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恩威并施
天啟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少監(jiān)道：“把這里手藝最好的工匠找出來二十個。”
少監(jiān)連忙爬起來，讓幾個監(jiān)工快把他們知道的工匠找出來。
沒有多久，二十個好像犯人一般的工匠被帶上前，緊張不已，他們正要跪下去，天啟立即道：“不用跪了?！?p> 一行人有些不知所措，天啟又道：“你們不用緊張，朕找你們來，是有件事情要吩咐你們。如果做好了，朕重重有賞?！?p> 說罷，立即讓人拿來自己制作的那支木制燧發(fā)槍，并讓人在兵仗局中又拿來一支鳥銃。
他將兩支槍拿在手中，讓二十位工匠抬起頭來認(rèn)真看著，看到所有人唯唯諾諾的看過來，才解釋道：“這支木制的火槍，是朕將鳥銃改進而來，其最大不同，便是不再用火繩點火，而是改成了燧石。”
天啟用手指了指燧發(fā)機，又道：“此為燧發(fā)機，自帶藥池，裝填火藥后，能很大程度避免風(fēng)雨的侵?jǐn)_?！?p> “此處夾著燧石，通過機簧的作用，讓燧石撞擊在擊砧上產(chǎn)生火星點燃藥池的火藥?！?p> “因此，不需要鳥銃那般提前點燃火繩，也可避免過早的誤放，從而使發(fā)射速度和精準(zhǔn)都能得到明顯提升。”
“朕對此火槍寄予厚望，此乃我大明戰(zhàn)勝建虜之利器，你們務(wù)必用心。”
“表現(xiàn)好者，朕會下旨允其改籍，免除一切徭役，并吃朝廷俸祿，每月銀餉五兩以上不等……”
天啟前面說的話，眾人幾乎都沒什么反應(yīng)，因為在他們的潛意識中，自己世世代代就是做這個的，早已麻木。
而且，給皇帝做還更加危險，稍有差池，恐怕性命難保。
所以，他們不但沒有絲毫興奮，心中反而忐忑不安。
可是，最后一句話，卻似乎讓他們瞬間活過來了一般，眼睛不自覺的亮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改籍、免除徭役、吃朝廷俸祿，這隨便一條，都是他們拼盡全力都不可得，現(xiàn)在只要做好了萬歲手中的燧發(fā)槍，就可以全部擁有。
這是什么？這是皇恩浩蕩啊，這是祖墳冒青煙啊，這是列祖列宗開眼啊……
有人甚至都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恨不得立即動手就做。
后方成百上千的工匠也發(fā)出一陣騷動，他們也想啊，一些人心中還為此忿忿不平，覺得自己應(yīng)該在那二十人中。
如果不是對皇權(quán)的深深畏懼，此刻恐怕已經(jīng)沖上來毛遂自薦了。
天啟自然也感受到了他們的急切，于是道：“你們也有機會，只要有才能，且盡心盡力，朕絕不會虧待爾等。”
這話一落，整個兵仗局陰郁的氣氛瞬間消失無蹤，所有人都感覺生活有了盼頭。
雖然他們之前從沒有見過皇帝，但他們都知道，皇帝一言九鼎，既然這樣說了，那一定不會食言。
隨即，天啟又認(rèn)真的將燧發(fā)槍的每個部件都詳細(xì)的講解一遍，能看到的工匠皆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看不到的則豎起耳朵聽著，生怕錯過一個字。
而且，這可是萬歲的講學(xué)啊，千百年來，肯定找不到第二人，這要是說出去，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誰還有不明白的？盡管問，朕幫你解答?！?p> 講完了之后，天啟的目光掃向二十個工匠道。
此刻，這些工匠雖然還是充滿畏懼，但顯然沒有之前那般害怕了。
為了不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盡快做出精良的燧發(fā)槍，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鼓起勇氣，擠開前面擋路的兩人，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道：“萬，萬歲，小，小人想，想知道，這這，這機簧如何打造。”
一句話，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說完之后已是滿頭大汗。
天啟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道：“你起來說話。”
黝黑漢子本能的向左右瞟了一眼，然后才小心的應(yīng)道：“是?！?p> 天啟也不擺什么皇帝架子，認(rèn)真的講解著機簧的制作方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原來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有這般平易近人的一面。
正在這時，外面兩個身影跌跌撞撞的跑進來，然后撲通一聲跪在天啟身前，驚恐的道：“奴婢，奴婢叩見萬歲。”
天啟只看出這兩人是太監(jiān)，但究竟是誰卻不認(rèn)識，于是問道：“你們是誰？”
“奴婢，奴婢兵仗局掌印太監(jiān)江秉謙，請萬歲恕罪。”
“奴婢兵仗局提督軍械庫太監(jiān)周炳，奴婢罪該萬死，請萬歲恕罪?！?p> 兩人瑟瑟發(fā)抖的自報家門，然后將身體深深的匍匐下去，屁股翹得老高。
原來是這兩人，天啟沉吟了一下，冷冷的道：“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自今日起，你們就在浣衣局了卻殘生吧?！?p> 聽了這話，兩人如五雷轟頂，這是直接被發(fā)配了啊，而且?guī)缀醪豢赡茉俜怼?p> “萬歲，開恩哪，請萬歲開恩哪。”
兩人凄厲的嚎叫著。
天啟卻沒有絲毫憐憫，手一揮的道：“拖下去?！?p> 幾個魁梧的大漢將軍上前，直接將兩人強行拖了下去，整個兵仗局又瞬間寂靜無聲。
這便是龍顏一怒，好可怕呀。
天啟看向那少監(jiān)，問道：“你叫什么？”
少監(jiān)一驚，連忙跪下道：“啟稟萬歲，奴婢高小川?！?p> 天啟點了點頭，道：“好，高小川，自今日起，你便是兵仗局掌印太監(jiān)?！?p> 高小川先是一驚，接著便是狂喜，因為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謝萬歲，謝萬歲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高小川不停的磕著頭，以表達自己無限的感激之情。
可接著天啟的一句話，卻讓他心頭一凜。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兵仗局的貓膩，朕還是知道一二的?！?p> “朕不管以前如何，但從今往后，別再讓朕知道。把你們的心思都放在這燧發(fā)槍上，差事辦好了，朕不會虧待你們。”
“若是還拿這種粗制濫造的火器糊弄朕，可就不是到浣衣局那般簡單了?！?p> 說罷，天啟直接將手中的鳥銃往高小川面前一丟，高小川頓時嚇得一激靈，慌忙的道：“請萬歲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盡力將這燧發(fā)槍打造好。”
……
天啟一行離去了好一會兒，整個兵仗局的人還是像石雕一般，一動不敢動。
已經(jīng)成為掌印太監(jiān)的高小川依然恭敬的跪在地上，轉(zhuǎn)頭向旁邊的一個小宦官使了一下眼色。
那宦官一驚的同時，連忙小心的來到門口，視線中已經(jīng)看不到萬歲的車駕，他大松一口氣，立即跑回來向高小川匯報。
高小川一轱轆爬起，對著眾工匠大聲道：“剛才萬歲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做好了這燧發(fā)槍，大家都飛黃騰達。否則，咱家不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p> “快，干活?！?p> 頓時，所有工匠都行動起來，這一刻，再也沒有被壓迫的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