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膳,坐上林梧的馬車,奚音打道回府。
從林梧的別院到白家,駕馬車約莫半個時辰就能到。
可是,不知緣何,這一路走得極其緩慢。
路過蒼云街,林梧要去看一眼書畫,穿過天蘭巷,林梧要同賣玉器的老板打個招呼。
走走停停,半個時辰過去了,他們才行了一半的路。
“吁——”荊南又停了下來。
奚音眉頭一皺,看向林梧,問道:“又有什么事?”
林梧乖巧搖頭,“不是我?!?p> 奚音便喊道:“荊南,為何停下了?”
荊南掀簾進來,眉眼上揚,一派驕傲:“白小姐,卑職想到了?!?p> “想到什么了?”
荊南喜出望外:“我想到怎么和喜玲交代了!”
奚音:……
她這才記起,昨晚她拜托荊南編個借口搪塞喜玲,沒想到,他居然還在惦記。
到底是她自己起的頭,她只能耐著性子,竭力展現(xiàn)出溫和,微笑著咬著牙問道:“怎么交代呢?”
荊南拱手:“不如您就說昨夜遇上劫匪了,幸得我們相救,耽誤了些時間。然后,我們帶些糕點回去,以美食相誘,喜玲應(yīng)當就不會想那么多了?!?p> 這辦法前面有點扯,后面倒是不錯。
奚音認同道:“用吃的堵住喜玲的嘴,確實可以……”
“好!卑職立即去買糕點,還請二位在馬車上稍作休息?!?p> 奚音:“……好?!?p> 簾子放下,奚音嘆息,隨便吧,毀滅吧。
她若是甩腿走,怕是都已走到白府,還能喝上一杯熱茶了。
沒想到,坐馬車反而才堪堪走了一半。
都說女孩子出門前好折騰,現(xiàn)在來看,男的也不差分毫。
“你是不是在責怪我們?”林梧幽幽地問。
靠,這人有讀心術(shù)???
“沒有,沒有,沒有,民女只是在想旁的事!”
“哦?什么事?”
奚音:……
“可是要給本宮一個名分之事?”
“呃……”
奚音配合地笑笑,這殿下怎么抓著一個梗不放啊!
見奚音不做應(yīng)答,林梧悲然再言:“之前你說不愿嫁四哥,故而向白相坦誠你心悅我。后來你又說,萬不得已,你也可嫁小侯爺。”
聽了這一句,奚音大致猜到他后面要說什么,一絲心虛逐漸攀上心頭。
“昨夜同床共枕之時……”
為什么一定要強調(diào)這件事啊喂?奚音吐血。
“本宮想通了,倒不如你我就勢成親,也好籌謀推進為池家平反事宜。”林梧運籌帷幄的姿態(tài),就像是在軍帳里排兵布陣一般。
那般胸有成竹,那般氣定神閑。
是的,當奚音拿林梧作為托辭的一刻,她也曾想過嫁林梧的結(jié)果。
可為什么,聽他如此從容淡定的計劃著,反倒心里會有隱隱的失落。
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不該期待的東西呢?
離光太近,會被灼傷。
奚音平靜地應(yīng)道:“殿下所言,不失為一種計策。現(xiàn)下住白府,行事的確多有掣肘。只是……”
她斂起多余的情緒,只理智發(fā)言:“民女若是嫁給小侯爺,來日事情了結(jié),隨時與他和離便是,可若是嫁與殿下,恐怕未來會有諸多麻煩。皇子妃一位,非同兒戲?!?p> 奚音的語氣溫溫柔柔,該是如春風般和煦,可落到林梧的耳朵里,卻比那冬季烈風還要刺骨。
嫁時芥,是可行,嫁給他,就是不行。
他明知自己不該是能爭風吃醋的地位,可這飛來橫醋吃了也就吃了。
心被攪得五味雜陳,既有不甘,也還有些委屈。
若是真的去與時芥比,他待她的好,比時芥少嗎?
她的心里即使沒了林祁,但還有這個好兄弟時芥,為什么……就不能給他一個位置?
為什么……她不回眸看一看他呢?
他分明一直都在。
壓抑住酸澀的情緒,林梧不冷不熱地回道:“還是白小姐思慮得周到?!?p> 這話怎么好像有點刺耳?是在諷刺她嗎?
奚音搞不明白,剛還在開玩笑的人,怎么轉(zhuǎn)眼間就成了“刺猬”。
還是少說為妙。
她索性閉緊嘴巴,林梧有問,她就答,林梧不問,她就沉默。
而后來,林梧沒再開口。
——
“老板,這是銀錢?!?p> 挑完糕點,荊南正在付錢,一身穿紫袍紅云紋的男子走了進來。
“荊侍衛(wèi)?!蹦侨斯笆中卸Y。
見他,荊南先是朝著馬車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后才問:“如何?”
“白丞相已從宮中出來,約莫還有兩刻鐘就能到相府?!蹦侨朔A報道。
“嗯,我這也會盡快啟程,你讓兄弟們多盯著,一旦有任何情況就及時告知我?!?p> “是?!?p> 荊南拎著糕點,又領(lǐng)著那男子往門側(cè)避了避,謹慎道:“還有,昨日的事可都處理妥當了?”
“都已妥當?!蹦凶討?yīng)道,“上上下下都打點過了,保證不會透出去一個字。秦況那邊我也派人盯了,他昨日休沐,一直在家中,時間也能吻合。而且,他的調(diào)令下來了,明兒就要動身去遼西了,至少三五個月都不會回來。”
荊南安了心:“好?!?p> 男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交代完全部,就迅速閃身消失了。
荊南提著兩手糕點,狀若無事地朝著馬車走去。
“小姐,您也嘗嘗?!被氐今R車上,荊南遞上兩份糕點。一份是給喜玲的,另一份是特地買給奚音的?!岸际切┘氈峦嬉鈨海徽级亲?,路上無趣,您就權(quán)當消遣?!?p> 荊南少時承了池將軍的救命之恩,一直將池霖視作父親,那池青,就等同于他的妹妹。
確認了白櫟的真實身份后,他只想傾其所有地對她好。
奚音受寵若驚,“荊侍衛(wèi)您真好?!?p> 荊南:“都是卑職該做的。”
呃……為什么感覺一陣寒意?
他抬眼,發(fā)現(xiàn)自家主子隱在一片陰影里,雖看不清神情,但戾氣瘆人,周身仿佛在噌噌冒著火光。他咽了口口水,立即退了出去。
奚音還在調(diào)侃:“荊侍衛(wèi)這么貼心,來日肯定是能討到媳婦兒的!”
聽著奚音那毫不吝嗇的溢美之詞,林梧臉黑得更徹底了。
剛剛是時芥,現(xiàn)在是荊南,反正旁的男人都是好的。
荊南沒應(yīng)答,奚音說罷,便扭頭將食盒雙手奉到林梧面前:“殿下,您也嘗一塊?”
燕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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