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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戰(zhàn)記:彎刀與箭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分道揚(yáng)鑣(下)

蒙古戰(zhàn)記:彎刀與箭痕 大漠鷹眼 3348 2022-09-05 20:21:11

  時(shí)已至下午時(shí)分,札答闌部營地,札木合的居帳,此時(shí)僅有寥寥四人處于帳內(nèi)。

  札木合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他一手拄刀,靠坐在上首的寬大坐塌上,他在上午被塔海答魯、合撒兒解救了出來,而后,塔海答魯招來了札答闌部中精通草原藥劑的一名大薩滿,在經(jīng)過了一番緊張的救治,他又吐了幾回后,被紿察兒所下的迷藥的藥性,在他的身體里才算是逐漸散去了。

  此時(shí),札木合已清醒了過來,只是連續(xù)數(shù)日的被迷藥控制,使得他的身體多少出現(xiàn)了一些輕微的后遺癥,所以,他的臉色看起來還有些蒼白,頭也還有些暈眩。不過,他的身體一向很好,且很年輕,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會(huì)完全康復(fù),這些迷藥帶來的后遺癥也就自然會(huì)徹底消失了。

  札木合的坐塌下方,傷了左腿的紿察兒,正低頭沉默的雙膝跪倒在地面上,而在紿察兒的左右兩側(cè),則分別站著塔海答魯與合撒兒兩人。

  札木合用力咬了咬牙,努力的壓制住再度從頭顱中傳來的眩暈之感,他的目光冷冷的看著跪倒在他面前的親弟弟,他的眼角不斷地跳動(dòng)著,捏住刀鞘的左手在不斷收緊著,發(fā)出“咯咯”的尖銳響聲。

  在他醒來后,塔海答魯和合撒兒已經(jīng)將他的弟弟紿察兒干下的一系列“好事”,全都告訴了他,即便他在昏迷前,知道紿察兒要對(duì)帖木真和一眾乞牙惕氏貴族不利,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這個(gè)喜歡耍陰謀詭計(jì)的弟弟,不但自己的陰謀泄露,徹底失敗了,居然還被帖木真在峽谷中伏擊,五千兩百騎札答闌部騎兵吶,戰(zhàn)死就超過三千余騎,被俘亦有一千余!一想到這里,他的心中就怒火更甚,甚至有一種現(xiàn)在就舉刀砍了這小子的沖動(dòng)。

  但是,那畢竟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吶,他唯一的親弟弟,當(dāng)初,自己的額吉臨死時(shí),不就一再囑托自己,要照顧好紿察兒嗎?說他身體瘦弱,性格陰郁,不善于與人交往,讓自己這個(gè)大哥一定要保護(hù)他,幫著他,凡事要和弟弟一條心,甚至在額吉臨斷氣的前一刻,她還不放心的把自己和紿察兒叫到身前,讓自己對(duì)著長生天起誓:無論何時(shí),都要保護(hù)弟弟,否則,札答闌部必將崩潰滅亡。

  所以,即便是為了當(dāng)初對(duì)額吉的承諾,他又怎么能真的殺掉紿察兒呢?

  想到此,札木合收回了看向紿察兒的目光,繼而仰頭望向大帳的天窗,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來。

  而后,他的表情變得平靜了下來,他再度看向了下首站著的合撒兒,沉聲道:“你回去告訴帖木真,我的身體并無大礙,他這次遣你來相救于我的情誼,我札木合不會(huì)忘記,至于他出于被迫,攻擊我札答闌部兵馬的事,我可以不再計(jì)較,告訴他,我們二人,至少在當(dāng)下,仍舊是安答?!?p>  札木合知道帖木真的顧慮,畢竟紿察兒的誘殺陰謀,仍舊代表了一大半札答闌部那顏們的想法,他知道,從去年冬天起,札答闌人和乞牙惕人就斷斷續(xù)續(xù)的出現(xiàn)了矛盾,雙方之間的隔閡在不斷的加深著,所以,帖木真是有所忌憚的,畢竟,才剛出了針對(duì)他的陰謀,自己的這位安答,此時(shí),確實(shí)是不便于再出現(xiàn)在札答闌部的營地內(nèi)了。

  也許,他和帖木真部此時(shí)互相分開游牧,雙方之間都冷靜冷靜,確然不是一件壞事。

  “不愧是大首領(lǐng),您的英明依舊,我會(huì)將您的話轉(zhuǎn)告給我大哥,相信他一定會(huì)為此感到高興的?!焙先鰞簱嵝爻竞闲辛艘欢Y,難得的開口恭維了札木合兩句。

  因?yàn)楹先鰞褐?,札木合的關(guān)于他和帖木真雙方之間,仍舊是安答的承諾有多重要,這意味著他們雙方之間仍舊是盟友,意味著札木合將不再因?yàn)閾p失了三千余騎,繼而起兵向帖木真報(bào)復(fù),意味著札答闌部、乞牙惕部當(dāng)初在攻伐三姓蔑兒乞人時(shí),從蔑兒乞人處奪下的拜哈剌湖南岸山嶺中的冶鐵場,雙方仍舊可以按照當(dāng)初定下的比例來刮分鐵料,意味著乞牙惕部一旦被其他部落攻伐,札木合有很大的可能仍舊會(huì)出兵相助。

  合撒兒明白自家大哥以打促和的用意,札木合,晚一天變成他們的敵人,乞牙惕部就能多一天獲得更多發(fā)展壯大的機(jī)會(huì)。

  “合撒兒,你可以回去了?!痹竞辖邮芰撕先鰞旱男卸Y,而后他淡淡開口道。

  在聽到札木合的話后,合撒兒最后又向札木合撫胸行了一禮,而后他瞥了一眼仍舊沉默著跪地不起的紿察兒,便不再多言,默默的轉(zhuǎn)身退出了帳去。

  他交涉的使命已經(jīng)完成了,至于接下來,札木合會(huì)如何處置自己的親弟弟,那就是札答闌部的部內(nèi)之事了。

  在看著合撒兒走出大帳后,札木合努力地拄刀從上首的坐塌上站了起來,而后,他提刀一步步的走到了紿察兒的身前。

  此時(shí),紿察兒似乎是不敢看札木合,他的大哥在平日里是如此的信任他,對(duì)他沒有絲毫防備,而他呢,他卻用近乎卑鄙的手段囚禁了自己的大哥,還讓自家的大哥被外人給救了出來,這對(duì)于一向驕傲的札木合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所以他始終是沉默低頭的,他閉著雙目,認(rèn)命般的等待著自家大哥的處罰。

  “噌!”是彎刀出鞘的輕響,下一刻,札木合的刀鋒自上而下,猛烈的朝著紿察兒的頭顱劈了下來。

  札木合出刀的速度之快,連一旁站著的塔海答魯,都阻之不及。

  “大首領(lǐng),不可!”是塔海答魯發(fā)出的喊聲。

  要死了么?呵,可恨!我還未能殺掉帖木真!直到這一刻,紿察兒的心中仍舊存有不甘。

  銳利的刀鋒在落向紿察兒的頭顱時(shí),終究是偏了一偏,只聽一聲“咯吱”脆響,彎刀最終劈在了紿察兒的右耳之上,紿察兒的右耳被整個(gè)削了下來,鮮血開始從他的斷耳處噴涌而出,而那被削下的耳朵,則帶著血漬滾落在了地面上。

  “呃!”斷耳處傳來的劇痛,使得紿察兒發(fā)出了一聲慘叫,他徹底的捂著右側(cè)臉頰,撲倒在了地面上。

  札木合握著滴血的彎刀,再度邁步走到了紿察兒的面前,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弟弟,輕聲道:“你的耳朵聽不進(jìn)我的話,所以這一次,我要先收了你的右耳?!?p>  “紿察兒!”塔海答魯見狀,他猛地割破了自己的皮袍一角,而后沖到了紿察兒的身前,用那一角袍布,暫且捂到了紿察兒的流血之處。雖然他一向看不慣紿察兒,但此人畢竟是札答闌部的大那顏,札木合的弟弟,塔海答魯正直仁厚的品性,不允許他眼睜睜的看著紿察兒,在他的面前流血而亡。

  “你先忍忍!”塔海答魯見札木合對(duì)于親弟的疼痛無動(dòng)于衷,他便又轉(zhuǎn)身疾步往爐灶的篝火處走去,在爐灶的篝火旁,他拔出腰間短刀,將刀刃烤于火上,片刻后,待刀刃燒紅后,他便舉著短刀快步?jīng)_到了紿察兒的面前,而后,他先是按住紿察兒,往他的斷耳處撒了些馬奶酒,而后,便用燒紅的刀刃燙在了斷耳處,進(jìn)行止血。

  “呃?。 睙t刀刃帶來的劇烈疼痛,再度使得紿察兒發(fā)出了大聲的痛叫。

  經(jīng)過了塔海答魯?shù)囊环o急救治,紿察兒斷耳處的血,算是稍稍止住了,而紿察兒本人,則又再度疼暈了過去。

  此時(shí),札木合又再度開了口:“塔海答魯,你在危難中解救了我,你的功勞我不會(huì)忘記,我的金馬鞍將賜予你,我的好馬一千匹,也會(huì)賞給你,還有我的這把鑲銀的佩刀,也將賜給你。”

  說著,札木合將手中的彎刀平舉,遞向了塔海答魯。

  “謝大首領(lǐng),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又能有什么功勞?怎敢接受您的賞賜呢?何況這次發(fā)生的事,對(duì)于我札答闌部來說,可不是什么光榮的好事吶?!彼4痿敁u了搖頭,沒有去接札木合手中的刀。

  “我給的,你就要拿著!”札木合見塔海答魯不肯接刀,遂將彎刀還鞘后,猛地拋給了塔海答魯,而塔海答魯,就只能慌忙的接住了。

  “塔海答魯,我命你率領(lǐng)一百精騎,將紿察兒押往也里古納河下游,靠近哈剌溫山嶺(今大興安嶺)的極寒之地,給他九匹母馬、九只母羊,讓他勉強(qiáng)的在那片荒原和森林之間過活吧。你可以在紿察兒醒來后告訴他,十年之內(nèi),不準(zhǔn)他再回到札答闌部!十年之后,如果他還活著,便可以回來找我!”札木合看向塔海答魯,一臉不容置疑的開口道。

  “這,大首領(lǐng),這懲罰對(duì)紿察兒來說,是否太重了些?”塔海答魯吃驚道。札木合這是要將紿察兒給徹底流放了啊,要知道,也里古納河下游的那片荒原(實(shí)為今之根河市境內(nèi)的森林草原),地處極北,冬季漫長而酷寒,那里部族稀少,連一向身體素質(zhì)強(qiáng)悍的游牧人們,非是萬不得已,也不愿去那里游牧。。。。。。

  札木合淡淡的掃了塔海答魯一眼,平靜道:“不要再說了,就按我說的去辦吧。還有,明日我會(huì)召開大集會(huì),除了紿察兒外,其余所有參與了此次陰謀的人,我會(huì)當(dāng)著所有部眾的面,將這些人全都?xì)⒌?。他們聽從了紿察兒的命令,卻背叛了我,就要拿命來還?!?p>  “一切都聽大首領(lǐng)您的命令?!彼4痿斠姛o法改變?cè)竞系臎Q定,便最終無奈地低頭撫胸行禮道。

  接下來,紿察兒被塔海答魯拖了出去,只待明日大集會(huì)過后,就將其押往極北荒原流放。

  而在塔海答魯和紿察兒都離開了大帳后,空曠的大帳內(nèi)就只剩下了札木合一人,他再度仰頭看向天窗,此時(shí),這個(gè)草原青年的身影,顯得是那樣的孤寂、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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