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線索
“呦吼!”一聲熟悉的花里胡哨的聲音打著卷地從門縫里滲透了出來并東拐西拐地傳進了腓特烈的耳朵里。
這聲花哨的招呼甚至還讓腓特烈面前陶盆里的水面打起了顫。
“好家伙……你這一天一夜的都到哪里逍遙去了?”雖然并沒有回頭,但腓特烈卻依然知道這人的真實身份。
反正就這花里胡哨的聲線,找遍了整個守望者三號城堡估計找不出第二個了。
一個有著流浪詩人一般憂郁而優(yōu)雅的面容的腦袋從門后頭探了出來:“好家伙,我真不知道一個在倉庫里頭呆了一天一夜的懶鬼究竟是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跑來指責我。”
“……”面對著“贊夢”路易發(fā)來的“決斗邀請”,腓特烈直接華麗麗地選擇了無視。
和路易搭檔的這一年多時間里,腓特烈學會了一個道理:沒必要和一個耍嘴皮子的話癆斗嘴。
“哎哎哎……”風聲涌動,眼看著腓特烈直接往床鋪躺去的路易直接喚起了四周流動的風元素,以一種近乎“閃現(xiàn)”一般的方式出現(xiàn)在了腓特烈的身邊。
“我說你就這么閑嗎?”站在腓特烈床頭的天才魔法師如是說道。
“是,你不閑?!币呀?jīng)迅速進入到“半夢半醒”狀態(tài)下的腓特烈瞇著眼睛,語氣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明顯的倦意,“說說吧,你這又去禍禍那家的姑娘了?”
“嘖,敷衍?!甭芬走@家伙已經(jīng)自然而然地在路易的床頭坐了下去,“我在外面快……在外面的理由就這么單調(diào)敷衍嗎?我就不能說和這里的人談談人生聊賴理想嗎?還有這床的質(zhì)量實在是太糟糕了,哦女神啊,這硌到我屁股的玩意兒居然是一個枕頭?”
“有區(qū)別嗎?”腓特烈的一只眼睛,“我是指你的前半句,對于你這樣的一個‘浪漫的楓蘭柯人’來說,你和她們相處時的任何舉動不都是為了最后那點兒事情嗎?還有,贊夢,看在眾神的份兒上,你給我往邊上挪挪,我枕頭都被你給壓塌了!”
“嘁!”路易從嘴里頭發(fā)出了一個不屑的聲音,“你這家伙要是真在意你的睡眠環(huán)境就不會在這里躺一天了?!?p> “身為一個傭兵,隨時隨地都能夠迅速進入睡眠狀態(tài)以保證自己的體力能夠得到充足的恢復那是必備技能。”腓特烈說到這里,他的兩只眼睛已經(jīng)徹底閉上了。
“我說兄弟,這就是你的理解出問題了。”路易聳了聳肩,“身為你的好友且在傭兵行里的前輩,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糾正一下你這錯誤的行業(yè)認知:當傭兵可并不意味著不在意生活質(zhì)量。甚至還可以這么說,我們不就是為了獲得更好的生活才……”
“打住?!庇X得自己的眼前已經(jīng)開始浮現(xiàn)出種種夢中景象的腓特烈艱難地伸出手來交疊在一起做出了個暫停的手勢,“如果你現(xiàn)在坐在我枕頭上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對我進行說教的話,那么我奉勸你一句:趕緊趁我現(xiàn)在沒工夫和你計較的時候滾,否增等我睡醒了之后我一定會……”
“好了好了!”路易的雙手手指穿插在一起后朝外一拉,伴隨著“喀”的一聲之后,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正經(jīng)了不少,“我還真從這城堡里的女仆處聽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p> “……所以你果然還是跑去勾搭城堡里的女仆了是吧?”
“……說實在的,你不覺得跟著咱們一路走來的納博里昂少爺很有問題嗎?”
下一個瞬間,腓特烈忽然覺得自己的眼底的睡意全都消失不見了。
“你知道了什么?”
“聽著,”路易壓低了聲音,“雖然這小子對自己的師承一直遮遮掩掩,但那位馬特家族的女指揮官顯然是知道的,而我又從她的貼身女仆那里了解到,我這位學弟的魔法老師就是帕莉絲有名的‘草原魔法師’安托萬爵士。”
“安托萬爵士……”從床上坐了起來的腓特烈伸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是那位‘草原王子’嗎?”
天才魔法師聞言一攤手:“在楓蘭柯,叫安托萬的人有很多,可是你覺得除了他以外還有誰會被稱為‘草原魔法師’呢?”
腓特烈伸手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這一下子,他覺得好多事情都變得順理成章了起來:“也就是說,這小子其實是跟著他的老師去給草原上的蠻族送友和禮的,只不過恰好因為某些原因而沒能趕上返程的隊伍?;蛘吒纱嘤锌赡苁撬妥约旱睦蠋熎鹆藳_突導致安托萬爵士一氣之下丟下自己這個倒霉徒弟先行率隊離開了?!?p> “呃……伙計,我覺得第二種情況發(fā)生的可能不大。”此刻這位充滿詩人氣質(zhì)的魔法師表現(xiàn)得卻像是一位智珠在握的謀士,“首先,這位安托萬爵士雖然在楓蘭柯的爵位并不高,充其量不過就是個有莊園的‘王國騎士(注①)’,但他可是拉韃部的少君,就憑這一點,如果他和納博里昂真的起了沖突的話,以草原人那信奉‘刀鋒強于巧舌’的性子,怕是納博里昂當他就得讓人拆了。”
腓特烈想了想,接著納博里昂的話說了下去:“其次,如果納博里昂真的得罪了拉韃部,那他恐怕根本就回不了帕莉絲。畢竟這友和禮的意義就是要維系草原人與我們之間的和平,如果這小子把它搞砸了,那我估計他會被西土文明世界的所有領主通緝。”
當腓特烈說完這句話之后,他忽然發(fā)現(xiàn)路易正在用一種仿佛能讓自己的眼珠子從眼眶里掉出來的夸張眼神盯著自己看。
“萬法之源在上!”路易用一種和他的眼神同樣夸張的語氣說道,“真是沒想到,像你這么一個平時只顧著攢錢囤貨過日子,最大的夢想不過就是擁有一片屬于自己的農(nóng)田的家伙居然也會學著思考這些東西了?”
“……平時我只是不喜歡去思考這些東西,并不意味著我就不懂……”腓特烈說道這里,他忽然從路易的眼里看出了一些異樣的光芒。
每一次,這小子肚子里頭藏著什么莫名其妙的念頭但又故意賣關子想要其他人去猜的時候,他的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里總是會閃出這樣的光來。
腓特烈皺著眉頭想了想,覺得自己方才的話應該沒什么問題。
掉隊的貴族少爺、來自草原的貴族法師、維系和平的友和禮……
“等等……”腓特烈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人一般,猛然被眼前閃過的光點吸引住了自己的全部注意。
“我懂了。”腓特烈打了一個響指。
如果說身為傭兵蒼炎狼的腓特烈看不出這里頭有什么問題的話,那么一個平時有事沒事就琢磨著怎么多種些糧食出來的“日子人”腓特烈肯定是能看出不對勁來。
于是腓特烈說:“時間提前了。豐收日都還沒到,可給他們的糧食卻已經(jīng)啟程,這不對勁?!?p> 在親耳聽見自己的搭檔也想到了這一步的時候,路易笑了起來,并且他還根據(jù)之前他們?nèi)斯餐龅降囊患虑榻o出了另一個線索:“你還記得咱們不久前救下的那個車夫哈里斯嗎?”
“那個說是住在守望者三號堡邊上村莊里的漢子?”對于這個人,腓特烈當然記得,畢竟要不是他們?nèi)藙偤米⒁獾搅四堑胤絺鱽淼膭屿o,那么相比這家伙就已經(jīng)和車隊的其他人一樣成了哥布林的盤中餐了。
呃……好吧,腓特烈心想,哥布林吃東西其實壓根兒就不會用到盤子。
并不知道自己的搭檔心里究竟在想什么的路易順著這個思路往下說去:“你還記得倒霉的車夫和我們說的話嗎?”
“當然記得?!彪杼亓覍@個由自己和同伴一同救下的人印象還挺深:“他說過這條路他以前不是第一次走了。以往都挺安全的,畢竟他在草原上也有幾個弓馬嫻熟的朋友,再加上他每次都是沿著帝國輔道在走。雖然這路本身并不能為他提供什么實質(zhì)的防護,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帝國的面子,誰敢在這里鬧事就是在打帝國的臉——所以在沒有下定決心和整個新諾睦帝國翻臉前,哪怕是草原人和獸人可都不會輕易在這條路上搞事。”
“可是哥布林卻不管這些。”路易補充道。
對于這一點,腓特烈深表同感:“是啊,哥布林鬧起事來,可不管什么理由。那么‘友和禮提前’和‘哥布林鬧事’這兩件事之間到底有沒有什么聯(lián)系呢?”
就在這個時候,法師路易忽然念頭一跑偏,開辟出了一條新的賽道出來:“話說,你之前從那個死鬼圣魄希頓人手中搶來的徽章呢?”
“……你確定要人我在這別人家的地盤上談論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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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偻鯂T士:即直屬于國王的騎士。在西土,騎士階層分為上下兩等:沒有封地靠主君發(fā)放的俸祿而活屬下等,稱為“騎士”。而被主君賜予封地(一般為莊園、田產(chǎn))的上等騎士則被稱為“爵士”。
但嚴格來說,爵士的封地即莊嚴或田產(chǎn)在各國的律法中只能算是“大型的住宅”而不能算是“領地”,所以爵士在傳統(tǒng)上說通常不會被認為是“領主”。
雖然騎士本身屬于貴族,但在那些“領主們”的眼中,他們充其量不過就是“貴族的鷹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