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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眼淚沒有用

4. 尋找

假使眼淚沒有用 苑玖久 2834 2022-07-09 23:42:50

  他們走遍了大街小巷,即使每個城市的人和事都不一樣,但人與人的情緒卻相通。

  窗欞下他們看見因為沒有考好挨罵的男孩正傷心流眼淚,他們察覺到他的傷心并不全因為挨罵,而是委屈與對未來的憂慮。一些看上去不值一提的小事,卻影響著地球人的情緒。

  學(xué)校的操場上一個女孩默默撿起被丟棄的情書,委屈地落眼淚。連廊上一個男孩正反復(fù)練著“我喜歡你”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

  宿舍中,一個女孩正因被排擠而縮在被子里哽咽……

  他們能感受到千萬種淚水,每一種都有讓人動容的力量。

   ICU門口親人的哭喊,民政局門口傷心落寞的背影……不要否認(rèn)別人的悲傷,更不要用不值一提來形容別人的情緒,這世界上太缺少感同身受,而沒有感同身受,哪來救贖熱望?

  太多太多了。每一天每一刻,都會有千億滴眼淚滑下。憂郁、悔恨、絕望、逃避、疼痛、離別……也許不過是一句刺耳的話語,但對于別人的傷害并不小。一聲呵斥,一句討厭,一個離別,一次轉(zhuǎn)身…都可能破碎別人的快樂,結(jié)束一段本應(yīng)長久的關(guān)系。

  但是我們從不愿意費(fèi)盡心思了解別人的苦楚與勇敢。我們太習(xí)慣沉醉于自己的世界,麻痹自己專斷的觀念,對許多痛苦視而不見,對別人造成的傷害拒不承擔(dān)。

  他們的眼淚都有自己的用處,是宣泄情緒的勇敢,都希望在流淚時有人默默支持。

  少女的心事融化在筆尖擱淺于青春的懵懂,生命止步于一個心跳的消失,愛情靜止在一次轉(zhuǎn)身和尖銳的話語……一個瞬間的色調(diào)可以是悲傷也可以是希望。

  任何一段關(guān)系的結(jié)束,又意味著另一種開始與可能。

  他想起了遙遠(yuǎn),手腕上的生命線總高居不下。他發(fā)現(xiàn)在他心里她很重要,一個融入血脈的人怎么會說忘就忘。她原以為距離會減輕愛情的印象,她原以為大千世界漫長時光會消磨他的熱情與盼望。

  但沒有,他無時無刻不想回去。

  在千萬哭聲下他總能想到她瘦削的身影與憂愁的眼眸。他打開手機(jī),她的城市有暴雨預(yù)警。是啊!已經(jīng)快秋天了,一場秋雨一場寒,最近幾天雨越發(fā)頻繁了。他怕她又忘了帶傘。

  如他所料,雨下地很大。大雨滂沱,已經(jīng)下了好多天了。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秋雨今年來得早,正如她的心格外地冷。

  已經(jīng)幾天了?她快記不清了。大抵應(yīng)該很久了,畢竟秋天都快到了。大概每天都太像了,一如既往,普通又平凡,能讓她開心的時刻真的太少了。她本該料到,沒有人會陪著她很久,總有些人是她人生的過客??墒?,為什么一定要讓她難過?

  大概從那天他陪著別人說話,她就該料到。興許是她太多心了,在乎與敏感總是背道而馳。如果那天她不是起身就走,興許會不一樣。但委曲求全的感情,她不想要。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踏著雨水,聽著水花四濺的聲音,清脆又有著說不上來的空寂。她抬頭看著花傘,像整個天空一般,清雅又不失美好,但在狂風(fēng)暴雨下又有著別樣的落寞。她抿抿嘴唇輕輕地哼唱起來:明明你也很愛我,沒理由愛不到結(jié)果…她感到落寞和淡淡的委屈。

  她喜歡聽歌,聽一些能訴說她當(dāng)下心情的歌,越聽其實越傷悲。

  這時,她撞到了一個人懷中。那個人身上有淡雅的花香,她看見暴雨滂沱下一束淡雅的白雛菊。她心狠狠一顫,輕輕說:“對不起?!彼p輕抬頭試探地看了一眼。剎時,她淚水決堤,這次魏洋沒有打傘,他還喘著粗氣,一臉急切。

  她以為他再也不記得她了,她以為魏洋再也不會出現(xiàn)了。她幾乎失聲哭出來,幸好雨大風(fēng)緊,將她的哽咽隱藏了起來。

  “遠(yuǎn)遠(yuǎn)?!彼吐暼岷偷貑尽?p>  遙遠(yuǎn)將傘塞進(jìn)他的手中轉(zhuǎn)身就走。魏洋輕輕握住了她冰冷的手,遙遠(yuǎn)猛一抽手哽咽道:“我以為你再也不來了?!庇曛校穆曇艉苄?,但他聽得很清楚。

  “不會的?!彼拿鸵惶勰曋軡竦念^發(fā),將傘輕輕地遮住她瘦弱的身影。凝視著她蒼白的臉龐,和掛在臉頰上的淚痕,他用力地說:“對不起?!?p>  他記得上次出現(xiàn)在她家門口,是大半個月前。說好的一個多星期的任務(wù),延長了一段時間。是啊,他這次走得太久了。其實遙遠(yuǎn)并不知道,為了抓緊回來他大費(fèi)周折,因此程譯與博航并未趕回來。他越來越分不清,他的工作與現(xiàn)實。

  他舉著傘,送她走進(jìn)單元樓。樓道的燈忽明忽滅,他望著她的側(cè)臉,眼眸中寫滿了溫柔與心疼。門口她依舊放著一束滿天星,她輕輕地說:“我希望我每天進(jìn)門的時候是開心的?!彼蝗话l(fā)現(xiàn)自己更了解她了,她在努力地生活著,文靜漂亮。

  他望著樓道的窗戶,雨勢越發(fā)大了。遙遠(yuǎn)打開房門,猶豫地看著他說:“等雨停了再走吧!”魏洋輕輕點(diǎn)頭。家中靜靜的。貓遇到生人總會逃避,遙遠(yuǎn)柔聲地喚著,貓這才跑出來依偎在她腳邊,但還是戒備地望著魏洋。家是最讓人溫暖的地方,但這個家太靜了。望著周圍的陳設(shè),他知道她在努力讓家溫馨一點(diǎn),美好一點(diǎn)。

  她站在窗邊往下望,瘦削文靜的身影像一幅很美的畫。他看見雛菊在窗邊,像一個美麗的少女,在寂靜中盛開著。

  他也走到窗邊,站在窗簾邊往下望,窗戶被雨敲打著吱吱呀呀地抱怨著,窗外依悉看見樓下梧桐與繁花交映著被風(fēng)雨捶打搖晃著,幾只鳥在空中飛翔躲避著。

  “挺辛苦的?!彼曋巴庹f?!按巴獾囊磺信c這白雛菊好似兩世相隔?!彼??!翱墒峭饷娴能囁R龍比不得屋中的片刻寧靜?!彼仨粗獾哪橗?。

  突然,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離她很近,近到能聽見她的呼吸聲,近到讀懂她的心聲。他凝視著她雙溫柔的眼眸,直至那束溫柔染上了一抹憂愁。

  遙遠(yuǎn)的心還是猛地低落了一下,她原以為他會說出那句喜歡,會說一聲讓人感動的話。她幾近疑惑,他真的喜歡自己嗎?亦或是她太自作多情,總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她有些累,輕輕離開窗臺坐到沙發(fā)上,沙發(fā)很軟,她像陷進(jìn)了一片虛無。

  魏洋有些疑惑,當(dāng)他正準(zhǔn)備含蓄表達(dá)愛意時,她看上去卻失落又惆悵。他想說什么,卻又硬生生咽回去?!澳憷Ь托獣骸!彼崛岬卣f?!拔胰ラT口等著,雨也許快停了。”

  她微微一笑,輕輕說:“你陪貓貓呆會兒吧。”

  他看著她幾近睡去的側(cè)臉,又看了看她那蒼白面龐下的憂郁與腮上的紅暈。她好像很累,貓也在寧靜下愈睡愈沉,只剩他望著這個寧靜又文雅的房間。

  遙遠(yuǎn)的家有著無可比擬的寧和,每一張墻紙,每一塊淺白色的木質(zhì)地板都包含著遙遠(yuǎn)對溫馨的渴望與對這個城市的愛。那書柜里排列整齊的書,整個家都有一種文靜的書香氣。她喜歡美好,于是就用粉玫瑰裝點(diǎn)家;她喜歡綠意,電視框旁就綠葉環(huán)繞;她喜歡愛意,臺燈就是心的形狀。她盡力讓這個城市值得留戀,可這個社會留給遙遠(yuǎn)的善意太少了。

  他看見墻上掛著幾張照片,她笑得很開心,他也不覺會心一笑。他喜歡她,她的哭她的笑他都喜歡。他看見茶幾上有不少稿件,見她睡得沉便輕輕拿來看。

  她是個專業(yè)的小說家,寫的東西也是他從未見過的精彩。她文采斐然,將愛情抒寫得百轉(zhuǎn)千回,當(dāng)人性描寫得淋漓盡致。她習(xí)慣撰寫悲傷,不愿隱藏人性的弱點(diǎn),也不吝嗇歌頌美好。即使心存悲傷,卻常把美好帶給讀者。她擅長寫別人的青春,卻沒法將自己的青春寫得熱烈。他看到一張紙壓在杯子上,他輕輕捧來,是她初中高中畢業(yè)的同學(xué)簽名。

  看著她微皺的眉宇,聽著她帶著憂愁的呼吸,他感到淡淡的心酸,他知道她的悲傷她的無助,更懂她在陌生城市的不安全感。從什么時候起,這個女孩不再笑得燦爛;從什么時候起,她習(xí)慣了沉默學(xué)會了遠(yuǎn)離人群。

  他不忍心知道,如果他會哭就好了,他也想體驗哭的窒息與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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