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入住

　　一個上午的時光過的飛快。不過這大部分都得歸咎于夏琪的起床困難癥。白澤光是等夏琪就用了一個小時，原來說好八點集合，就這樣硬生生拖到九點。這結果一路上不論夏琪怎么貧嘴，白澤都沒有什么好臉色。

　　房東是個熱情的老婆婆。由于住在七樓對于一個七十歲的老人家來說，上下樓終歸是有點不太方便，于是便想著出租，自己去女兒那邊的電梯房住，順便幫忙照看下自己的外孫女。

　　白澤仔仔細細檢查了將近一個小時，足跡遍布房子的每個角落。夏琪也看了遍房子，除了有些地方有些臟之外，沒有什么大毛病。大小也和中介說的一致——五十四平米，更何況前年才重新裝修過。干凈，整潔，滿足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年青的需要。那位中介在這方面的確沒有說謊，這確實是一處好房子。白澤檢查床底下的舉動多少顯得有些過分。夏琪一邊看著他在衛(wèi)生間里彎腰端詳著什么，一邊和老太太喝茶聊天以安撫老人家的情緒。

　　“那是你弟弟嗎？”老婆婆一邊給夏琪倒茶一邊問，一遍不屑地瞟了白澤一眼，“你倆看起來不像?！?p>　　“不是，”夏琪笑了笑，“那是我舍友。我就想著您這房子這么大，又是南北通透，采光好，又不是電梯房。我一個人住豈不是虧了嗎？所以找了位朋友過來。兩個人也好歹熱鬧點?！?p>　　老婆婆果然高興了一些，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其實我看這孩子挺帥的，就是感覺怎么有點——”

　　“啊……他有點潔癖，所以希望自己住的地方要干凈一些。這點還請您多多包涵?！?p>　　“哎，你們這一代年輕人……當年我們下鄉(xiāng)的時候，哪里有這樣的條件吼，都是磚瓦房……”

　　夏琪沒怎么注意聽老婆婆在講什么，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白澤身上，后者正眉頭緊鎖地盯著地面，似乎一只螞蟻經過都能被他的眼神殺死。他其實很不理解這位朋友在做什么。潔癖？那是夏琪自己瞎編的，他自己也不確定。他一邊檢查一邊詢問著中介，一邊滿意地點點頭。

　　不過話說回來，他除了知道這男生晚上會晚回家外，對他幾乎一無所知。性格？看上去不錯。年齡？不到二十？這么早就出來闖蕩了？身材倒是不錯，難道有健身？不對，手上那個繃帶……不會真的是什么打手吧。夏琪頓時感覺到一股寒意。

　　合同很快簽下。不過老婆婆頗有微詞?；蛟S是白澤四處觀望的結果。不過既然租出去了，而且簽了一年的合同，老婆婆也沒說什么。

　　但是夏琪知道后來發(fā)生的所有奇遇，那么他估計打死都不會簽這協(xié)議。

　　東西很快搬了過來。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在整理房間的空閑時間，走到次臥——這是白澤要求的——門口的夏琪震驚地看著白澤從兩個32寸的行李箱里拿出了各種生活必須品——床褥、被子、洗漱用品——凡此種種。等到兩個箱子全部清空，一間整潔的臥室就這么奇跡般出現(xiàn)在夏琪眼前。當白澤關上衣柜門的時候，這個房間仍然像是和來時一樣空空蕩蕩的，除了書桌上的臺燈，筆記本電腦和基本破舊的硬皮筆記本。

　　“怎么了嗎？”白澤剛要拉開椅子坐下，眉頭一皺，問到。

　　夏琪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就想問問，我什么時候能跟你一樣變成……收納大師？”

　　這無厘頭的一番話顯然沒讓白澤反應過來。他撓了撓后腦勺：“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

　　夏琪腦袋里似乎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從小到大他都在被念叨不會整理房間——學習中焦頭爛額的他同樣對內務一竅不通。在白澤整完這些房間的時間里，夏琪也僅僅只是做到了把自己隨便塞進去的東西一股腦兒放在床上，然后著急忙慌地開始分類規(guī)整而已?？粗砻姹茸约褐赡鄄簧俚牡耐榫谷荒軐⒎块g變得如此整潔，夏琪由衷地敬佩。

　　正在他辛辛苦苦整理自己房間的時候，白澤的聲音突然從廚房里飄出來：“你想吃點啥？”

　　這句話讓夏琪一下沒反應過來：“什么？”他停下手中的活，大聲問。

　　“做飯。中午了?！甭曇衾浔?，“你要吃什么？沒有的話，暗靡仔配菜圃。（稀飯配菜圃）”

　　夏琪的腦海里第一個蹦出的念頭是壽司，但他知道自己的新舍友可能壓根不會做這玩意。意大利肉醬面？那樣太久了。自己的腸胃和那位帥哥的腸胃估計都受不了。三思之后他決定——

　　“你就煮碗泡面就好了。”

　　果然還是這樣啊……夏琪很不情愿地說出了“泡面”這兩個字。不過他打心眼里不希望白澤煮。畢竟自己大學時期晚上為了學習，都是靠著泡面過活的。他實在是不想回味那段把干脆面調料包加進泡面尋找刺激的火辣歲月。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話已至此他也只能認栽。他只希望白澤是個會變通的人。

　　只聽見廚房傳來輕輕的一聲“好”。夏琪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我就客氣客氣，你倒是全心全意，服了。

　　不知過了多久，夏琪剛把衣服疊好塞進滿當當?shù)墓褡硬㈥P上了柜門，就聽見外面哐啷一聲響。他以為是舍友摔倒了，拔腿沖出房門。結果一眼看到白澤正不緊不慢地摘下他的防燙手套。

　　“面好了。”他指著桌上那口長柄鍋說。那鍋還在冒著白氣。一股好聞的香味彌漫開來。夏琪不自覺地湊上前去，白澤抱著手臂靠在廚房的門框上，一臉不屑的表情。

　　“可以吃了嗎？”這話說完，夏琪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

　　白澤揚起眉毛：“要是不能吃我端上來干嘛？這里有碗。”

　　“這從哪里來的？”夏琪驚訝地看著白澤從一個袋子里抽出兩個白色的湯碗，放到洗碗槽里沖洗起來。

　　“當然是二樸了?！卑诐煽瓷先ナ譄o奈，順手把洗好的湯碗放進，“你是沒有自己生活過嗎？”

　　這話弄得夏琪很不好意思，伸手習慣性地捏著自己的耳垂：“哈……沒事。感覺事情一多就什么都忘了……”

　　結果白澤只是輕輕哦了一聲，就去洗筷子和湯勺，然后放上飯桌，把長柄鍋里的面分到兩個湯碗里。然后把碗推到夏琪一端，“吃?！?p>　　夏琪拉開椅子坐下，狼吞虎咽起來。越吃越覺得不對勁，同樣都是泡面，為什么自己和白澤煮出來的味道差別這么大？難道是湯？對，應該是！這湯里總有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雞湯味。但這么短的時間怎么可能煮雞湯？

　　桌子對面的白澤看著愁眉苦臉的夏琪，一時間不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

　　“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這時候夏琪突然抬起頭問。

　　白澤揚起眉毛：“你為什么吃得這么痛苦？”

　　“我？”夏琪先是一愣，笑了起來，“我只是奇怪你這泡面怎么有一股雞湯的味道?！?p>　　“哦，很簡單。因為里面就是有雞湯?！?p>　　這下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了。

　　“怎么可能，你十分鐘煮個雞湯？”

　　白澤長嘆一聲，露出一副無語的表情。他走到廚房里，拉開冰箱掏出一袋用塑料袋裝的黃色固體。那東西不僅讓夏琪想起了紀錄片里用來記錄彈道的凝膠。

　　“這是啥玩意？”

　　“這就是雞湯?！卑诐衫浔卣f。

　　“還有這樣的雞湯！你沒有加凝膠什么的嗎？就是雪糕里那種——”夏琪嘗試著比劃一下，結果白澤直接來了一句：

　　“根本不用。雞肉、筒骨放在一起熬，最后再加豬皮、魚肉——你媽媽沒教過你嗎？”

　　誰會教那種東西?。?p>　　夏琪本想要懟上白澤一兩句，結果看到他那一臉真誠的樣子，才知道這家伙是真的無法理解自己這個生活白癡，于是他只能聳聳肩膀說：“我的白大廚，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信手拈來的。我又不是你?！?p>　　結果白澤只是微微“哦”了一聲，就把那袋東西扔回了冰箱速凍，接著關上柜門，拉開椅子坐下來吃飯。

　　結果兩人一時間沒有怎么說話，就這樣在碗勺的叮當聲中結束了簡單的午餐。午飯之后，白澤很自然地收拾桌子洗碗。

　　“你在干啥？”夏琪好奇地問。

　　“很明顯我在洗碗?！卑诐煽粗溺髡f，“有什么問題嗎？”

　　“你……很會洗碗，呵呵?！?p>　　這句話徹底殺死了整個對話，并把它埋進了土里。白澤的回答更是把半截入土的對話一棍子敲進十八層地獄。

　　“吃完飯不就應該洗碗嗎？”

　　如果現(xiàn)在的場景是漫畫分鏡，夏琪腦子上一定是一大堆黑線。這個合租的家伙真的很擅長殺死話題。

　　“在我洗碗的時候，你或許可以去做其他事情。”白澤一邊說著，一邊洗著碗筷，“然后我們來聊聊一些公約。”

　　“公約？”

　　“省得我們互相干擾?！卑诐赊D過頭，“你應該還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