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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言官

第九章 這不是我想要的

大明言官 夏冬風(fēng) 3072 2022-08-03 23:57:07

  時間過得很快,周侯燦今天醒的格外早。實際上不光是周侯燦,在京城的文武百官今天都起得格外早。

  因為三年一度的傳臚大典將在今日舉行。

  辰時未到,李東陽等人就已經(jīng)在午門外面等候入宮了,而周侯燦等人則站在承天門外等候。

  在眾人的期盼中,巳時很快便到了。

  周侯燦等人在官員的引導(dǎo)下緩緩走入奉天門。

  再次進(jìn)入奉天門,周侯燦的心境和上次大有不同。

  奉天殿前廣場上,文武百官按文武職分別站立于丹墀之內(nèi)兩側(cè),眾進(jìn)士也按照會試名次分為兩列站于其后。待所有人站定,禮樂響起,李東陽手捧黃榜置于黃榜案上。

  朱厚照在不久之后便進(jìn)入了奉天殿,眾人行五拜三叩禮,外面等候的部分官員便進(jìn)入殿中,準(zhǔn)備進(jìn)行儀式的下一步。

  周侯燦站在人群中,等著下一步的安排。

  安靜了一會兒后,大殿門口丹樨上的鴻臚寺官員開口喊道:“第一甲第一名,呂柟!”

  這一唱就是三遍。

  呂柟聽后,倒也還算鎮(zhèn)定,從班列中越步而出,在鴻臚寺官員的引導(dǎo)下進(jìn)入奉天殿。

  接著丹樨上的鴻臚寺官員又唱了榜眼、探花的姓名,還是各三遍。

  周侯燦在探花進(jìn)殿后就打起了精神,重頭戲要來了。

  下面就該報二三甲了。

  二甲、三甲和一甲的待遇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論。二甲、三甲均只唱第一名,還只唱一遍。

  這也就是為什么二甲、三甲第一被稱作傳臚的原因。

  “二甲第一名焦黃中等一百十五人?!?p>  周侯燦不用扭頭,就知道這會兒焦黃中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燦爛。

  “三甲第一名周侯燦等二百三十四人。”

  正在心里嘲諷焦黃中的周侯燦猛然間好像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一時間愣住了。

  自己竟然考了三甲第一?

  這倒是出乎他所料了。

  長年以來,三甲進(jìn)士的含金量一直飽受人們質(zhì)疑。

  但實際上,三甲進(jìn)士確實進(jìn)士中的主力軍。他們雖然在升遷上可能不如一甲和二甲進(jìn)士,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的功名是白撿的。

  “傳臚啊!”周侯燦心里想著,十分滿意。

  自己也是名垂青史的人了。

  猛然間,周侯燦突然繃住了臉。他剛剛才想起來,正德三年的三甲第一可沒有那么簡單。

  唱完周侯燦的名字之后,眾進(jìn)士再次拜謝皇恩,整個儀式就算結(jié)束了。

  張澯從黃榜案上捧過黃榜,放在云盤之上,跟隨著傘蓋鼓樂,連穿奉天門、午門。

  周侯燦等進(jìn)士跟著王公百官在黃榜后面從承天門出宮,向東一直走到被稱為“龍門”的長安左門外。

  在長安左門外,張澯鄭重地把金榜掛在臨時搭建的龍蓬下,然后轉(zhuǎn)過身道:“本官在此祝賀諸位,希望諸位在今后能牢記圣人之學(xué),莫因貪念壞了一生清名!”

  見眾人只是心不在焉地應(yīng)和,張澯泯然一笑,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開了。

  張澯一走,進(jìn)士們便一擁而上,用盡目力地在榜上尋找自己的名字。

  早就站到附近,等候進(jìn)士出宮的報喜小廝們也紛紛上前討要著喜錢。

  茹鳴鳳這時排開人流,走到周侯燦面前,高興地說道:“學(xué)謙,祝賀你了,此番三甲傳臚,青史留名啊?!?p>  周侯燦說道:“你別急著祝賀我,先找找你的吧?!彼焐险f著,眼睛已經(jīng)開始尋找起了茹鳴鳳的位置。

  “二甲第三十五名,”周侯燦先找到了,“茹兄,你可以啊?!?p>  “哪里哪里,”茹鳴鳳這時也很是高興,這可比他會試的一百八十四名高多了,“學(xué)謙,我們?nèi)コ缥拈T酒肆大醉一場如何?”

  “現(xiàn)在不行,”周侯燦拒絕了茹鳴鳳的邀請,“這幾天還有其他事,還是不要再這幾天惹出事端的好?!?p>  “學(xué)謙,你這是?”茹鳴鳳倒是沒料到周侯燦會拒絕,一時間也是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瑞父,我先回家了,”周侯燦沒有向茹鳴鳳過多解釋,“你也知道,最近我家里有很多事?!?p>  周侯燦說完,也不待茹鳴鳳跟他作別,便直接轉(zhuǎn)身匆匆離開。

  ·

  “劉伴伴,焦黃中居然考了二甲第一,”直到朱厚照走在去仁壽宮的路上,還是有些難以置信,“還有那個周侯燦,居然是三甲第一。”

  劉瑾這時在旁邊道:“這是天意啊,有得必有失。那周侯燦不堪大用,自然就要焦黃中來彌補了?!?p>  朱厚照搖搖頭,近來他雖然住進(jìn)了豹房,但一些事情他還是知道的:“你不要欺瞞朕,焦黃中比那周侯燦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還不如周侯燦哩?!?p>  劉瑾還想再說點什么,朱厚照打斷他道:“劉伴伴,不要說這些了,一會兒朕還要去跟母后說說這科舉,你先說點別的吧?!?p>  劉瑾是從朱厚照做太子時就跟在他身邊的,對朱厚照的喜好已經(jīng)摸得門清,甚至可以說比朱厚照本人都了解他自己。于是他當(dāng)下便說道:“陛下可知,現(xiàn)在的邊務(wù)已是糜爛至極了。”

  “是嗎?”朱厚照果然起了好奇心,“你快快說來?!?p>  “現(xiàn)在邊防不得好官,糧草缺乏,軍馬疲憊。再這樣下去,到了緊要關(guān)頭,奴婢怕邊軍可能連一戰(zhàn)之力都沒有?!?p>  “真有這么嚴(yán)重?”朱厚照還有些不信。

  “陛下,”劉瑾有些急了,“奴婢所言,句句屬實,這些事都真的不能再真了?!?p>  “朕覺得你說的也有一定道理,現(xiàn)在朝堂上的大臣都沒一個懂邊務(wù)的,更不要說他們舉薦的人了?!敝旌裾拯c點頭,認(rèn)同了劉瑾的說法。

  二人說著話,很快便到了仁壽宮,在傳報之后很快便入內(nèi)了。

  張?zhí)笠姷街旌裾眨銌柕溃骸敖袢湛墒菕斐鳇S榜了?有沒有取到優(yōu)才?焦閣老和劉部堂的兒子考得怎么樣?”

  朱厚照一時間被問得有些頭大,對張?zhí)笳f道:“母后,你慢些問,兒臣有些跟不上?!?p>  張?zhí)笾匦麻_口:“最近我聽我那兩個兄弟說他們過得不太好?”

  “啥?”朱厚照沒忍住,一下脫口而出。

  剛剛不是還在問科舉嗎?怎么突然到壽寧侯兄弟上了?

  “照兒,我的兩個兄弟,可是你的親舅舅啊,”張?zhí)筮@時動了真情,“你可不能虧待了他們。”

  “好了,母后,兒臣知道了,母后剛剛不是問科舉嗎?”

  張?zhí)笤诘玫搅酥旌裾盏谋WC后才回到正題,說道:“可是選到了什么人才?這可是你開的第一科?!?p>  “母后,這一科倒是有一個特別有意思的人。”朱厚照興致勃勃地說道。

  “怎么個有趣法?”張?zhí)笠埠芮宄约簝鹤拥男宰樱沩樦脑拞柕馈?p>  “有個叫周侯燦的知道自己成貢士后便犯了失心瘋,殿試前不久才剛好。母后猜猜他取了個什么名次?”說起有意思的事,朱厚照便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地講著。

  張?zhí)筮@次并沒有回應(yīng)。

  “母后,母后?”朱厚照有些奇怪,便喚了幾聲。

  “沒事兒,這周侯燦可是周家子弟?”

  朱厚照明白張?zhí)笳f的周家是英宗皇帝皇后周氏,自己的太祖母一家。

  “不是,他家祖上三代都沒有官職,就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罷了,母后為何這樣問?”

  “我只是有感而發(fā),你說說他之后怎么了?”

  聽到張?zhí)蟾信d趣,朱厚照便繼續(xù)道:“這個周侯燦在殿試中取了三甲傳臚,兒臣都有些不敢相信?!?p>  “是嗎?”張?zhí)竺黠@有些不信,“那這可是個人才啊?!?p>  ·

  周侯燦在跑過幾條街之后逐漸冷靜了下來。

  一時間,他不由得感嘆真是造化弄人,自己一個沒有任何關(guān)系的人竟然也有被開后門的一天。

  作為戊辰科的三甲第一,擺在他面前的只有當(dāng)翰林檢討這一條路可以走。

  但是如果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就是在無形中搭了焦黃中的便車,雖然外人不會說什么,可這是周侯燦所不齒的。

  他不想跟那些人為伍。

  周侯燦始終堅信一個道理,那就是別人帶給你的東西終究不會給你帶來安全感。

  想要在路上走得穩(wěn)當(dāng),就必須依靠自己的實力。

  “放棄這個資格如何?”

  一個念頭突然從周侯燦的腦子里冒了出來。

  周侯燦很快便搖了搖頭。

  放棄這個資格,無疑就是和劉瑾、焦芳等人作對,是明目張膽地拆他們好不容易搭起來的臺。

  如果他選擇放棄直接入職檢討,那一同違制的焦黃中該怎么辦?

  周侯燦現(xiàn)在腦子一片漿糊,已經(jīng)沒辦法進(jìn)行正常的思考了。

  這時候,他之前思考時沒有聽到的街上小販的叫賣聲反而傳入了他耳中。

  周侯燦抬起頭往兩邊看,看著賣東西的小販和買東西的百姓。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跟那些人并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不同。

  就算自己現(xiàn)在成了進(jìn)士,還不是什么都不是?

  既然如此,那為何自己不拼一把,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樣呢?

  至于后果?

  他周侯燦還年輕,還擔(dān)得起。

  想到這兒,周侯燦頓時有種豁然開朗之感,連腳下的步伐都輕快了幾分。

  他要搞個大動作,這個大動作絕對能夠震動整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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