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搖了搖頭,繼續(xù)吃起菜來,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由于李林的委托,他們加快了吃菜的速度。八點十分的時候,楚河已經喊了一輛滴滴。
兩人一路來到了石峰鎮(zhèn)。
夜晚的石峰鎮(zhèn)自然沒有省會永安那么繁華,街上三三兩兩地走著行人。不遠處就能看到偌大的工地。
打圍門口,一位青年正穿著工作服等在那里,看到他們過來連忙走了上去:“是永安大學的楚河同學吧?”
“嗯?!?p> “你們可算來了?!鼻嗄觊L長舒了一口氣:“走吧,事情急,就不招待了。其他人都等著呢!”
楚河也沒有多問,隨著建筑工人一路深入。走了五分鐘后,楚河忽然道:“工地還沒有開工嗎?”
他感覺有些不太對。
太安靜了。
工地不會浪費時間的,哪怕現(xiàn)在不能開工,但是運渣車,砂石車這些卻絕對不會停下來。
而現(xiàn)在,整個工地聽不到一絲聲音。
安靜得如同墳場。
“大部分都還沒有進場。”工人壓了壓安全帽,捂著肚子道:“兩位同學,滋……能不能稍等一下,我去上個廁所,馬上!”
還不等兩人答應,他就飛快跑開了。
“這括約肌不行啊?!笨粗鴮Ψ降谋秤埃俺看蛉さ溃骸耙膊唤o我們說個方向,也太沒誠意了吧?”
話音剛落,周圍所有燈忽然暗了下去。
沒有先后,而是同時熄滅。四面八方陡然陷入黑暗之中。
突如其來的光線變換讓楚河有些不適應,他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兩秒后馬上睜開。
月光靜靜地灑在工地上。
四面八方鋼筋、機械的影子林立,宛如交錯的森林,在地面上拉出斑駁的投影。
只是看了一眼,一種劇烈的熟悉感如同潮水一樣涌上他心頭。
“這是……”他只感覺汗毛根根樹立,雞皮層層暴起,壓低身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四周。
“這是……我夢中的工廠!”
關燈之后,整個工地才露出它本來的面目。
無論是投射的陰影,還是地面上橫七豎八的機械,竟然和他噩夢中一模一樣!
太熟悉了……眼前這一幕他已經經歷了整整七夜,現(xiàn)在竟然真實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仿佛下午噩夢的延續(xù)。
忽然,他聽到身后不遠處響起了“沙”的一聲。
就像是人光著腳踩在地面上。
楚河非常熟悉這個聲音,他已經在夢中聽了不知道多少次。
和夢里一樣,他放眼看去,月光之下根本沒有對方的影子!
然而,他卻能確信身后有人。
“景晨?”他深吸一口氣,低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
不知何時,這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沙……第二聲響起,一股混合著血腥味的惡臭悄然傳入鼻腔,距離他更近!
跑!
楚河全速沖刺著,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跑得這么快過。但也和夢中一樣,無論他怎么跑,身后的聲音如影隨形!和他的距離怎么都不超過兩米!
速度越來越快,他開始還顧忌地上的建渣,但很快就什么都顧不上了,全力往前沖。
但他快,身后的東西更快!
他剛剛跑出十幾秒,他就感覺肩上一沉。
該死……他拼命停住腳步,深呼吸了幾口,死死咬著牙,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
那是一只爪子?;旌现诿?,被污血染得根根直立。
這是一只犬科動物的前肢。
換句話說,他背后的東西,現(xiàn)在……是直立而行。
他忽然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故事。
傳說,一個人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前行,如果被陳年老狼盯上,對方會一直偷偷跟著那個人,嚇唬那個人。
在對方嚇得心神不寧的時候,再把前爪悄悄搭在對方肩膀上。
這樣,路人就會以為有人喊他,從而轉過頭去。
那時,這只老狼就會咬斷對方的咽喉。
“算一卦?”
就在此刻,一個沙啞的聲音突兀出現(xiàn)在他耳側。
非常古怪的聲音,含糊地聽不清晰,好像什么東西在學人說話。但因為器官構造不同,得其神而不得其形。
冷汗從楚河鬢角流下,他根本不敢回答。
身后的東西等了一分鐘,再次開口道:“算一卦?”
好像它只會說這一句話那樣。
楚河仍然沒有回答,而下一次,對方再次問“算一卦?”的時候,時間竟然提前了十秒鐘!
“算一卦?”
“算一卦?”
“算一卦?”
聲音越來越短,越來越急促,并且,楚河從對方的聲音中,聽出了一股怒意。
“算一卦?”當二十秒后,身后的東西再次提問的時候,他終于咬了咬牙,閉上眼睛道:“好!”
聲音停住了,隨后發(fā)出一聲古怪的笑。
隨后,另一只爪子也搭上了他的肩膀,在他左肩輕輕一吹。
刷拉……他再次聽到了火苗熄滅的聲音,和夢中一樣清晰。
就在這一聲熄滅之后,整個世界在他眼中忽然完全變了模樣!
天黑了。
瞬間黑暗,不知從哪里來的光依稀射到地面,隱約能看清周圍建材的輪廓。
身后的東西離開了,但是……他只感覺渾身都在發(fā)冷,還能感覺到……那個東西就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請轉身。”一個嘶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楚河做了次深呼吸,豁出去地轉過身去。
就在他眼前,竟然出現(xiàn)了一條長長的街道!
青石鋪就,街道兩側,站著不知道多少紙人!
做工非常簡陋,帶著瓜皮帽,穿著長衫,長裙。那夸張的面部在昏暗的光線下就如同厲鬼!
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讓楚河感覺身體越來越冷。
“撞鬼了……”他強壓心中的恐懼往前看,視野中霧氣彌漫,卻能看清在青石路盡頭,有一具小小的神龕。
好像懸浮在空中?
“過來……”就在此刻,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而隨著聲音響起,左右的紙人竟然齊齊轉過頭,漆黑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楚河只感覺汗毛根根樹立,冷汗從鬢角流下,他嘗試著退了一步。嘶啞的聲音更大了:“過來?!?p> 如同之前“算一卦”那樣,聲音每隔片刻就響起,越來越急促,而兩側的紙人,那簡陋的面部上,居然出現(xiàn)了一絲憤怒的神色!
“過來?!?p> “過來!”
就在聲音拔高之后,一股無名的吸力猛然將他凌空抓了過去!
根本容不得他抗拒,數(shù)秒后他就站在了神龕之前。
他這才看到,那座神龕……居然是被人背在背上的!
它仿佛是木質的,已經腐爛得差不多了。這里能看到神龕的背面,好像被人寫上了幾個字。
噠……他終于落地,與此同時,那背著神龕的高大身影也轉了過來。
“是你!”楚河看清身影的一瞬間,差點沒有壓住自己的驚呼。
那是一只接近兩米的黑狗。
它佝僂著身軀,穿了一件泛黃的道袍,到處都是漏洞。
毛發(fā)凌亂,有的地方稀疏,有的地方茂密——就在對方脖子上,狗毛竟然有半米長,而且……挽了一個發(fā)髻,用木簪別住。
它很瘦,瘦得能從破洞中看到根根肋骨。這反而讓道袍穿出了一種飄然感。
它左手捧著拂塵,右手抓著一只簽筒,那個神龕就背在他背上。
“妖怪……”他極力穩(wěn)定住心神,喃喃道。
不能慌。
這時候越慌越會死!
對方沒有一開始就動手,或許……有其他解決方式。
黑狗露出一個人性化的笑容,楚河竟然從里面讀出了嘲諷的意味。
好像是對它“妖怪”的回應。
它甚至不屑于和楚河對話,枯瘦如柴的狗爪輕輕一晃,手中簽筒刷刷響了起來。
隨著它越慌越快,響聲越來越急。數(shù)秒后,一根簽從簽筒中飛出,正好落在楚河手中。
“這是?”楚河仔細看了看,等看清楚是什么的時候,差點本能地甩開。
那哪里是什么竹簽?
分明是一根人類指骨!不知道被把玩了多久,已經沒了輪廓,變成了簽的模樣!
骨簽上,寫著三行字。
天。
大兇。
玖。
“嗯?”忽然,老黑狗眼睛一瞇,楚河只感覺眼前一花,對方已經一把抓起了他的手。
它死死盯著楚河的手,隨后一點點移開。
就在骨簽底部,楚河捏過的地方,此刻赫然留下了一個指紋。
這個指紋是血紅色,根本不似人類,反而……盤成了一團,形成一個楚河從沒見過的動物模樣。
老黑狗霍然抬起頭,深深嗅了嗅楚河的味道,咧嘴道:“你我有緣……有緣啊。”
話音未落,楚河面前的世界猛然震顫起來。
就像巨石入水,世界都變成了漣漪。而這片漣漪就在他面前緩緩旋轉,數(shù)秒內,就形成了一道黑白色的旋渦。
“這到底怎么回事?”楚河愕然看向四周,石峰鎮(zhèn)消失了,工地不見了,入目之處,只剩下黑白波紋緩緩轉動。
還不等他想清楚,面前的旋渦猛然爆發(fā)出一股巨大吸力,瞬間將他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