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人生的一大特點,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這是對我真實的寫照。
擺在當時的我面前有兩條路:放棄,或者不放棄。
就像哈姆雷特說的:“To do or not to do, that is a question.”(略有修改,原文是: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
理智告訴我:“從自己來看,她是一個有男朋友的人,無論采取什么樣的行動,我都是一個不道德的追求者。從她來看,如果沒有回應(yīng),在一段追求之后,我將會陷入更大的痛苦。如果有回應(yīng),她則會被指責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是一個見異思遷的女人!是一個背棄了愛情和傳統(tǒng)道德的人!”
?。∈前?!是這樣?。∥覀冏⒍ú粫Y(jié)出甜美的果實!
或是我痛苦,或是她受到傷害。對比她有可能受到的傷害,我寧愿自己承受這一切。我和我的理智商量好了。
可是當“放棄”這兩個字出現(xiàn)在我意識里的時候,從我的胸口升起的,那一股郁氣!那是什么??!它在我的胸口糾纏,先是讓我沒有辦法順暢地呼吸,接著開始讓胸口慢慢地發(fā)熱,然后往上沖,一下沖到鼻子的位置,鼻子便開始發(fā)酸。它接著往上沖,沖到眼睛的位置,眼睛也就變得酸澀無比。
我不能理解這種東西,科學告訴過我:決定人行為的,是人的大腦。那么,我的大腦??!“放棄”的選擇不是你告訴我的嗎?為什么現(xiàn)在你又要以這樣的形式折磨我呢?
我知道了,是我大腦中的潛意識在作怪:一定是潛意識的我不想放棄。
可是我搜遍了我整個的大腦——潛意識你在哪里?為何你不響應(yīng)我的呼喚?
一定是我不夠?qū)W?,不夠努力,我?yīng)當沐浴更衣,在一個密室當中靜坐,然后輕聲地呼喚:潛意識,這里已經(jīng)沒有人了,你快出來吧。
別騙人了,你當然不會出現(xiàn),你只會在陰暗的角落里躲著,默默地窺探著我的生活,再伺機伸出你的魔爪,給我欲求、讓我痛苦!當我用意識之光掃向你的時候,你就變得無影無蹤,像暴露在陽光下的鬼魂一樣灰飛煙滅!
是這樣的嗎?我的潛意識,請取下你緊縛住身體的黑紗吧。
那水一樣流淌的,是我過往的記憶:快樂的,痛苦的,憤怒的……不不不,這都是我的幻覺,其實那些記憶都已經(jīng)變成了畫面,當我像一個觀影者一樣再去審視的時候,那些曾經(jīng)伴隨畫面而產(chǎn)生的情緒都已經(jīng)不見了。
即是說,我的記憶保存在大腦之中,而當時伴隨著這些記憶而存在的情緒,并不在大腦之中。我們重新喚起回憶,由此而產(chǎn)生的情緒,是當下重新喚起的——由記憶的片段和當下最新的認知結(jié)合而產(chǎn)生——與過往無關(guān)。
最能證明這一點的,就是我們和自己的和解——多年前耿耿于懷的事情,在某一天突然釋然了,這取決于釋然那一刻的最新認知。
既然當我們重新審視記憶的時候,記憶中并不包含情緒,那情緒去哪里了呢?
真相就是,情緒只是我們的幻覺,它并不是真實存在的。
不不不,這怎么可能呢?我確實獲得了真實的情緒體驗??!我確實體驗過的東西怎么可能是假的?
如果把情緒作為對于我們身體的某種現(xiàn)象的概括,它是確定無疑的。但情緒并不是某種玄妙的虛空中出現(xiàn)的花朵,它的本質(zhì)就是我們的身體反應(yīng)!我們的身體對當下一切的即時反應(yīng)!
或?qū)儆跉?經(jīng)過呼吸進入身體的氣)、或?qū)儆谘殡S外部刺激而出現(xiàn)的,氣、血在身體內(nèi)某個部位——心肝脾肺腎(中醫(yī)說)——瞬間的加速或緩行,對我們的整體產(chǎn)生了影響,由此而產(chǎn)生的體驗,被我們抽象為“情緒”。
即是說,“情緒”本身只是我們這個物質(zhì)身體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這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會像我們的記憶圖像一樣被打包——比如:我當時生氣了——,作為一條信息,隨記憶切片一起存儲進大腦。
所以,“情緒”并沒有消失,它只是在當時以一種物理的方式,對我們的身體產(chǎn)生了或增益、或傷害的影響,這些影響也會變成肉體的記憶。
當我們再遇到類似的情況時,大腦會把眼前的情況與記憶中的情形進行對比,調(diào)動相關(guān)信息,然后指揮身體作出反應(yīng)——這些反應(yīng)包括可以體現(xiàn)為“情緒”的身體要素。如果當下的認知已經(jīng)足夠完全克服過去記憶中遇到的情形,那么“情緒”——身體的反應(yīng)——就會消失,變成純粹的圖像和一條冰冷的信息。
如果事情發(fā)生的時間極短,會出現(xiàn)兩種情況。第一種我們的大腦會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反應(yīng),但因為我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緊急情況上,所以忽略了大腦的工作。還有一種情況,大腦記憶和指令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我們的肉體出于自我保存的需要,結(jié)合肉體記憶,會對事情做出反應(yīng),我們稱之為“獲得的本能”。
關(guān)于“潛意識”的審視大概到這,我們在迷霧之中,無意發(fā)現(xiàn)了一只名為“情緒”的并不存在的怪物,那就是當時附身在我身上的怪物。
它當然也會出現(xiàn)在你身上,如果你不對它加以控制,或者提防,它一定會給你帶來傷害。
而我所獲得的關(guān)于“潛意識”的一切信息都在告訴我,它應(yīng)當是為了保護我而存在的,又怎么會傷害我呢?
喚醒“情緒”這怪獸,讓我痛苦,給我?guī)韨Φ模烤故鞘裁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