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臥室的一角改成了個很小的書房,把我和小芳所有的書都堆砌在那里。說是書房,其實不過是一個簡陋的二手轉角書柜和一個扇形小書桌,過道處拉了一扇簾子。但奇怪的是,哪怕只是這么一個很小的書房,竟也瞬間增添了屋內的書香氣息。
小芳非常喜歡我的小書房,沒事的時候她總愛坐在那里,安靜地翻閱。她折了很多粉色的千紙鶴擺放在擱架上,書桌一角放上一小盆富貴竹。她還把那些零零碎碎的書籍都一一分出了別類,并用小紙條細心地貼在每一個小格上——小說、專業(yè)書、詩詞、傳記、漫畫……其它類。
在所有的書本中,總有一本小冊子被小芳放置在最顯眼的地方,哪怕我多次把它放到里處,但第二天它仍會物歸原地。
那是一本我曾經的漫畫手稿,古老到連我自己都已記不清了年月,大約是剛上大學的時候留下來的吧,但奇怪的是里面所畫的內容我卻記憶深刻。它就好比是我腦中的某片荷塘,雖早已不知是何年何地留下的影像,但只要靜下心來,仍似能看見碧綠的搖曳。
“為什么不嘗試著繼續(xù)?”
小芳不止一次的這么問我。只是每一次我都無奈的搖頭,然后隨手丟在一旁。
院子里的花越來越多了,不論墻角和窗臺都整齊的排滿了花盆,開著各色各樣的花。而在臥室的床頭,則總是插著幾株潔白的百合。
小芳極喜愛花,尤其最愛白百合,我曾經問過她,她說白百合代表著永恒的愛。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和小芳的家似乎漸漸生色了許多,不光是花,還有各種零星的飾品點綴,都似乎與溫馨契合的恰到好處。
原來,一個家的溫暖真的不需要富麗堂皇,不需要那些名品大牌,而僅僅需要的只是一些極簡單的東西。
這段日子來,小芳似乎也變了許多,那些變化是在不知不覺中產生的?,F(xiàn)在的她微微有些發(fā)了福,臉蛋更加圓潤溫婉,少了一些往日的女漢子氣,更添了幾分女人味道。雖然平日里她總是那么嘻嘻哈哈,像個男孩子,但其實我知道,在她的骨子里藏著的是一個細膩無比的女人。所以她才會時而大大咧咧,時而溫情似水,樂觀堅強卻又心思柔軟。我不知道這么說是否合適,但那時候的小芳真的是我靈魂中想要的那種女人。胖嘟嘟的身材,溫婉的臉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滿含深情入微,又帶有幾分霸道。我喜歡白日里她兇巴巴啐我的樣子,也喜歡在寂靜的夜晚她深深蜷進我的懷中。那時候,她總愛用手帕在頭發(fā)上扎一個可愛的蝴蝶結,鬢角的發(fā)絲自然垂下,真的素美極了。
每天回來,小芳總會問起我的工作,期待我給她講一些工作中有趣的事??梢粋€似在馬桶里撿硬幣的工作又怎么會發(fā)生有趣的事情呢?迫于無奈,每天我便會胡亂搪塞一些,諸如葉大仙的每日禪定啦,若干人等發(fā)布的時政新聞啦,老陳又在夢中吃食啦等等。但我最愛講的還是葉大仙的神跡,因為當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時候,也的確很好笑。倒不是因為他所說的話語本身,而是他那無與倫比的玄學自信和自我戕害的堅定。以致我一度認為他可能連每日的排便時辰都必先掐指算過,否則堅決隱忍。每次講到葉大仙,小芳總會笑的前仰后合,說是從未聽過這天底下還有那么逗笑的人,有機會一定要當面見見。
有時候,這些事說的多了,我也會不自覺的跟小芳一起發(fā)笑。想來也是納悶,從前我那般鄙視的一群人,反感的一些事,在小芳的影響下,竟也漸漸覺得有意思起來。很多時候為了擴充素材,我甚至會主動參與他們其中,與他們一起樂呵,這在以往是絕無可能的。難道,這便是生活的真諦?就像小芳說的,我不該把工作當成抱怨的源地。
在小芳的“威逼”下,我不情愿地給辦公室每個人都帶去了一小盆她親手培植的多肉。甚至給那個無良組長,也送了一盆小小的仙人球。嘿!小芳說那是按他圓滾滾的身形和渾身是刺的熊樣選的。有意思的是,在以后每一次組長又開始打官腔作威作福的時候,我只要瞥眼看到那個小仙人球,再想起小芳的話,我便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月底的時候,我去海南出了趟差,帶回了一箱椰子,小芳用喝完的椰子殼給屋里做了很多有意思的插花裝飾。給小澤也做了一個特別可愛的貓頭鷹。
“等以后我們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定也要這樣子裝點屬于我們自己的家!”我不止一次這么跟小芳說。
但每次小芳總是搖頭笑說:“不需要?。∪嗽谀睦?,哪里便是家呀!”
“小芳,我一定會努力賺錢買房,給你一個屬于自己的家?!痹鴰缀螘r,我在心里曾無數(shù)次的這樣告誡和鼓勵自己,從那時候,這個想法一直深深埋在我的心底,在我的腦中縈繞。雖然,那似乎是遙不可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