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皖翼到達雪陽宮附近時,便聽見里面?zhèn)鱽砼寐?,只是太過于哀傷,他不懂這些,若是晚晚在應(yīng)當能聽出一二吧?
在眾人的跪地請安夾道相迎中看到坐在同心殿門口,沉醉在自己世界里哀傷著彈著琵琶的林晚竹。
安皖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擺手讓他們都退下了。
發(fā)現(xiàn)眼前被陰影遮擋,林晚竹停下了手中彈琴的動作,從凳子上起身,臉上是驚喜的笑容可轉(zhuǎn)瞬又變回了方才的哀傷。她抱著琴低下頭福身請安:“臣妾參見皇上?!?p> 安皖翼察覺了她的異樣,便上前請她起身:“不必多禮,外面天涼,進屋吧?!?p> “是?!绷滞碇裼行@訝,隨著他進了同心殿。
林晚竹將琵琶放回架子上,隨著安皖翼進了東閣,她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發(fā)呆。
安皖翼見她發(fā)呆便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林晚竹回過神來,行禮請罪:“臣妾失儀了……”
安皖翼看了一眼旁邊的座位:“坐下說話吧。”
林晚竹依言走到另一邊坐下,沉默不語。
安皖翼見她情緒不高便開口道:“你是晚竹小姐吧?”
林晚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反應(yīng)過來:“你不是他,你是另一個世界來的安皖翼嗎?”
安皖翼點點頭:“我知道他忘記了你,甚至整個皇宮都認為是婉妃。”
林晚竹聽到這話眼眶都紅了起來,她悶聲點頭:“不知為何,自皇上從鈺王府受傷回來,便忘記了……”
“你也不必太過于憂心,他那日中了秦相的法術(shù),或許受此影響他才會忘記你。”
“可是整個皇宮的人的記憶都變成了與阿翼兩心相悅的人是婉妃。如今的我就如同一個笑話一般……”林晚竹內(nèi)心自然還是相信這不是皇帝的本意,只是被人遺忘的感覺,讓她無法因此高興起來,若是他們想不起來,她又該怎么辦?
安皖翼嘆了口氣,等到查出是誰便有方法解決此事:“如今海瑤姑娘、秦問白都下落不明,就在他們那日從鈺王府回來,有人闖進了圣宸宮,迷暈了所有人?!?p> “什么?”林晚竹覺得能夜闖圣宸宮之人,定是一位厲害的人物,大內(nèi)戒備森嚴,竟能這樣輕易的進來,“那會不會是因為那個人,所以他們才不記得我了?”
安皖翼有這樣想過,只是沒有證據(jù),不能妄自下定論:“因為我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的時間太長,我的意識已經(jīng)在衰弱,出現(xiàn)的時間很短,我已經(jīng)寫了信給他,若不出意外,即便他不能完全相信,他也會對如今有所懷疑。一定會再想起你的?!?p> 林晚竹對面前的人心存感激,她起身要向他行大禮,被安皖翼起身扶?。骸澳氵@是做什么?”
“請公子受我一拜,這樣幫著我們。”林晚竹抬起頭看著他,溫柔且堅定。
安皖翼將她扶起來:“不必謝我,我不知他們現(xiàn)在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若是發(fā)現(xiàn)我壞了他們的好事,靠如今的我應(yīng)當是無力自保的。我怕是見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林晚竹有一瞬不知該說什么:“不會的,一定會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的。你能從另一個世界冒著生命危險來這里找她,定是很相愛的?!?p> 安皖翼勉強笑了笑:“我只想她此生不再受苦,好好生活下去。若是我再見不到她,大不了我便陪她一起消失?!?p> 林晚竹不可置否地開口否定他:“若是她見到你也消失,就算她在九泉之下也不會瞑目。就像你對她的心意,她也一定這樣想?!?p> “不說這個了。”安皖翼示意她坐回去,“其實她沒有你幸福,你有爹娘寵愛,如今哥哥也對你有所改觀,她生活了二十多年來,是沒有這些的?!?p> 林晚竹第一次聽到關(guān)于另一個世界的她的事情:“她是個什么樣的女子,方便同我講一講嗎?”
安皖翼看了看外頭,開始向她講述:“她是一個很愛笑,很會照顧別人的善良女孩,也是個十分優(yōu)秀的女孩。她沒有幸福的家庭,父母都溺愛兄長,甚至將她當成為他娶妻買房子獲取錢財?shù)墓ぞ摺?p> 林晚竹認真聽他講述著,她不能說同情她的經(jīng)歷,只能說她是一個堅強不服輸?shù)呐耍骸八媸莻€美好的人……只是在你們那個世界,女人也可以去學堂上學,在外顧家嗎?”
“是的,在那個世界男女平等,甚至女人也可以為官?!?p> 林晚竹想起夢中他們那個世界那暴露的衣衫,倒有些新奇。
安皖翼本也是因占了皇帝的身體,無法眼看著不管,若有人從中作梗,皇帝想不起來,不只是她,甚至他的晚晚也無法存在。
“我已經(jīng)讓洛齊他們?nèi)ず,幒颓貑柊?,想來很快會有結(jié)果?!卑餐钜韽拈缴掀鹕?,“我在這怕多有不便,就先走了。”
林晚竹起身目送他離開,眼神中透露著希望:“阿翼,你絕對不能忘記我……”
……
長禧宮中,蕭若晚正坐在桌前等著皇上來用晚膳,只是都熱了兩遍了,也沒有等到他。
沫兒從殿外進來,有些為難道:“娘娘,皇上身子不適,已經(jīng)回了圣宸宮歇下了。”
“皇上今日去了哪里嗎?”蕭若晚當然捕捉到了那個回字。
“回娘娘,方才在宸妃宮里坐了會兒……”
“是嗎?”蕭若晚明顯有些不開心。
“娘娘放心,皇上只是和宸妃說了會兒話,都沒和她用膳呢?!?p> 音兒瞧外面天色不早了,便開口道:“這飯菜都熱了兩遍了,不如娘娘先吃吧?”
蕭若晚有些失望,拿起筷子獨自用了起來,只是這一頓飯都那樣無滋無味:“罷了?!?p> 此時,鳳儀宮里,慕容筱云正在用晚膳,一旁隨侍布菜的憑瀾開口道:“今日皇上沒去長禧宮,在雪陽宮待了一陣子便回圣宸宮了。”
明明平日里婉妃侍奉最多,可不知怎的她倒是覺得皇上在雪陽宮才正常:“許是去看小皇子了吧,宸妃是整個后宮里唯一誕下皇子的,皇上去瞧她也在情理之中?!?p> “倒也奇怪,那婉妃自王府便侍奉皇上,怎的這么多年一直都未曾誕下過一兒半女呢?”
“這生子的事情,誰又說得準?!被屎蠓畔率种械目曜?,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放眼后宮這么多女人,真的有人能夠得到皇上的愛嗎?”
慕容筱云自幼出身高門,不說皇帝,她父親慶安公,有多少個姬妾,沒有哪個能夠花紅白日。何況,安皖翼是大安的皇帝,自古無情帝王家,能坐到這個位置上,大約也是權(quán)勢比情愛更重要吧?
……
皇帝放下手中看了許久的折子,打開手邊放著的書,里面夾著幾張信紙。
張公公和人在旁邊低著頭候著,見他們都沒有注意這里,便兀自打開瞧了起來:
皇上,我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你,不知你可還記得,你我如今正在共用一個身子……
皇帝愣了一瞬,可見那上面的字跡又與他極為相似,心下一沉。
因秦相之子秦問白所贈的這枚藍寶石戒指的緣故,你我可以得知對方控制身體之時所發(fā)生的事。我發(fā)覺除雪陽宮外的人都因故遺忘了林晚竹,或許是那日在鈺王府中秦相的埋伏。如今,秦問白、?,幨й?。
我已托皇上的二位暗衛(wèi)前去探尋下落,若能水落石出,你們應(yīng)當能再想起來。
“與朕共用一個身子嗎?”皇帝不是沒有察覺,昨日暈倒之后,總覺得之后的時間發(fā)生的事不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
皇帝的低聲呢喃,又謹慎看了多次,看到手上的那枚寶石戒指沉思了許久:這是秦氏之人所給……若是陰謀,交換我們記憶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將信箋重新夾到那本書中收了起來:“都下去吧?!?p> “奴才告退?!?p> 見他們都走了,他想起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昨日進入先皇密室的畫面,他轉(zhuǎn)動書架上的花瓶,通往地下的臺階出現(xiàn)。
他拿起桌案上的燭臺,走下臺階向先皇的密室走去:他果然擁有我的記憶,除了父皇和我,從未有人知曉這密室的存在。
皇帝取下墻面上寫有林字的石塊,按下小小的星晚二字,他未曾見過星晚這個人,只是在先皇留下的典籍中記載了此人,沒有記載姓氏。
皇帝進入密室,和腦海中的記憶相符,那人確實進來過。
他走到旁邊的書架上,拿起一本古籍,是整個大陸的歷史典籍,由安氏先祖所著。
千年之前,大陸之神伊珞以身為祭,救人類于天雷洛水之中。神隕,形散,金光散落人間,故人有法術(shù)。
征戰(zhàn)數(shù)百年,生靈焚燒、法術(shù)盡失。
安、林、海、秦,四大家族,擁有不同法術(shù),相生也相克。秦氏系上古降下天雷引洛水之魔后人,后人必誅之。
……
安秦兩族大戰(zhàn),長達十數(shù)年,伊珞所化分身星晚,秦氏魔族分身錦寒,皆不死之身,均參與大戰(zhàn)。
星晚助安氏奪得天下,星晚元氣大傷,錦寒從后偷襲,欲滅之。
安黎清攜星晚之力,重傷錦寒,遂逃之夭夭。
星晚躍于空中,以身為祭,為避免戰(zhàn)爭不斷,生靈涂炭,以伊珞之名盡數(shù)收回此大戰(zhàn)中眾人所有法術(shù),封印秦相魔族之術(shù)。
紫光不斷,終為煙霧。
安秦長達十數(shù)年的戰(zhàn)爭終止,萬物復(fù)蘇。安黎清建立大安王朝,建號安慶,定都安城,歷經(jīng)十余年,大安百姓終得富足。
皇帝翻閱史書,心中不禁感嘆:“原來,大安的建立不只四大家族的功勞,竟還有上古之神后裔的犧牲。既星晚未曾有姓氏,為何要置于林姓之下?!?p> 他又往后大致翻了翻,之中夾著一張紙,好像是父皇的字跡。
皇帝將信紙取出,將書籍放回書架上,閱覽起來。
星晚大人消散之際,他人已在抽離法術(shù)的痛苦中昏迷,吾強忍法術(shù)被抽離之痛苦曾問之:“若法術(shù)消散,豈非無法再對抗魔族后人?”
她紫色耀眼的光芒,逐漸變?yōu)樽仙珶熿F,身軀也變?yōu)榘胪该鳌?p> 在她消散之際只是笑著說:“你不是還私藏了部分能量嗎?我并未收回。等你們重新找到我且喚醒我之后,便是一切安定之時?!?p> 說完她便消散不見,我跪倒在地,已無任何力氣,再不能使用法術(shù)。
她不愧是神裔,原來她什么都知道。
“這是父皇對那時的記錄嗎?”皇帝將這信紙收了起來,原來是以神之生命獻祭,才有了這安定年代。
他走到那玉盒旁,上面的字條仍在:“安秦大戰(zhàn)之際,卜言所示,恐有變故,吾將一半法力封印于此玉盒內(nèi)。吾兒皖翼打開此盒,安定江山,平定天下……”
“封???我該如何打開呢?”皇帝伸手想要觸碰那玉盒,它沒有抵觸,只是那藍色的光芒更為深了起來。他將紙條放在旁邊,伸手將它端了起來,思考了許久,“像是被封死了一樣,沒有留下破解之法,我該如何打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