能想到,純潔無瑕的雪山某處藏著一個和靈界交互的隱秘空間,幽暗,渾濁,險惡,宛如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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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隱匿賢者的私人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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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冷光在黑暗中亮起,那是一具具蒼藍的冰棺,里面封印著一個個非凡生物:他們有的是長著人臉的羽蛇,有的是頭發(fā)如蛇般粗壯的美女,有的是目眥欲裂的羊角惡魔……有的將畸形的身軀折疊起來,有的試圖扼殺自己,有的做出投擲火球的動作,還有的像是要轉(zhuǎn)身逃走……他們最后的神情和動作都被“水晶棺”定格了下來,就像琥珀里的蟲子那樣動彈不得。但和蟲子不一樣的是,他們?nèi)曰钪?,但生命的光與熱跟他們無緣,死亡也拒絕給予他們永恒的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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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只蝴蝶停駐在冰棺上,微弱的光線勾勒出它們翅膀上的眼睛紋路,一只只“眼睛”淡漠無情地注視著囚徒,囈語時不時在囚徒們耳畔響起,詛咒般陰魂不散,竟令他們生出這些“眼睛”會說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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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想過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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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用毒藥污染水源,害一個村落的人在七竅流血和渾身流膿中死去的時候,你有想過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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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將一個個夜行的旅人開膛剖腹,用他們的心肝和腸道擺滿祭壇的時候,你有想過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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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指揮手下洗劫船只,讓丈夫看著妻子被奸污,父母看著孩子被斬首的時候,你有想過今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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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定沒想過今天,因為在這個非凡至上的世界,你們覺得手握力量就可以肆意妄為,地獄對你們來說不過是嚇唬孩子的謊言……確實,我偶爾也會懷疑‘地獄’這個說法的真實性?!?p> ?
“所以我決定自己挖一個地獄出來,雖然逼仄了一些,但希望能符合你們對‘地獄’一詞的想象?!?p> ?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仿佛潛行的蝮蛇,比純粹的死寂更讓人不安?;秀敝g,一個連眼淚都干涸了的痛苦魔女意識到囚禁著自己的冰棺消融了,但她無力逃跑,因為黑色的荊棘纏上了她的軀體,將尖刺插進了她的血肉,壓榨著她的生命力,痛苦的悶哼從她早已嘶啞的嗓子里發(fā)出,她的尖叫早已在先前的折磨中耗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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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guān)系,這點痛苦不算什么,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這么安慰著自己,卻突然感覺一根荊棘猛地刺入了自己的腹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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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咕?!?p> ?
魔女沒有立刻死去,她驚恐地感覺到植物的枝條在她體內(nèi)蠕動,撥動把玩著內(nèi)臟,用細小的新枝戳弄著這些沒有皮膚保護的部分,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籠罩了她,使她徒勞地掙扎起來,新枝捅破了她的胃,然后逆著食道一路往上,最后從口腔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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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逐漸灰暗下去的視野中,一朵鮮紅的玫瑰花在枝頭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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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看著她的頭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到一邊,臉上無悲無喜,陰影在祂的腳邊蔓延,舒展,直立,最終變成了西裝革履的孟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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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柏在微笑,在品味,在對痛苦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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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小的破碎聲從空氣中傳來,祂們一起抬頭看去,被從破洞中射入的天光刺得瞇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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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和黑羽紛紛揚揚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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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你?!?p> ?
隱匿賢者發(fā)出宛如解脫的嘆息,用一貫溫和平靜的目光看向時天使,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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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劇痛從臉上襲來,視野中時天使的身影分成了七八個,透特知道自己的神話生物形態(tài)又冒出來了,祂左半張臉上裂出了條條縫隙,里面的血肉凝固形成黑白分明的眼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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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很丑吧。懷抱著這種想法,祂打算找個地方藏起來,把這一陣難堪的時間捱過去,卻被阿蒙抓住了手腕,并不擅長蠻力的偷盜者此刻力氣大得嚇人,箍得祂手腕都微微發(fā)疼。在透特反應(yīng)過來之前,阿蒙便拉著祂離開了這個幽暗血腥的空間,撞入鉛灰色的天幕和紛揚的大雪中,距離被接連偷走,眼前的景色輪番變幻,港口,森林,村莊,目不暇接……祂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透特只能確定自己還在北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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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終于問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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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都好,不要呆在那里?!?p> ?
不要呆在那么漆黑渾濁的地方,你應(yīng)當(dāng)呆在陽光和藍天下,被綠草和鮮花包圍,被信徒的朝拜和眷屬的頌揚包圍,被柔軟的枕頭和溫暖的被褥包圍,就和以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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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知道透特不愿意讓人看到自己的模樣,阿蒙一直拿后腦勺對著祂,但聲音沙啞得像含著沙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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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個可以坐下來的地方吧?!蓖柑剌p聲說:“我們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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朧車在靈界的迷霧中慢悠悠地行駛,兩只銅鈴似的大眼骨碌碌地轉(zhuǎn)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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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片在熱水的沖刷下煥發(fā)出清香,透特把茶杯推到阿蒙面前,說:“你一個問題,我一個問題,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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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p> ?
“那我我先問了,那場雪崩是誰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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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當(dāng)?!卑⒚苫卮鸬煤敛华q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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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你。回去告訴亞當(dāng),看在這次沒有人員傷亡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蓖柑亟o自己也倒了杯茶,“該你了?!?p> ?
“那個長得和你一模一樣的陰影是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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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是我心性中陰暗面,在‘墮落’權(quán)柄的影響下和我的影子融為一體,最終呈現(xiàn)出你看到的樣子。”透特頓了頓,“話說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那個地方的?我還以為自己藏的很好呢?!?p> ?
阿蒙拿出一個有些褪色的毛線團,線頭的一端綁著一根斷掉的琴弦。
它的名字叫“艾麗阿德涅之線”,在古希臘神話中曾幫助忒休斯從米諾斯迷宮全身而退,被透特用“神秘再現(xiàn)”從歷史的塵埃中撈出。它唯一的作用便是尋路,而綁在線頭上的物品會將道路引向物主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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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這才感覺到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真的,我有點后悔把它送給你了?!?p> ?在時天使年幼的時候,隱匿賢者總擔(dān)心祂會跑丟,于是就送了祂這個線團。
阿蒙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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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個問題,那個……”阿蒙選擇了一下措辭,“陰暗面,祂會對你造成什么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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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會放大我的負面情緒,讓我變得沖動,易怒,偏激,如果不讓這些情緒釋放出來,或者得不到滿足,祂就會一直在我耳邊低語?!?p> ?
“滿足?”阿蒙抓到了這個關(guān)鍵詞?!斑@就是你剛剛虐殺那個魔女的目的?用鮮血和殺戮取悅那個陰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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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苦笑了一下,表示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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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就沒什么大不了的?!钡k有些畫蛇添足地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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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阿蒙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好一個‘除此之外就沒什么大不了的’,不如換一個直白點的說法,你的精神狀態(tài)正在變得越來越不穩(wě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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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蓖柑匦奶摰剡攘丝诓杷?,靜默了好一會兒后,祂才問道:“你會把我們今天的談話透露給別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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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卑⒚纱鸬酶纱?,“倒是你——明知道我可能把你的秘密透露出去,或者當(dāng)做把柄拿捏你,為什么還愿意這樣坦誠?對一個可以竊取權(quán)柄的偷盜者,對一個天生的欺詐師如此坦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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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我已經(jīng)厭倦假裝正常了吧?!蓖柑匦α诵?,“又或許我在期待你的關(guān)心——能被從小帶大的孩子關(guān)心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p> ?
“你的成就感可真廉價?!卑⒚蓮谋亲永锍隽艘豢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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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要懂得不抱太高的期待。嗯……我沒什么想問的了,你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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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倒吊人的污染在你身上這么深厚?”阿蒙的單片眼鏡上閃過一絲冷光,“我可不覺得梅迪奇和烏洛琉斯也會有這么一個活蹦亂跳的陰影?!?p> ?
“你知道的,我這個途徑看到的總會比其他人多些,所以在不經(jīng)意間受到更多的污染是很正常的事情……”透特頓了頓,“還有那是你爸,別這么叫祂?!?p> ?
“少轉(zhuǎn)移話題,把我當(dāng)小孩糊弄好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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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讓祂從瘋狂中走出來?!?p> ?
雖然早有預(yù)料,但當(dāng)?shù)k親口承認的時候阿蒙還是愣住了。研究瘋狂必然會變得瘋狂,祂竟然真的在做一件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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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我知道這很不現(xiàn)實,很異想天開,而且還不等祂從瘋狂中走出來,我自己都被折騰成這個鬼樣子了,很沒用對吧?好了,你可以盡情嘲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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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特“咚”的一聲把杯子砸在桌上,幾乎是自暴自棄地揉了一把自己的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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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總不見得一點成效都沒有?!卑⒚擅系k握成拳的手,輕撫那因為太過用力而發(fā)白的指節(jié),“你可是窺秘人途徑的頂端,掌握著不計其數(shù)的神秘學(xué)知識乃至舊日辛密。哪怕過程曲折了些,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做到,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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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嘴滑舌?!蓖柑赜昧φA苏7杭t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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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zhèn)?,這可是我作為欺詐師為數(shù)不多的真心話?!?p> ?
“有成效,但不多。我好了很多年才搞清楚最基本的一件事,那就是祂為什么會一直瘋著?!?p> ?
阿蒙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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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祂一直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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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也太簡單了?!?p> ?
“那是一場場跨度巨大,卻又支離破碎的夢境。就像一幅畫卷被撕得七零八落,看不出原來的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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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祂的自我認知出現(xiàn)了問題?可祂的信徒并不匱乏啊?!卑⒚刹唤獾?,“梅迪奇甚至讓自己的一整個家族都信奉祂?!?p> ?
“阿蒙,祂的生命太長遠了,信徒念誦的那幾句尊名根本無法概括。”透特黯然道,“而那些最重要的段落,早已遺失在歷史塵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