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的貓

　　上世紀七十年初，多數(shù)農(nóng)村人家糧食、肉類短缺，老鼠咬破器具偷食人糧肉品，招人深惡痛絕，紛紛求助老鼠天敵，養(yǎng)貓捕鼠，以絕鼠患。

　　鄰居王大爺養(yǎng)了一只黑貓，勤快管事，不但把家鼠捉光光，還外出田野捕鼠刁回王家，堪稱捕鼠大王，深受村民喜愛。

　　我問王大爺什么貓好？有何調教的技藝？

　　王大爺說：“人缺口糧，貓食半飽，越少越好，捕鼠為食自然更妙，不管黑貓白貓，善捉老鼠就是好貓！”。

　　于是，我依計而行，少喂或干脆不喂貓食。一到家人進歺時，貓就眼巴巴地盯著人的食物叫個不停，企盼得到一口飯食。我們硬著心腸讓貓饑腸轆轆……時間一天天過去了，貓的叫聲一天天少了，家里老鼠的蹤影沒了，我家的花貓也成了會捉善捉老鼠的好貓。

　　到了八十年代，村民們食有余糧，十天半月，無魚有肉，無肉有魚，日子一天好過一天，一年勝過一年。貓們的食盤子也日漸看漲，亦能隨主人吃飽肚子，且不時還有豬骨魚刺等美食……

　　人們生活好了，余糧多了，管理松了……貓們“衣食無憂”，也慢慢懶了——春天在主人院壩中躺平曬太陽，享受日光??；夏天爬到樹上納涼，戲捕小鳥；秋天溜到田野花叢，一會兒捉蜻蜓，一會兒捉蝴蝶；冬天躺在主人柴火灶臺或灶火門石旁取暖。富裕起來的貓們已不愿捉老鼠或者說已經(jīng)不會捉老鼠了。

　　與此同時，老鼠家族則日益繁盛猖獗起來，大肆偷吃人們的糧食、肉類，咬爛家具衣物。任憑主人呵斥驅趕，貓們就是不去捉老鼠，反而跳躍到主人的房子頂上“咪咪咪咪”大叫，好象振振有詞地說：“老虎也是貓科……”。

　　夏季的一天午后，我躺在堂屋外的竹椅上午盹，腦海中仿佛呈現(xiàn)出一幅奇異的景象來：

　　一只碩大的老鼠正在戲耍鄰居王大爺?shù)暮谪?，黑貓動作笨拙，反應遲頓，發(fā)福之軀肥肥胖胖的，皮毛油光水滑的——昔日捕鼠大王的身影蕩然無存。它被碩鼠戲弄撩撥得不賴煩后，才伸著懶腰，慢吞吞地翻起身來，輕腳輕爪地去抓碩鼠……碩鼠飛快一閃，跳躍而起，躥到黑貓背上，一陣亂咬！痛得黑貓“咪咪咪”直叫……

　　張家二爺?shù)男↑S狗聞聲，狂吠著呼地一聲沖上去，一口咬住碩鼠項部，刁起就往地上左右摔拌，把碩鼠摔拌得腦漿四溢，血染黃土，一命烏呼。

　　小黃狗的吠聲，把我從困盹中驚醒，看到四鄰們圍著死碩鼠，一個個指指奪奪，義憤填膺：

　　“鼠王呀，鼠精，許多年以來，你偷吃人民多少血汗糧，損壞了多少人民血汗錢買回的衣物家具??！你死有于辜，死有于辜啊……”。

　　“啊！好大喲，可能有一尺五長，二三斤重！把它剮來用鹽漬起熏干下酒吃，香得很啊！”

　　“不能吃，老鼠帶有很多病毒，尤其是鼠疫病毒兇得很，最好把它深埋了?！?p>　　“深埋又要污染地下水，最好把它拋進化糞池反應分解無害化處理”，一個暑假回村的大學生說。

　　“好！，還是大學生講的科學，就把它丟進化糞池無害化處理。”四鄰們齊聲贊同道。

　　于是，張二爺?shù)男O張軍用糞鏟把碩鼠尸體鏟進了化糞池。

　　自古以來，貓就是老鼠天敵，貓捉老鼠與生俱來！但如今，貓鼠化敵為友，還被鼠欺，誰之過也？！

　　貓不捉老鼠，人們無可奈何，只好選擇化學、物理滅鼠。毒鼠藥、強力粘鼠板、關鼠籠等應運而生。短期看似乎也有效果，但年深月久，老鼠越來越多，越長越大，日益橫行猖獗，危害村民。

　　不久，鄰居王大爺?shù)暮谪?，曾?jīng)的捕鼠大王，無疾而終。王大爺心念黑貓曾為四鄰除害，捕鼠有功，把它裝入三尺木箱，提到南山上埋了，人們將葬貓之山取名貓兒山，以示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