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養(yǎng)肥了，開宰（上）
紫禁城，乾清宮，天啟翻開剛從山西呈送過來的一本奏疏。
上呈者，正是被天啟從關外調到山西、陜西一帶去清剿流寇的曹文詔。
奏疏中主要陳述他率軍與天啟八年三月十七日于流寇戰(zhàn)于山西蒲城，殲敵兩千七百余人。
天啟很是高興：“曹將軍果然不愧我大明虎將?！?p> 自從王二暴亂發(fā)生后，明軍就沒有取得過一次像樣的勝利，反而讓其不斷壯大。
這倒不是說這些農(nóng)民軍有多厲害，一幫從未打過仗的農(nóng)民，去年七年才扛著鋤頭棍棒起事，還不足一年，能有多厲害？只能說關內的明軍戰(zhàn)斗力太差了。
這樣的明軍，打還未成氣候的農(nóng)民軍都如此費力，怎么抵擋得了建虜?shù)娜肟埽?p> 這不，調來關外相對精銳的明軍，就能夠將其一頓暴捶。
當然，這也不能忽視曹文詔的個人能力，他憑借不到兩千的兵力，就能夠取得這樣的戰(zhàn)果，可以說是大勝。
于是，天啟立即讓劉僑的南鎮(zhèn)撫司和東廠各抽調一支人馬去核查軍功，這倒不是不相信曹文詔，而是軍功報備必須要進行的一個過程。
不然的話，以后其他將領申報軍功，核不核查？不核查肯定就會虛報，核查就是不信任。
所以一視同仁，誰也沒話可說。
而之所以派錦衣衛(wèi)南鎮(zhèn)撫司和東廠的人共同核查，是因為劉僑和魏忠賢互不對付，他們兩方去核查，應該不敢做假，不然的話就是給對方留下把柄，冒這種風險根本不值得。
果然，他們各自領命后，甚至都沒有一起行動，各走各的，也準備各查各的。
等他們核查完備，天啟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給曹文詔升職了。
翌日，田爾耕寫的信送達到了東廠，第一時間呈交到了魏忠賢的手中，魏忠賢打開讓人宣讀之后，頗為滿意，還是干兒子辦事讓人放心。
于是，他不再耽擱，立即進宮，準備向天啟邀功。
得知魏忠賢求見，天啟算算時日，大概也猜出是為了什么事，連忙召他入書房。
“萬歲，洛陽傳來消息，爾耕他們不辱使命，這福王，果然有謀逆之心哪。”
即便是和天啟兩人單獨在一起，魏忠賢也不敢說這事就是天啟策劃的。
天啟接過信之后，認真的閱覽了一遍，然后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揭露福王謀逆，真是大功一件。”
“不過，為了以示公正，令其他藩王信服，朕還需派人去核查一番?！?p> 魏忠賢連忙道：“萬歲所言極是?！?p> 突然，天啟眉頭一擰，意有所指的道：“朕知道福王府有金山銀山，富可敵國，可洛陽距京師千里之遙，這些財寶會有多少能充實國帑，能夠讓朕堅固城關、操練邊軍以御虜寇呢？”
魏忠賢哪里聽不出來什么意思？萬歲是擔心有人趁機中飽私囊啊。
萬歲此次對付福王，不是為了給先皇報仇，就是沖著福王府的財富去的，這是大明歷代皇帝從未做過的事啊，可以說是破了先例，也可見萬歲對財富的追求。
不過魏忠賢也知道，天啟不是為了自己貪財享受，自從龍體康愈之后，連生活也節(jié)儉了不少，今年過年還從宮中用度省下幾萬兩銀子交給李邦華去購置棉衣，以幫助京營士兵度過寒冬。
萬歲的心思，確實已經(jīng)從木工放到了江山社稷上。
可他魏忠賢是市井出身，沒有那么大的格局和報負，對這么一筆龐大的財富，要說不心動那是騙人的。
這就好比一座金山放在面前，隨便撈一把都能夠飽餐一頓。
可他又能夠想象，萬一事情敗露，自己好不容易建立一份大功，重新獲得萬歲信任的機會就會毀于一旦，甚至直接被舍棄都不是不可能。
因為萬歲之前也說了，只要好好聽話，才能相安無事。
所以，他連忙道：“萬歲，奴婢會讓爾耕他們將福王府所有財產(chǎn)全部登記造冊，奴婢想再請錦衣衛(wèi)派人去監(jiān)督，以防有人從中中飽私囊?！?p> 聽了這話，天啟非常滿意，很是高興的點頭道：“魏大伴言之有理，想朕之所想，有魏大伴幫朕分憂，朕也省去了不少煩惱啊。”
魏忠賢恭順的道：“能為萬歲分憂，是奴婢的福分，也是奴婢應盡之責。”
其實，不用魏忠賢說，天啟也會派錦衣衛(wèi)去的，除了北鎮(zhèn)撫司，還有南鎮(zhèn)撫司，互相監(jiān)督。
不過，天啟還是補充道：“朕也知道，此次揭穿福王謀逆之事，你們和河南上下都出了不少力，屆時朕會從中下?lián)芪迨f兩讓你去犒勞一番?！?p> 魏忠賢聽到頓時一喜，因為他深知很多官員依附自己，更多的是為了利益，這次一旦抄了福王府，肯定會有很多人盯著。
如果自己強行讓他們收手，雖然這些人不敢不從，但心中肯定會有怨言，久而久之，必然是離心離德。
而五十萬兩雖然不多，但只要自己沒有獲得更多好處，再結合當下形勢，相信他們即便還是不滿意，應該也能夠理解。
而天啟之所以要做出這個決定，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因為他知道大明整個官場都很腐敗，不管是查抄收繳的，還是朝廷下?lián)艿模紩庥鲅氵^拔毛。
這是整個體系的腐敗，不是一下子能夠根除的。
這次查抄福王府，財富必然是按千萬計算，如果放任之，被薅個幾百萬兩都不足為奇。
若是一毛不拔，這些習慣了吃拿卡要的家伙，以后肯定會找機會對朝廷陽奉陰違，甚至是使絆子，這其實是大明朝廷對地方政權影響力減弱的一種悲哀。
通過這種方式，天啟想傳遞自己的一個觀點：我給你的，才是你的，我沒有給你的，你不能自己拿。
不是天啟不想懲治貪腐，而是貪腐問題，自古以來都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在如今內憂外患下，沒有和平的環(huán)境，整治貪腐更是一句空談，強行大刀闊斧，只會適得其反。
所以，天啟只能將最緊急的建虜、流寇問題放在前面，這是刀砍在身上，要命的。
貪腐雖然是毒瘤，但一時之間還不會致命，可以逐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