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豁兒豁納黑川（十七）

　　由于突然出現(xiàn)在前方的一萬余生女真騎兵帶來的巨大震懾，札木合、帖木真等遂率領(lǐng)追擊兵馬六千余騎，一人三馬，馬歇人不歇，餓了渴了就往嘴里狂灌酸馬奶，他們風(fēng)馳電掣般的向北方撤兵，由于沒有隨軍奧魯營的拖累，他們在這日傍晚時分即一氣兒撤到了海剌兒河南岸的淺灘河段，他們在來時就是從這處河段由大河北岸橫渡而下的，所以，當(dāng)他們趕至這處河段時，也顧不上欣賞傍晚時分海剌兒河畔唯美的落日美景，札木合當(dāng)即便命全軍下馬，準備羊皮革囊，像來時那樣如法炮制，全軍快而不亂的趁著最后的太陽光亮，開始向北橫渡海剌兒河。

　　不得不說，被札木合選出參與追擊的這六千余騎，不愧為打老了仗的精悍兵馬，他們的身手敏捷，速度很快，所以，在夜色徹底籠罩大地前，他們已然全軍向北渡過了海剌兒河，隨即，在夜幕下，札木合、帖木真他們絲毫不敢耽擱，也顧不上軍士的疲敝，因為來自自家屁股后頭的軍事威脅實在是太大了，既然打不過，那就還是離對方越遠越好。

　　在皎潔的月光指引下，六千余騎未敢舉火，全軍如一字長龍，沉默而又迅速的繼續(xù)向北方撤還，在這大隊騎兵當(dāng)中，除了隨身攜帶的兵器撞擊馬鞍的聲音，戰(zhàn)馬踏過所發(fā)出的沉厚馬蹄聲，以及數(shù)百面軍旗隨風(fēng)而擺發(fā)出的獵獵風(fēng)聲外，全軍上下再無吶喊呼喝之聲了。

　　至第二日中午時分，連日來的來回渡河、急行軍、追擊作戰(zhàn)，已然使全軍上下人困馬乏到了極點，好在，這種困頓不堪的局面終于要結(jié)束了，因為在這天中午，札木合、帖木真他們終于帶著滿頭滿臉的塵土，趕回到了海剌兒河北岸，與紿察兒等札答闌部先行撤到北岸看護俘虜、畜群的己方兵馬徹底匯合了。

　　“女真人沒有追來，或許他們真的只是趁著秋高馬肥之際，臨時起了性子，所以才出塞到草原上舉行大圍獵的？看來他們中的統(tǒng)帥沒有聽從那兩部降兵的話，前來追擊我們？”札木合咬著牙翻身下馬，他抹了一把自己臉上因晝夜馬上行軍而沾染的塵土，扭頭看著身側(cè)的帖木真道。

　　帖木真亦是下了馬，他先是“呸”了一聲，吐出了混入自己口中的些許土渣子，而后他一邊拍打著頭上的塵土，一邊猜測著說道：“或許他們是樂于看到草原上的諸部互相攻伐的，我們和撒勒只兀惕人、合答斤人打的你死我活，彼此削弱，或許正是他們愿意看到的？也因為如此，所以他們最終選擇了幸災(zāi)樂禍，沒有追上來攻打我們？”

　　“還是不能大意了，我們要在這里稍作休整，讓跟隨我們南下追擊的軍士們吃一頓好的，午飯后，我們就帶著俘虜?shù)牟勘?、畜群，全軍繼續(xù)往北而返?！痹竞喜[眼想了想，又扭頭看了看身后紛紛下馬，盡皆土塵、雜草沫子沾身，顯得疲憊不堪的軍士們，繼而沉聲道。

　　“也好，在這海剌兒河北岸，確實仍舊算不上安全，撒勒只兀惕人、合答斤人對這片草原太熟悉了，萬一那些女真人改了主意想來追擊我們，屆時有了這兩部降兵做為向?qū)В蜁ξ臆姶蟛焕?。”帖木真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同意道。

　　札木合亦是微微點頭，而后，他下令向南面散出為數(shù)一百余騎的數(shù)股精悍探馬，讓他們隨時查探己方軍隊身后的情況，一旦有敵兵從后追趕而來，這些探馬就能提前將敵情報告給他，以便使在此處短暫休整的己方大軍提前做好準備，而不至于臨戰(zhàn)猝不及防。

　　而后，帖木真見紿察兒欲言又止，似乎有話想單獨對札木合說，所以，他便識趣的借口先行離開了。哦對了，這次往東南追擊撒勒只兀惕、合答斤殘部時，合撒兒并不在追擊的六千余騎之內(nèi)，而是被帖木真安排著和紿察兒一起，收攏戰(zhàn)利品去了，所以，帖木真離開札木合時就是借口去見自己的弟弟了。

　　在看到帖木真結(jié)束了與札木合的交談，轉(zhuǎn)身走過來后，博兒術(shù)、者勒蔑隨即牽馬跟在了他的身邊，帖木真隨即吩咐者勒蔑通知自家一千八百余騎的各個百人長、十人長，搭鍋造飯，迅速的架起烤肉，給足酸馬奶，讓疲憊的軍士們中午飽食一頓，畢竟午飯后，他們還要繼續(xù)趕路呢。

　　者勒蔑領(lǐng)命先行上馬離開，往各個百人隊中通知去了，這回帖木真帶來了兩千三百余騎，除了三百余騎給了合撒兒，讓他跟隨紿察兒留下收攏戰(zhàn)利品外，又在連番追擊作戰(zhàn)中戰(zhàn)死了五百余騎，所以現(xiàn)在，跟隨帖木真回來的就只有一千五百余騎了，算上留守的三百余騎，合計兵馬一千八百余。

　　在往合撒兒所在的自己兵馬處走的途中，帖木真恰好看到了不遠處忽必來那鐵塔般高大的身影，此時他正押著一老、倆小三個俘虜從帖木真的眼前橫穿而過呢，因此，帖木真只能看到這三個俘虜?shù)膫?cè)臉。

　　其中，那個老頭兒有著一頭灰白雜亂的辮發(fā)，側(cè)臉黑紅而廋削，背后背著一個頗大的鼓風(fēng)囊，令帖木真有幾分似曾相識之感。而那兩個小的則是一高一矮兩個男孩兒，他們身上的布袍盡皆破舊不堪，大一點兒的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左右，低頭沉默的跟著老頭兒往前走著，而他牽著的小一點兒的孩童，走路卻有幾分蹦跳，那可愛的小圓臉兒上沾著幾許黑灰，他倒是不怕生人，正左右好奇的打量著，當(dāng)帖木真看向他們時，那個小一點兒的娃娃也正好朝他望了過來，還頗為調(diào)皮的向他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好似絲毫沒有作為俘虜?shù)目謶趾捅瘋话恪?p>　　話說這一回往東南追擊撒勒只兀惕、合答斤殘部，帖木真倒是沒能見到這位“草原音樂達人”的身影，他卻原來是留下來幫著紿察兒收攏戰(zhàn)利品了么，不過，忽必來這家伙的戰(zhàn)力何其彪悍，札木合卻為何不帶他往東南追擊敵軍，而是把他留給了自己的弟弟紿察兒，用來收攏俘虜、畜群等戰(zhàn)利品呢，這不是殺雞用牛刀么？呵，真是搞不懂我這好安答的心思吶，帖木真搖了搖頭想到。

　　“喂，忽必來！”

　　隨即，帖木真出聲叫住了忽必來，想著既然看到了，就上前去和他打個招呼再走。

　　嗯？忽必來停住了腳步，扭頭朝著向他走來的帖木真望去，同樣聽到帖木真聲音的，還有忽必來身前正被驅(qū)使著向前走的那名年老的俘虜，他也猛地扭頭向帖木真望了過來。

　　當(dāng)這個老頭兒扭頭望向帖木真，徹底露出了自己的正臉后，帖木真猛地目光一聚，這個老人他認識！顯然，從對方望來的眼神中，帖木真知道，老人也認出了自己。

　　這老頭兒不正是者勒蔑的老爹札兒赤兀歹么！

　　怪不得自己初看他的側(cè)臉時就覺得有幾分熟悉之感，還有，這個老頭兒背后的鼓風(fēng)囊，是了，就是札兒赤兀歹沒錯！

　　“帖木真！”

　　在帖木真一眼認出了札兒赤兀歹，并快步向其走來時，老人也激動的向他高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