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無垢，悟劍，觀海
碧海藍天。
深夜。
“轟”
一聲巨響，響徹島嶼。
李長生掙扎著從一處深坑之中爬起，滿身灰塵。
“咳咳！這畜生，怎么這般皮糙肉厚！”他嘟囔道。
深坑前不遠處，一條渾身散發(fā)兇氣的黑色蛟龍遠遠望著他，眼中滿是嘲諷之色。
這條蛟龍，乃是這一片海域之上的無上霸主，平時無聊之時，便會來此島嶼小憩，一身龍鱗堅如磐石，哪怕是李長生用師父贈予的寶劍，全力一擊之下，也只是在那蛟龍的皮膚之上留下一條淺淺的印痕。
修為已至下五境最后一層筑爐境的李長生，在面對這條惡蛟時，仍是顯得有些有心無力。
李長生將師父贈予自己的那把名為琉璃的長劍召回鞘內(nèi)，原地蹦跳了兩下，大喝道，“你這惡蛟！今日暫且放你一馬，待我踏入中五境的時候，再來與你周旋！”
說罷，李長生身形瞬間拔地而起，一圈透明劍氣圍繞周身，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那黑色蛟龍打了個響鼻，鼻孔之中噴出兩道烈焰，然后便就地盤旋一圈，用長尾將身體圍繞一圈，就此睡去。
回到洞府內(nèi)的李長生，先是在旁邊的山壁上接了一些泉水，簡單洗漱了一番，又吃了一些野果熏肉，這才神清氣爽的來到那圓形空地的中間，盤膝坐下，進入冥想。
淡淡的月光，傾灑而下，將李長生籠罩其中。
他的呼吸慢慢的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節(jié)奏之中，一呼一吸之間，體表之上，瞬間有水汽蒸騰而起，如云蒸夢澤一般，白霧茫茫。
這般修行，李長生已經(jīng)雷打不動的，進行了十年之久，可是在蕭何離開的這段時日，在每每進行冥想的時候，李長生卻是漸漸的發(fā)現(xiàn)了一絲不同尋常之處。
以往冥想之時，雖然體表之上也有水汽浮現(xiàn)，可是就在最近這些時日，那水汽卻是越來越少，直到今天，不知為何，在進入冥想之后，以往氣海中那濃濃的白霧，竟然逐漸變得稀薄了許多。
一片廣闊大海，于氣海中若隱若現(xiàn)，海面之上，一輪皎白明月，掛于天空，月光灑下，映的那海面波光粼粼。
冥想之中的李長生，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意。
等到睜開雙眼時，白霧盡散，已是午夜時分。
以往這島嶼之上，畢竟還有師父陪伴，可是此時此刻，只剩下自己一人。
洞府之內(nèi)，李長生的心中沒來由的，突然有一些傷感。
“啪”
一聲輕響，李長生神情一動，瞬間出現(xiàn)在洞府之外。
原來竟是不知為何，天空中有一只飛鳥墜下。
正當疑惑之時，又是“啪”的一聲，聞聲望去，只見又是一只飛鳥。
微風漸漸變大，空氣之中都彌漫著一股海浪的氣息。
察覺到不對勁的李長生臉色一變，身形瞬間拔地而起，等到超過整片島嶼的高度之后，才在空中頓住身形。
一眼望去，只見極其遙遠的海面之上，陰云密布，雷聲陣陣，掀起的海浪足有十幾丈高。
一道粗大龍卷，慢慢成型，卷起無邊海水，龍卷之內(nèi)，無數(shù)海獸掙扎其中，不斷嘶吼嚎叫。
那掀起的滔天海浪，眼看再過個一炷香時間，就要迎面撞上這座島嶼。
此時島嶼上的各種妖獸，已經(jīng)開始四處逃散，慌亂不止，可是島嶼就這般大，又能逃到哪里去？
看著那天地之威，李長生強自穩(wěn)住心神，心中卻是猛然想起五年前的一場巨大海嘯。
當時年紀尚小，修為仍然淺薄的李長生，眼睜睜的看著師父獨自一人一劍，面對那場巨大海嘯。
然后，只一劍，那幾十丈高的海嘯，瞬間從中間被斬開一道巨大縫隙。
等到巨浪襲來之時，當時的李長生看著島嶼兩側那奔騰的浪潮，渾身衣袖盡皆濕透，他只覺得耳邊轟隆之聲大起，直震的自己頭昏腦漲，耳鳴目眩，竟是連自己的呼喊聲，都聽不見一絲一毫。
視野之中，蕭何背對著李長生，衣袍于狂風之中獵獵作響。
等到一切歸于平靜，李長生這才發(fā)現(xiàn)，腳下的島嶼，竟是不曾毀去絲毫。
那驚天一劍，時至今日，李長生仍舊記憶猶新，猶如深深刻印在腦海中一般。
此時此刻，雖然眼前的巨浪遠遠沒有五年前的那道巨浪大，可若讓這道巨浪拍打在腳下的島嶼之上，只怕島上的所有東西，仍然還是會毀于一旦。
李長生腦中思緒萬千，瞬間打定主意，伸手一招，洞府之內(nèi)一道流光瞬間劃破夜空，被李長生握在手中，正是那柄長劍琉璃。
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保住這座，有著自己十年記憶的島嶼。
師父曾經(jīng)說過，他雙眸通透，心境無垢，乃是天生靈臺清明之人，自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既然如此。”李長生面對那道撲面而來的巨大浪潮，“我便于此時此地，觀海悟劍?！?p> 望著浪潮洶涌，奔騰而來，李長生腦海中不斷閃過蕭何當年那劈斬開巨浪的一劍。
漸漸的，那一劍的畫面，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中分解成無數(shù)的畫面，然后再一一拼合，如此反復不斷，無數(shù)記憶碎片在他的腦海之中不斷閃現(xiàn)。
靈臺之中一絲神光閃過。
一抹璀璨光芒，自李長生眼中亮起，他雙手持劍，微微側身轉向一邊，劍尖直至那道巨大海浪，雙眼緊閉，雙膝微屈，左腳后撤半步，右腳前探兩尺，擺出了一個古怪的持劍勢。
他重重呼出一口氣，一抹白霧，自口中涌出，再逐漸消散于風中，劍身之上，無形氣機驟然炸起，一股雄渾劍意，自李長生體內(nèi)散發(fā)而出，將那因為海上龍卷而掀起的無數(shù)海水，悉數(shù)絞爛。
“此劍，倒海?！?p> 說是一劍，可是李長生卻是在瞬息之間連斬三劍，周身真氣瞬間抽空。
三道巨大的月牙形劍氣，朝著夜空之下的那道洶涌巨浪迅猛斬去。
瞬間，數(shù)丈高的浪頭嘩的一聲被劍氣自上而下一斬而過，眨眼間，一道寬大裂縫頓時出現(xiàn)在李長生眼前。
浪潮涌過，海水呼嘯之聲不絕于耳，李長生渾身上下全部被那飛濺的海水淋透。
等到一切歸于平靜之時，李長生大口喘息著轉過頭去，卻是發(fā)現(xiàn)腳下島嶼兩側，仍然是不可避免的，被那道斬開的海浪卷中，各自缺了一角的兩側邊緣，在夜色顯得尤其突兀。
島嶼雖然沒有全部保留下來，可是李長生的雙眼之中，卻是亮如星河。
這一刻，李長生，成功躋身中五境之一的觀海之境。
體內(nèi)真氣干涸，他搖搖晃晃的，向著腳下飛速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