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備考中
“我說，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在眼看著天上的焰陽光芒逐漸逐漸轉入“黃昏之芒”這一階段之后，城防兵團火銃隊的小隊長馬克一邊揉了揉因為直視陽光而酸澀的獨眼一邊撞了撞他旁邊的火銃手漢斯。
在等著部下回答他的問題之時，馬克的心里不由得浮現(xiàn)出了一聲感慨：俗話說“神圣帝國的漢斯遍山谷，倫格尼婭的山姆滿地走，他們的兄弟都叫山姆”……這幾個名字在西土是不是太過常見了些。
一旁的漢斯倒是沒有注意到自己隊長的異樣，外號“活鐘表”的他聞言也先像馬克一樣放松了一下自己的雙眼。
只不過馬克放松眼睛是為了緩解疲勞好等著換班的時候看清下城墻的路，而漢斯放松雙眼卻是為了更好地觀察陽光的色澤好更好地判斷時間——從而更精確地知道什么時候換班。
好吧，從這一點上看，這兩人的目的倒是一致的。
“嘶……我看看啊……”漢斯讓自己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縫，透過上下眼睫毛形成的“簾子”之后，天上的陽光也終于變得不那么刺眼——當然了，這是相對于像他這樣的專業(yè)人士而言的。
在仔細觀察了一下之后，漢斯給出了一個自己的答案：“晚餐時刻后二十五諾分，再有三十五諾分天上那大火爐就要滅了?！?p> “展翅翱翔的明鷹?。 瘪R克有些驚訝地拍了拍自己這位部下兼好友的肩膀，“你現(xiàn)在對時間的測算已經(jīng)精確到諾分這個單位了嗎？”
“你要知道，我們家祖?zhèn)魅荚隈R特天文臺工作，我家那老頭子像我這么大的時候可是瞇一眼就能得出一個和帝國大鐘一模一樣的時間來?！?p> “嘖嘖嘖……你家老頭這么有本事，你怎么就來這里了??？”
“我……國都的生活不適合我，身為一個驕傲的馬特人，在邊境?！?p> “你每次都這么說?！?p> “那你為什么每次都要問……哦等等！”在漢斯扭臉反駁自己的隊長之時，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看見城墻底下不遠處好像緩緩來了一輛拉貨的馬車。
而這輛馬車上面，到處都是猙獰的劃痕。
馬克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這位老搭檔的反應，于是順著漢斯的目光看去，剛好就看見那輛馬車在“甩下”三個人之后就掉頭走了。
這三個人……馬克一邊撣著右眼眶里的灰一邊用他那完好無損的左眼仔細觀察了一下城墻底下的情況。
三人里頭兩個是典型的傭兵，倒是中間的這個小伙兒穿了一件滿是土和虹草汁的帝國學生袍——今天不是還算在考試周里嗎？怎么就跑出來了？——慢著，他身上的?；铡撍赖奈铱床磺澹腋铱隙ㄟ@不是帝國的?；?！別的國家仿帝國院校的模式建的學校？哪個國家的？而且為什么他和旁邊這兩個傭兵的關系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雇傭關系……
隨著這三人不斷朝著城墻底下的大門走過來，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他們的存在。
不過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包括本能地覺得這三個人好像哪里不對勁的馬克。
“別大驚小怪的?！瘪R克看了漢斯一眼，“你嚇我一跳！”
確實，這地方雖然靠近靜謐大森林但卻也臨近帝國輔道，來往商隊在這里是?？?，那商隊出遠門帶上護衛(wèi)雇點傭兵也是正常的。看這三人的意思，就算是想進城，那也有城門口的人負責，入城搜查這活可不歸他們這些站在城墻上的火銃手管。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再過半個多諾時就能換班了，誰會在這時候給自己找活?。?p> 但是漢斯卻依舊覺得這三個人有問題：“隊長，那個領頭的可是個學生啊，這年頭能上學的可都是貴族?。“匆?guī)矩貴族不該先通報嗎？他這么領著兩個傭兵就往前走，這這這……這不合帝國制定的禮法吧？”
“禮法？你看那家伙，明顯是個外國人?！瘪R克怪叫一聲朝著城墻底下的貴族少爺努了努嘴，“你不會真覺得外國佬會認咱們鐸恩熾人的皇帝吧？而且就算真的認又能怎么樣呢？皇位都空了快三十年了，誰還管這什么見鬼的禮法?。?！”
似乎這一番話真的對漢斯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刺激，雖然他看起來明顯是還想著在爭辯幾句，但擺在眼前的那鐵一般冰冷又堅硬的事實卻最終還是讓他什么都說不出來。
是啊，他無奈地想著，偉大的神圣諾睦帝國如今連皇帝都沒了，在這么一個不合禮法的鬩墻亂世（注①）里，誰還會管一個貴族未經(jīng)通報就來到另一位貴族的領地究竟合不合法啊？
看著逐漸沉默下去的漢斯，馬克一邊眨著他的獨眼一般緩緩松了一口氣。
看來今天也是能夠無事下班的一天啊……
然而下一個瞬間，馬克的那只獨眼就看見了底下的那個穿著學生袍的貴族雙手一抬，一團散發(fā)著白光的煙霧直沖云霞，瞬間在他們上方爆炸！
那一刻，軍人的本能如同深潭中的冰冷之水一般瞬間漫過了馬克的口鼻。在這樣的刺激下，他顫抖，他大驚。馬克圓睜著單目張開口扯起了嗓子：“……”
在他的準備要說的第一個音節(jié)預備沖出嗓子眼的時候，那團爆炸的花火卻突然在眾人的眼前變幻成了一個圖案。
“獨角獸……【徽鏑】？！”到底是邊境城堡的人，馬克登時反應了過來。隨后他便扭過頭來一臉怪異地看向了身旁的漢斯：“才剛說這人不合禮法他就真的按照禮節(jié)來了……伙計，你剛剛是被變數(shù)之神賜福了吧？”
“我……我也不知道?。俊睗h斯也有點驚訝，盡管他來自馬特侯國的國都并且有一個身為天文學者的父親，但是畢竟說到底，此刻的他也不過就是個小小的火銃手，在眼前發(fā)生的這種事情上，他能起到的作用甚至都不如身旁這個整天就只想著摸魚混日子劃水老兵油子。
在他們兩個人互相吐槽著對方的時候，城墻上的其他人以及門口的守衛(wèi)也都對著天上的徽紋以及地上的三人小生討論了起來。
當然了，天上的這個純粹由魔法元素構成的家徽當然也不會只是引起了城防兵團的注意。
事實上云層中的這團徽紋甚至在還沒有完全綻放開來的時候，其蕩漾出的魔法波動就已經(jīng)引起了城堡中那些職業(yè)修煉者們的注意。
比如在這座城堡的內城區(qū)最高處居住著的城堡主兼城堡駐軍的總指揮官凱瑟琳·馮·馬特本人。
在書房中靜靜閱讀著手上那本典籍的指揮官凱瑟琳在感受到天上傳來的魔法波動后沒有猶豫，當即讓自己從知識的海洋中抽身上岸。
這位身材高挑但又充滿力量感的指揮官從書桌前站起了身來，在心里按照一諾秒一次的節(jié)奏數(shù)起了數(shù)字來。
等到她在心里數(shù)到“一百八十”的時候，身后傳來了書房門外一名侍衛(wèi)的聲音：“主上，崔格爾爵士求見。”
很好，三諾分，比我想的要快。
如此想著的凱瑟琳在轉身面對書房門的同時將自己那宛如夜鶯一般的嗓音送入了風中，讓其一路穿過了書房門后化作了一聲：“進來。”
房門打開后，一名渾身上下都如同刀鋒般冷硬的壯年男子穿著全副武裝的騎士板甲，踏著同樣帶著刀鋒般凌厲氣勢的步伐走入了書房。
崔格爾爵士踏出的每一步的幅度都和前一步的一模一樣，完全沒有絲毫從差異。在他在書房中走了三步之后，正好就在凱瑟琳面前兩臂遠的位置上一磕鞋跟立正站定，隨后抬手至眼角行了一個軍禮：“長官！”
凱瑟琳看著這個即便在城堡中，在這書房里都戴著頭盔拉下面甲將自己的臉完全遮擋住的副官，輕聲開口道：“聽說有可人來了？”
“是的。”崔格爾就連聲音也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刀鋒，“一個楓蘭柯國來的貴族少爺，根據(jù)目測的年齡來判斷，這人應該還沒到在成年禮上立下桂冠誓約的年紀?！?p> “楓國人？”凱瑟琳的眼中泛起了一絲輕微的波瀾，“舒爾他們怎么說？”
“舒爾大師和施爾茨先生經(jīng)討論后一致認定這人應該就是大魔法師安托萬先生交代過的那位學……”
“納博里昂？！”凱瑟琳夜鶯般的聲音中透露著好不掩飾的驚訝。
“……您的判斷沒有錯，就是納博里昂·杜·玻納帕特，楓蘭柯王立帕莉絲學校中學部六年級畢業(yè)生，安托萬先生的親傳弟子。”
“真是……”凱瑟琳眨了眨眼睛，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我還以為這個因酒醉而睡過頭的倒霉家伙要在林子里轉悠個兩三天呢！”
“事實上，長官……”崔格爾繼續(xù)用他那因為隔著面甲而顯得甕聲甕氣的聲音匯報道，“我們的搜救隊已經(jīng)組建完畢，正打算進入林中?！?p> “……那讓弟兄們都解散吧，順便替我說聲幸苦了?！?p> “是的，長官?！?p> “……”
“長官，您還有什么事情嗎？”
“崔格爾?！?p> “屬下在?！?p> “笑一笑吧，特莉絲喜歡你這樣。”
“……抱歉長官，屬下做不到，請您原諒。”
“……好吧我的爵士，該像楓蘭柯人展示我們鐸恩熾……不，到了該展現(xiàn)我們神圣諾睦帝國待客之道的時候了?！?p> “是的，長官?！?p> -----------------------------------------------------------------
注釋：
?、亵]墻亂世：二十九年前新諾睦的神圣皇帝陛下突然失蹤之后，西土薩爾克利斯的各大對皇位有所企圖的領主們紛紛發(fā)動起了宣稱戰(zhàn)爭（有些沒有資格繼承皇位的領主也都紛紛扶植起了自己的“傀儡皇儲”），戰(zhàn)爭帶來的亂世時至如今也依然沒有停止，學者們將其稱為“鬩墻亂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