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老先生
聽到黎綱所說的話,蕭景陽和梅長蘇兩人一起連忙站起身,朝著山坡的道路上看去。
只見一位銀發(fā)布衣身形挺拔的老人,一步一步朝著山頂?shù)耐ぷ幼邅怼?p> 一旁的穆青正恭敬的跟隨在老先生的身旁。
老先生雖然已經(jīng)年邁,可身體仍舊硬朗,蕭景陽站在此處,仿佛都仍然能感覺到年幼受到先生教誨之時,才有的那份感受。
蕭景陽急忙順著山坡走下去,來到老先生的面前,彎腰行禮說道:
“學(xué)生蕭景陽,見過先生?!?p> 老先生停了下來,抬頭看著面前的這個朝氣蓬勃,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本有些嚴(yán)肅的臉上流露出了笑容。
“起來吧!”
周老先生沒有躲閃開,反而接受了這一禮。
“沒想到你都長這么大了!”
老先生欣慰的笑了,眼中流露出了慈愛的目光。
“先生在靈隱寺隱居了這么多年,學(xué)生都沒有去看過,是學(xué)生失禮了。”
說著蕭景陽再一次又鞠了一躬。
“當(dāng)初是我對于這個朝堂心寒了,跟你說的不要讓你來看我,這怎么能怪你呢?”周玄清老先生淡淡的搖了搖頭。
天空慢慢飄下了小雨,滋潤著大地上的萬物。
“下雨了!先生快進(jìn)亭子里去?!?p> 蕭景陽感受到了雨滴,急忙讓出身位,讓周玄清老先生可以通過面前的道路。
幾人跟著老先生的身后,來到了亭子里。
黎綱此時已經(jīng)放起了茶案在一旁煮起了茶,梅長蘇身體筆直的坐在一邊。
見老先生進(jìn)來之后,梅長蘇也是連忙站起來行禮說道:
“先生!”
周玄清老先生看著面前的這個中年男子,神色微微思索,隨后搖了搖頭。
他剛剛回憶了半天,卻還是無法從往日的記憶中,認(rèn)出面前的這個男子是誰。
他今日之所以會來參加這場朝堂論辯,便是因為穆小王爺帶著一枚自己老友的玉蟬,來到清修的靈隱寺尋找自己。
老先生也是看在這枚玉蟬的情分上,才又重新回到了他早已寒心的朝堂。
自己的這位老友名叫黎崇,乃是一位名揚天下博學(xué)多才,桃李滿天下的大儒。
老先生年少時就與他相交,平生引為知己,算是人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可是黎崇先生當(dāng)年卻因為給自己最寵愛的小弟子林殊求情,并拼死諫言請求重查赤焰一案,遭到了罷免,成為了布衣。
弟子的慘死以及自己奉獻(xiàn)一生的朝堂,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因此老先生終究郁郁而終了。
這也成為了林殊也就是梅長蘇心中無法釋懷的痛。
也是因為這些事情,周玄清老先生徹底的對朝廷失望,去到了靈隱寺。
二人對視而坐,蕭景陽跪坐在一邊負(fù)責(zé)給周玄清老先生倒茶。
“黎崇是你何人?”
梅長蘇神色微變,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了些許的哀傷。
“晚輩承受教于黎老先生門下?!?p> “哦!”周玄清老先生還是沒有什么印象,但聽到這話心中也是信了半分,畢竟手持自己故友的玉蟬,要說與其沒有關(guān)系,他也才會覺得奇怪,并且蕭景陽對于梅長蘇并沒有反感之意,目前而看至少二人是認(rèn)識的,心中更是信了半分。
“當(dāng)年黎兄身居太傅之位,可他從不拒平民,設(shè)教壇于宮墻之外,弟子廣布天下?!?p> “可他的得意門生卻寥無幾人,我都見過?!?p> “可是足下,我們好像從未謀面呀?!?p> “晚輩學(xué)藝不精,有累恩師盛名,且受教時日不長,周老先生自然不認(rèn)得我。”梅長蘇恭敬的說道。
“嗯!罷了!好在有黎兄的信物在此,老朽理當(dāng)幫忙?!敝芾舷壬e起手晃了晃手中的玉蟬。
“不過時隔多年,再見故友信物卻是為了朝堂之事,當(dāng)年黎兄在京城被貶離京,滿腔憤懣,誓不回頭?!?p> “也不知此番老朽重新步入朝堂,是否真和黎兄之意?。俊?p> “恩師當(dāng)年不惜違逆龍顏,卻不改衷腸,直言不諱,此方是治學(xué)大家的風(fēng)骨。”梅長蘇只能聽得出周老先生此番話的話外之音,老先生的心中多少還是有些責(zé)怪,梅長蘇利用恩師信物讓其重新步入朝堂之事,所以他只能開口安慰解釋。
“故而晚輩認(rèn)為世事萬物無處不道,隱于山林之道,廟堂亦為道,只要其心至純,不作違心之論,不發(fā)妄悖之言,又何必執(zhí)念立身于何處?”
“嗯!”梅長蘇的這番話,到是讓周玄清老先生十分滿意,甚至怎么還讓他想起了曾經(jīng)在金陵城中見過的那個孩子。
“不知閣下可知黎兄佩戴此玉蟬的含義?”
梅長蘇微微一愣,隨后開口道:
“實澹泊而寡欲兮,獨怡樂而長吟,深皎皎而彌厲兮,似貞士之介心。”
“好?。」?!”老先生聽到此番言論,心中一喜不由得開懷大笑。
“沒想到老朽有生之年還能再見黎兄高足?!?p> 若是前面的時候,老先生還沒有確定面前的此人是否為黎兄弟子。
那么這番話之后,他的心中便已然確認(rèn)了,在無半點疑惑。
“于愿足矣!”
“把手伸將過來?!?p> 梅長蘇雙手合并,恭敬的彎腰將手遞到周老先生的身前。
周老先生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玉蟬重新放在了梅長蘇的手心之中。
其實,若是此番試探之后,面前的人若不是故友的弟子的話,這位老先生萬般是不會將玉蟬再還回去的。
可是梅長蘇已然已經(jīng)通過了考驗。
“如此寒冬之際,老先生不顧年邁,為了往日舊情出門遠(yuǎn)行,晚輩感激莫名。”梅長蘇將玉嬋緊緊地拽在手中,重新坐直身子,恭敬的說道。
“欸!不用如此?!敝芾舷壬χ鴵]揮手。
“見此玉蟬,漫說走一遭京城便是讓老朽前往邊疆塞外,也在所不辭??!”
“況且今日不僅見到了故友弟子,還見到了故人,也算是欣喜?!?p> 周老先生不禁將目光放在跪坐在一旁恭敬的蕭景陽身上。
當(dāng)年因為蕭景陽皇室身份,周玄清老先生將心中的不喜還是有些遷怒于他。
故而并未收他為徒,所以稱呼其也是為故人。
“好啦!應(yīng)該走了?!?p> 老先生收拾了一下衣袖,慢慢的站起身。
蕭景陽急忙站起來,扶著老先生。
梅長蘇也是如此。
三人離開亭子,重新朝著馬車走去。
“對了!當(dāng)年黎兄門下有一心愛弟子,雖出身將門,性情飛揚,但絕頂聰穎,若當(dāng)年你在,你與他必會成為一時雙壁。”走到馬車前時,周老先生突然轉(zhuǎn)身,對著梅長蘇說出了這一番話。
“承蒙老先生抬愛,如此人物只恨無緣親慕其風(fēng)采?!泵烽L蘇聽到此話心中真的是萬般感慨,但他卻不能承認(rèn)那人就是自己,他還有心中必須要做的事情。
“唉!可惜??!”周老先生輕嘆一聲,走上了車。
“對了!景陽!”
“學(xué)生在!”蕭景陽回應(yīng)道。
“你成年冠禮那天,記得喊我來京?!?p> “是!”蕭景陽點點頭,雙手放于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走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