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見,娘子可曾想我”,白面郎君面容豐富了起來。
“并不曾”,我冷硬的回答著,一見他我立刻忍不住胸中惱火,“你把那幾個無辜少女怎么樣了?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你趕緊放人!”
不知何時,水面泛起了蒙蒙霧氣,白面郎君面容卻俊秀如常,眼神也依舊清亮,“娘子都知道了?”
“我不是你娘子”,我皺著眉頭看他,也干脆將心中疑惑說了出來,“我看你相貌俊秀,不過是言談舉止怪異放浪了些,不愁找不到媳婦,應(yīng)該還會有少女愛慕你才是,何苦非要擄走少女,辦什么冥婚,你莫不是有什么……”,隱疾?
真是看不慣他明明可以一副公子模樣,偏要做個與世俗有違的變態(tài)。
白面郎君聞言笑聲不止,“我選的娘子,果然有趣”,轉(zhuǎn)而他冷了臉色,白皙的皮膚更顯蒼白,“可若我不是活人呢?”
“什么”,沒來由的,陣陣夜風(fēng)從背后吹來,月色下,白面郎君確實(shí)膚色慘白的不像是常人,我又想到了觸碰過他冰涼肌膚,似乎并沒有體溫可言,我差點(diǎn)有些信了。
“我說,若是我是個死人,又會有誰愛我?”
他人已經(jīng)站在這里了,臉皮也被我撕破了,話也被他說透了,我哪里還有回旋的余地,只得硬著頭皮發(fā)問,“你能言能語,行動自如,有自己的思想,如何不是活人”,若說他是個妖物,我倒是更信服一些。
“我祖上乃趕尸世家,通曉些奇術(shù),自有些不為外人道也的法子,保證我尸身不腐,恍若重生?!?p> 怪不得他臉色異常慘白,此刻我臉色也有些變了,不知在霧氣中,他能不能看的真切。
白面郎君見我仍然遲疑,又道,“不過我神通廣大,娘子大可放心,我還可以陪娘子很多年,而且……”,他的臉上突然浮起一絲曖昧之色,又道,“而且我,尚能人事?!?p> 他言語一出,我臉色頓時如開水煮熟的蝦子,滿是紅暈,就差被剝皮了。
“你,休得胡言亂語,還不速速將被擄的少女放了,我還能幫你在官府面前說兩句,你聽勸收手的話?!?p> “哼”,不知道為何,白面郎君突然翻臉,難不成是他不愿提及官府?
“死一個,和都死了,又有什么區(qū)別?讓她們來地下陪我,不好嗎?我賜予他們永生,她們不愿意嗎?”
見他說的滿不在乎,我心中一涼,本有種他不是壞人的直覺,此刻卻被全盤推翻,“當(dāng)然不一樣”,我立刻否定了他,“你殺了一個少女,讓她父母雙親哀傷,兄弟姐妹悲痛,愛戀之人心如死灰,你的一刀,便斬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整一個家,你會毀了他們?!?p> “你說的,對卻也不對,你所謂得哀傷不會多過三個月,活人的生活又會如常,沒人會再記得你一個死人。”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是你的如何也跑不掉,不是你的強(qiáng)求也得不到,活著就做個溫暖的人,愛人,死了就跟過去做個了斷,塵歸塵土歸土,莫要留戀。糾纏活人,害人害己?!?p> 我大氣凜然的說完,白面郎君拍拍拍起手來,一語戳破了我的伎倆,“娘子在拖延時間,后面該是有接應(yīng)的人吧?”
他說的沒錯,我之所以沒有馬上動手,就是想說話拖延時間,讓我們的船減速,好讓紅影發(fā)現(xiàn)異常,做好萬全準(zhǔn)備。我覺得白面郎君敢在這里現(xiàn)身,必然是水性極佳,即便我會些水性,但他跳入水中逃遁,我也卻不能確保萬一,把他擒住。更怕就此打草驚蛇,害了小姐等幾個少女,但是白面郎君一直撐漿滑動,讓我無法輕易得逞。
既然意圖被他發(fā)現(xiàn),我的手不禁握緊了佩劍,忽而白面郎君道了一句,“可是娘子,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你我都逃不掉了?!?p> 聞言我向四周看去,水面無垠,左右無岸,前前后后竟然沒有一艘木舟,什么紅影,連鬼影都沒有!
“這是哪里”,我平復(fù)著驚懼之意,我明明有好好看著船行進(jìn)的方向,明明有一直沿著岸邊涉水而行,難不成是我揭穿他面目時,他故意吸引我的注意,手下悄悄劃槳將我?guī)肓瞬砺贰?p> 所以說,剛才他是故意露了破綻,讓我發(fā)覺他脖頸處的異常膚色,引我去揭穿他的面目,從而吸引我的注意力,如此說來從我登船的那一刻,這一切包括放花燈便都是他設(shè)計(jì)好了的。豈不是,我在客棧是不是就被他盯上了?
真是好深的心機(jī),罷了,已經(jīng)到了這里,自然有他的圖謀,我且看看他要使什么手段。
見他還在裝著高深莫測,我干脆又問道,“你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玉生煙”,他說。
“嗯?”
“我的名字,叫玉生煙,娘子可以喊我相公,也可以喊我煙郎?!?p> 我嘴角微微抽動,我剛才還在懷疑他可能是有什么隱疾,現(xiàn)在看來,必然是心下就有病了。
我干脆不再回應(yīng)他的自作多情,等他先來回答我的問題。
“娘子莫不是生氣了”,他又自顧自說著,“娘子莫怕,這里是湘江的支流,乃是零陵郡外的一處水上岔路,隱秘之所,我?guī)镒觼泶?,為的是等一個人,他來了一切都會有一個答案,因?yàn)橐磺幸仓皇俏业牟聹y,還未證實(shí),所以我無法回答娘子的問題。不過眼下這里人跡稀少,沒有追兵,我相信那人自然會現(xiàn)身。”
他說的我更加糊涂,“你在等誰?”
“噓”,玉生煙一漿下去,我們又隱入了更大的霧氣中,他一把按在我肩頭,與我一同蹲下,“娘子所有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我相信很快都會有答案,你聽,他來了?!?p> 這一次他和我咫尺之隔,一絲溫?zé)岬臍庀⑼略谖叶鷤?cè),還好他是個活人,也不知他裝神弄鬼半天是何居心。只是為吸引我注意?還是戲耍我憨厚?
正想著,霧隱中一道行周破水之聲越來越近,嘩啦,嘩啦,逐漸一道修長的身影撥開霧氣顯現(xiàn)出來,是一個三十有余的男子,他欣長的身子很是挺拔,又不知為何,飄散著一頭肆意凌亂的長發(fā),那發(fā)絲隨風(fēng)飄動著,有著說不出的詭異。
等他來到近前,我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赤足踩在木舟上,一身寬大的衣衫不整,就像是夜半剛從床上被拉起來一般,再看他身側(cè),一個古樸的畫板上貼合著一張畫紙,上面描摹著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只是細(xì)看那女子竟然沒有面目。
我正看得出神,那披頭散發(fā)的男子來了一句,“咦,美人兒,你可讓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