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九點鐘方向,一千五百米,風速15。”
“收到?!?p> 朱仙鎮(zhèn)西側(cè)的山峰上,一片茂密的叢林間,一男一女趴在干冷的地上,潛藏在這片人跡罕區(qū)域。全身裹著樹葉偽裝,與環(huán)境渾然一體。
男子架著一把約一米四的長槍,槍身通體黝黑,槍管上裝有十倍光學超級瞄準鏡,他嘴中咬著堅果,單眼瞄著鏡片。全身緊繃,凝神瞄準前方。身旁的女子亦是伏在地上,架著一副望遠鏡替他觀察,不時報出精準的術(shù)語。
這二人正是尾隨萬山岳至此的林宵和懟懟,他們假扮夫妻,一路從江州城追著神策軍到了朱仙鎮(zhèn)。但沿途都沒有尋到動手的機會,原本曹屠陽的情報是每日早操他會親自出面,但萬山岳出行都有數(shù)十親兵拱衛(wèi),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角度。本以為還要繼續(xù)追下去,誰曾想萬山岳竟然在這里擺起了擂臺。
他們經(jīng)過兩日的踩點,終于定下在擂臺的最后一日實行狙殺。林宵手中的武器,正是他從前個世界帶到這里的唯一裝備,名為巴雷特M82A1反器材狙擊步槍。那個軍伙商人,甚至還附贈了一個夜視儀和光學望遠鏡。
那日在江州,他和懟懟悄悄將裝備取出來之后。林宵在她面前試了一槍,便成功說服對方成為了自己的觀察員。經(jīng)過十多天的訓練,聰慧的懟懟已經(jīng)可以將就了。
“萬將軍還挺得意的嘛?!睉粦粡耐h鏡中看到他與蕭瓏戰(zhàn)成了平手,調(diào)侃道,“蕭瓏不行啊,有損我大齊的顏面,竟然跟他打了個平手。”
林宵嘴里含著堅果,沒辦法跟她一起吐糟,這感覺真是難受極了。
懟懟看到萬山岳在臺上發(fā)表演講,甚至能從望遠鏡中看到他志得意滿的表情,冷笑道:“好了,可以送咱們的萬將軍上路了?!?p> 呯!震耳欲聾的一槍射出,懟懟提前戴著耳塞,才沒有受到?jīng)_擊。從望遠鏡中,看到這一槍精確的命中目標,將萬山岳半個身上都轟成了碎渣。
一代洪荒境強者萬山岳,就此隕落。他們二人不知道這次狙殺所造成的影響究竟有多大,涉及的范圍有多廣,現(xiàn)在有的只是除奸的快意。
目標已被擊斃,林宵迅速的將武器拆卸,重新裝回箱子,然后帶著懟懟離開了現(xiàn)場,不留一絲痕跡。
他們沒有進入朱仙鎮(zhèn)招搖過市這般囂張,而是繞過了鎮(zhèn)子,朝著北方前進。想必現(xiàn)在朱仙鎮(zhèn)里面一定是亂成一團吧,林宵得意的想到。懟懟也少不得表揚他:“你這一槍,打得很準嘛?!?p> 開玩笑,我在警??墒菨M分畢業(yè)的。后來經(jīng)過長期的臥底生涯,什么槍沒有摸過?
一路上倒是見到不少江湖客來來往往,都在議論萬山岳被打死的新聞,傳得神乎其神。最終版本是某位上品境的高手看不慣他的囂張跋扈,暗中出手將他滅殺。能輕而易舉便將一個洪荒境高手殺死,想必境界不低吧。
林宵聽得臉紅,背著箱子加速走。懟懟在后面揶揄他,說他沒有一個上品境的風度。
此時林宵已經(jīng)恢復了原本的樣貌與名字,用他的話來講,是變得英俊許多。懟懟嗤之以鼻,不愿打擊他,說與他走在一起,實在是與她不相稱。
林宵對她那種莫名的自負感一直不解,阿姨你哪里來的自信?
在揚州城中客棧,二人與脫困的阿史那一護碰了頭。阿史那依舊大大咧咧地沒有心機般,在客棧大堂大呼小叫,孤身一人一碗酒一疊肉硬是吃出了兄弟成群的感覺。
“小阿。”林宵打了個招呼,坐下。
“小阿。”懟懟有樣學樣,也坐下。
阿史那雖然傻,卻也不太喜歡小阿這個名字。但林宵是救命恩人,只能委屈的答應(yīng)。
“林兄弟,這位姑娘是?”他的眼中沒有美丑,雖然懟懟長得普通至極,但他仍將其視為柔弱女子。
“這是賤內(nèi),徐林氏?!绷窒鼧泛呛堑男Φ馈?p> 懟懟一腳將他踹了出去,怒罵道:“找死啊你!喂,小阿。我姓徐,以后叫我徐姐,大姐頭,都可以?!?p> 阿史那不明所以,只傻傻點頭。心想這女人好大的口氣,不知道他才是天下第一嗎?
林宵摸著屁股重新坐好,左右尋找了一番,疑惑道:“香凝呢?”
懟懟耳尖,聽到香凝時便警惕起來。她是知道那名叫香凝的女人十分了得,光憑演技便將江州官場耍得團團轉(zhuǎn),關(guān)鍵長得還挺漂亮的。這林宵沒什么見識,又好色,怕是要被她給騙了。
“香凝是誰?我不認識?!卑⑹纺呛戎?,對女人是不太感興趣。
林宵心中自責,怎么會想起來問這憨憨的?便轉(zhuǎn)移了話題,問他在獄中的生活,還有如何逃脫的。
阿史那說起這個便有勁了,將他的遭遇說了一遍。他這幾日在獄中有香凝上下打點,倒是過得不錯。該吃吃,該喝喝,有酒有肉,頓頓都像是斷頭飯,把其他獄友都看呆了,心想這人到底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重罪,要砍多少次頭?
后來某天,也就是林宵計劃襲營的當天,趁著東南總督升堂的時機。懟懟派出的護衛(wèi)隊高手劫獄成功,將他帶了出來。本來想的是讓他同使節(jié)團一行,等尋到懟懟好交差。哪曉得阿史那掛念鹽幫的幾名兄弟,硬是在鹽幫大搖大擺的逛了一圈。
這時被香凝擺了一道的胡牧芝正在氣頭上,點齊了兵馬便去圍剿鹽幫。阿史那只得狼狽逃竄,藏在揚州城低調(diào)的等著與林宵會合。
“你這叫低調(diào)?”林宵看著這位聲音最洪亮,外表最兇悍的小阿,是氣不打一處出。
阿史那不服氣,這還不夠低調(diào)嗎?這幾天他在揚州組建的幫派,也才收了不到十個人而已啊。
懟懟初次見到這鐵憨憨,也是被他的操作搞得頭大。兩人數(shù)落著阿史那,突然聽到客棧大堂內(nèi)變得鴉雀無聲。懟懟奇怪,掃了一眼,看到走進來兩名道袍男女,均是四十許上下,仙塵道骨,不像是凡世中人。他們的氣場強大,一下子便震懾住了客棧中的江湖客。
忙叫林宵和阿史那噤聲:“小心些,他們是天宗的人。”
“天宗?”前天聽說了一個劍宗,將要舉辦開門典儀廣收門徒。今天又遇到兩個天宗的人,這世界還真是熱鬧。
“圣女便是朝這個方向走的,她一個人單獨下山,師姐寬心,她走不遠的。”那兩人尋了個角落坐下,卻正好是在林宵等人身后。要了一壺茶,輕聲密談。
“歇息片刻,再去追她。”相較于男子的輕佻,女子的聲音比較冷漠。
男子感慨道:“也不知圣女失了什么心瘋,突然跑出山門,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宗主也只叫我們?nèi)プ?,似也不放在心上?!?p> 女子冷喝:“宗主的心思,不準妄言。”
男子連忙道歉,又說道:“圣子卻是很積極,主動請纓下山,不知為何卻被宗主駁回了?!?p> 女子冷笑:“圣子如今沉迷書信,怕不是為了找回圣女那么簡單?!?p> 小二將茶水端了過來,但是他腳步一滑,一盞熱茶灑在道袍女人身上。燙得她跳了起來,正要喝斥。但最終還是壓住了自己的情感,冷冰冰的道:“你退下吧,師弟,我們走?!?p> 那師弟想要罵小二,卻不敢違逆師姐,只得隨她繼續(xù)趕路。那小二連聲抱歉,一直送他們到門口。待他們消失在視線中,才挑了挑眉,哼哼一聲。聲音輕脆,卻是一女子假扮。
林宵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反將她嚇了一跳。“喂,這樣騙你們同門,不太好吧。”
懟懟不爽道:“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林宵訕訕摸了摸鼻子,不敢吭聲。奇怪自己怎么被阿姨給管得死死的,而且甘之如飴,難道他有受虐傾向?
那女子回過頭,一張清純?nèi)畿饺氐墓献幽樣橙胙酆?,雙目水靈剔透,仿佛會說話一般。看得林宵呆了一呆,輕聲對懟懟說道:“阿姨,這才叫天生麗質(zhì)。不像你,吹牛的情況比較多。”
“哼?!睉粦恍闹胁粷M,暗叫庸脂俗粉,你沒有見識。
“喂,你們是誰?”那女子見是一對夫婦搭話,放下了戒心。
幾人互通了姓名,原來這女子叫云汐,林宵猜得確實沒錯,她確實是天宗的人,這一點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足見坦誠。
“云姑娘,你是不是在南齊太學府入過學?”懟懟覺得這女人有點眼熟,說實話,云汐這般美貌的女子,她一般是不會遺忘的。
云汐奇怪道:“徐姑娘你是南齊人嗎?我確實曾在太學府學習過一段時間。只是當時為了躲避宗門,離開得比較匆忙,落下了結(jié)業(yè)證書沒有去取?!?p> 這太學府是什么高端學府,還有結(jié)業(yè)證書?林宵好奇。只聽懟懟又道:“我記得你同時在萬相宮拜師,對么?”
云汐有種他鄉(xiāng)遇故知的感覺,喜道:“沒錯,我也曾在萬相宮學習易容之術(shù)。只是時間太緊,只學習了一點皮毛?!?p> 這兩個女人聊起南齊時的經(jīng)歷,愈發(fā)投緣了。甚至找了一張座位,細細的敘說。云汐在南齊時日短,但是求知欲旺勝。在太學府治學,萬相宮學藝,館藏學法,凡是南齊的知識,都想學個遍。
關(guān)于這點,饒是懟懟心高氣傲,也只能自愧不如。她只不過是喜歡看書,當成一個興趣愛好,對于易容術(shù)最為精通而已。
談到一半時,天宗的那兩名師姐、師弟去而復返。一看到云汐便厲聲喊道:“圣女!”
云汐嚇得臉都白了,忙道了一聲:“徐姐姐,有空再敘。”她的身法極快,如兔子般竄了出去。
“休走!”那兩人提劍去追,那架勢,像是要殺了她一般。
這云汐驚鴻一瞥,轉(zhuǎn)瞬即走。林宵還是有點失望的,懟懟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冷笑道:“怎么,舍不得?”
“沒有,沒有?!陛p重他還是拎得輕的。
就在議論云汐被宗門追殺的時候,門外又走進來一名男子。劍眉星目,黃袍飄逸如仙,舉手投足皆是皇室氣派,正是南齊皇子蕭瓏。
只見他徑直走向懟懟,剛一躬身,便被懟懟提前叫?。骸盎首拥钕拢趺磥砹??”不停的朝他使眼色。
蕭瓏想起她臨行時的囑托,省悟道:“徐姑娘,王妃托我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