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芥是這個世界唯一知曉她真名的人,也是這個世界唯一知曉她來自異世的人。他們在佛祖面前拜把子,許下過諾言——
這輩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求有一塊肉,就共啖一塊肉,有一羮湯,就共飲一羮湯。
誰也不是誰的累贅,誰也不必為誰難過,只求同甘甜,不求共苦難。
登時淚花充盈,時芥隱有哽咽,他埋著臉緩了片刻,后而遲鈍地肩頭聳動,輕笑了聲,瞬間掃去積存已久的陰霾。
奚音遞了個眼色,示意旁邊還有白棠,爾后故意問道:“小侯爺可記起我是誰了?”
眉飛入鬢,分明已是淚光點點,時芥又生生憋住。他深吸一口氣,委屈地癟嘴,接著抬手便在奚音肩上輕搡一拳,“原來是你啊?!?p> 捂著肩頭,奚音也有些動容,但比時芥強些,還能勉強打趣:“還以為小侯爺早將我忘了呢?!?p> “忘不掉,做鬼都忘不掉?!睍r芥應(yīng)話,如呢喃,如自語。
他知曉她來自異世,便一直想著,她能來一次,或許,還能來第二次。
一天天翹首以待,一次次失望而歸。
不知不覺,等了整三年。今兒是池青忌日,晨間,他還為她上了三炷香,沒想到,到了晚上,他竟就見著她了!
時芥走來奚音身側(cè),與三年前一般,二人比肩而立,自成一副好光景。
只是,此番不復(fù)往日的張揚恣意,立定,時芥悠長嘆息:“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p> 奚音輕笑:“誰說不是呢?”
眼看著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每一句里都似乎別有深意,白棠頗為吃味,妒意升騰,黑著臉插入他們之間,但礙于時芥也在,她不得不壓制脾氣,咬著牙問奚音:“你們是何時相識的?”
同時芥對了一眼,奚音隨口編了個謊言:“彼時我還在外頭住著,有幸與小侯爺在如意小館結(jié)識,只是一起吃過幾次烤雞。后來我入了白府,就再未見過?!?p> 白棠又望向時芥:“當(dāng)真許久未見了?”
時芥點頭,為確??尚?,他再加上一句:“正是因為太久不見,差點都沒認出來?!?p> “這樣啊。”白棠似是安下心來,爾后同時芥閑聊起來。“芥哥哥,那如意小館的燒雞當(dāng)真那么好吃呀?”
時芥柔聲應(yīng)道:“著實一絕,有機會帶棠妹妹去嘗一嘗便知?!?p> ……
天邊星辰點綴,與瞭望塔上的燈火相映,猶如一方指引,引著每一個人踏上歸途。
——
春暮寺。
往生池畔,小沙彌單腳踩在石階上,雙手張開平衡,嘴里清脆喊道:“施主哥哥,你可比去年來晚了些。”
前方立著一人,提了盞燈照著,另有一人半蹲在池邊,手中握著個火折子。
就著晦暗的燈火,二人面目逐漸清晰。半蹲著的是林梧,立著的是荊南。
聞聲,林梧抬臉去看,溫溫柔柔:“今日有事耽擱了?!?p> “師兄說你不會來了,可我想,你去年來了,那今年也該會來。”小沙彌往下蹦了一步,又輕快地跳到林梧身側(cè)。
林梧笑笑,未應(yīng)話。
小沙彌探頭看了看,“施主哥哥,你這朵永生蓮可是師父親自折的,那蓮葉子是我涂的色,你覺得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