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分析
長安,乾元殿
“陛下,閔丞相已經(jīng)從淮北回來,此刻正在殿外?!?p> “讓閔觀速速來見朕?!北鼻鼗实墼娞稍诖采?,有氣無力的說道。
不多時,太監(jiān)總管就領著閔觀進入了乾元殿。北秦皇帝元見于病榻之上,黃簾之后,閔觀也是見不得真容。
閔觀跪下說道:“啟奏陛下,微臣帶領御林軍前往合肥前線緝拿韋智,韋智未曾料到事情已經(jīng)敗露,于肥水邊自盡?!?p> “閔相可有十足證據(jù)證明韋智欲投敵?!痹娫儐柕?。
“微臣到合肥前線軍營中時,南齊守將試圖救援韋智,淮北軍數(shù)萬余人盡皆為證。同時微臣已經(jīng)探明,定南候世子韋然已至南齊江陵,并有江陵太守親自派人護送往建康而去。御史劉川勞軍回來之時也曾和微臣說過,定南候已對我大秦不滿,怕有反意。微臣認為定南候一門盡忠,所以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臣死罪?!闭f道這里,閔觀重重扣頭,久久不敢抬頭。
乾元殿久久無聲,這時龍榻之上的元見默默的嘆了口氣:“韋現(xiàn)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朕真沒想到他的后人竟會如此。韋智著實令朕寒心?!敝宦狘S簾之后猛然傳來咳嗽聲。
“陛下要保重龍體,切莫氣壞了身子。”閔觀跪地說道。
“閔觀?!?p> “微臣在?!?p> “韋智叛國,罪無可赦。如今韋智已死,傳朕旨意,剝其爵位,韋氏夷三族,忠勇侯府?!痹娋従徴f道。
“陛下,微臣這次能及時阻止韋智率軍投敵,也全靠忠勇侯世子李恪,李恪大義滅親,微臣才能及時得知消息,特向陛下為忠勇侯府求情?!遍h觀趕忙說道。
元見沉思良久,隨后徐徐說道:“忠勇侯世子李恪,告發(fā)有功,并于危難之時解救袍澤,傳朕旨意,李恪升為淮北總管,總攬淮北軍務。閔相也辛苦了,回去擬旨吧?!?p> 御花園
閔后正和長清公主等人在御花園散步,但見長清公主愁眉不展,閔后不由說道:“長清妹妹可是在操心定南候府的事情?”
“正是,讓皇后見笑了?!遍L清公主訕訕的說道:“韋侯爺南征北戰(zhàn),戰(zhàn)功赫赫。本宮也不相信他會真的叛國?!?p> 聽聞此言,閔后也是略顯落寞,皇帝元見近來身體越發(fā)孱弱,本來想等太子繼位之后,利用韋智去和閔觀分庭抗禮,如今韋然出逃,韋智就算并無反意,只怕也無顏回朝。不由的嘆道:“韋然南逃已經(jīng)是事實,不管是南人的離間計也好,還是其他原因也罷。定南候這次是在劫難逃,無論他反與不反,我大秦已經(jīng)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這時,閔后身邊一個少女說道:“母后,我聽說定南候忠肝義膽,他會怎么做呢?”
閔后看了少女一眼:“元淑,按照母后對定南候的了解,他想必會自戕吧?!?p> “只是可惜了明月,婚事作罷,又得為明月再找合心的駙馬了?!遍L清公主憐惜的看著元淑。
“姑母!”元淑公主聽后神情略微有點落寞。
閔后也不由得嘆息道:“定南候本人不僅將來可以成為太子殿下的得力助力,關鍵侯爺本人忠肝義膽,懂進退,知分寸。韋然本宮也找人瞧過,不僅生的偉岸,而且自小好學,飽讀兵書,為人謙遜,也沒有其他子弟那種紈绔性子,本是淑兒的良配。真是可惜了。”
就在這時,內(nèi)管匆匆跑到皇后耳邊耳語了幾句,閔后聽后一言不發(fā),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淡淡說道:“本宮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閔后看著平靜如水的湖面,重重的嘆了口氣:“剛剛傳來消息,丞相從淮北前線回來了。定南候已經(jīng)自戕,李恪成為淮北總管。”
“那韋家其他人呢?”長清公主急忙問道
“陛下有旨,夷三族?!遍h后唏噓道:“就算韋然是中了南人的離間計,但是如今定南候自戕,韋氏又被滅族,事情已經(jīng)無法回轉(zhuǎn)了。”
“母后,姑母。淑兒有些乏了,就先回宮了?!痹缏犕曛?,神情有些寂寥,便匆匆告辭了。
“明月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沒興致了?”長清公主不解道:“她與定南候府又毫無瓜葛?!?p> “哎,當初選擇賜婚給定南候世子,不僅僅是我和陛下的意思,元淑也是滿心歡喜的。想來也是知道定南候世子的品貌俱佳,是她的良配。如今定南候府變故,就要從剩下的子弟中挑選一人了,想來是元淑并不滿意吧?!?p> 建康城
李鈺婉緩緩睜開了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在床邊睡著了的韋然。
這個時候韋然睜開了眼睛,欣喜的說道:“母親你醒了。”
李鈺婉點點頭:“然后這是哪里?”
“母親,這里是建康太子府,御醫(yī)說了你是今日過于勞累,加上一時之間急火攻心。需要靜靜的調(diào)養(yǎng)。不可再被刺激?!表f然趕忙說道,
李鈺婉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隨后就要起身。
韋然連忙制止道:“母親還是先修養(yǎng)身體吧?!?p> 李鈺婉微微搖了搖頭:“傻孩子,母親已經(jīng)知道侯爺已經(jīng)不在了。但是其中的內(nèi)情呢?為娘昏迷的時間里,你有和南朝太子交流過嗎?”
“未曾,有幾次孩兒想要發(fā)問,太子都說等母親醒來之后一起說吧,他只說事有蹊蹺,也需要和我們互相叫喚下信息?!表f然撓著頭回答道。
李鈺婉微微點頭:“為娘起來整理一下,你去找一下太子吧?!?p> 不多時,就見蕭炬匆匆趕來,看到已經(jīng)端坐在桌旁的李鈺婉,不由的說道:“侯爺夫人起來作甚,躺下靜養(yǎng)就好?!?p> 李鈺婉搖了搖頭:“該有的規(guī)矩還是要有,如今我和然兒孤兒寡母寄人籬下,全賴太子收留。”
蕭炬連忙搖頭:“我十分敬重韋侯爺,這是你們應有的禮遇。我父皇也說了,可以按照韋候爺?shù)囊?guī)格,給予韋公子相應的爵位?!?p> “太子殿下,妾身只想知道,我家候爺真的要投降貴國嗎?”李鈺婉沒有回答蕭炬的話,而是拋出來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當日本宮就在合肥城墻之上,看到北秦軍中陣型混亂。有人馬自北而來,約有數(shù)千人。本以為是自壽春來的援兵,當時本宮還心想,若是援兵這點數(shù)量也太少了?!笔捑婢従徴f道:“隨后遠遠看到北秦軍營中似乎有人馬在對峙,這時候江陵傳來消息,說夫人和韋公子從長安南逃避難,韋侯爺欲投靠我朝,我和羊?qū)④姳闩杀龀窍胍茸唔f侯爺并且乘勢打退秦軍?!?p> 言及此處,蕭炬羞愧難當:“但是淮北軍由韋侯爺親自調(diào)教多年,我朝將士野戰(zhàn)不是對手。北秦軍隊穩(wěn)住陣型之后就徐徐后撤。本宮未能救出韋將軍。次日一早,斥候來報,說韋侯爺已經(jīng)于夜里自裁?!?p> 韋然聽后陷入深深沉思的之中,隨后看了母親一眼。李鈺婉手撫額頭,片刻之后緩緩說道:“那么只有兩種可能,其一我家候爺卻有投靠南朝之意,故而讓人通知我們先行南逃,等我們南逃到江陵之后,再自行從軍中脫身,因為侯爺說過,只身投靠南齊,不想做北秦罪人?!?p> 蕭炬聽后微微點頭,:“那第二種呢?”
李鈺婉沉默不語,韋然想明白其中關節(jié),也不由的冷汗直流,隨后看向母親。母子兩人對視之后,李鈺婉凄慘的說道:“我和然兒中計南逃,從而親手害死了候爺。”
“但是送書信和父親貼身佩劍的人,可是舅舅啊?!表f然驚道:“舅舅怎么可能害我們?”
“敢問韋公子的舅舅,可是李恪?”蕭炬此時出聲道,看見韋然默默點頭。蕭炬又道:“李恪如今已經(jīng)晉升為淮北總管,主管淮北軍事?!?p> “為何會如此?!崩钼曂裱诿嫱纯奁饋?。
“母親保重身體?!表f然急道:“切不可過度操心?!?p> 許久之后,李鈺婉穩(wěn)住心神:“按照北秦律,將領叛國者,夷三族。忠勇侯府非但幸免,家兄還接替了先夫的職位。說明北秦朝廷認定此事和李家無關,閔觀只手遮天,沒有趁機安插自己的人手,而是讓家兄頂替,足以說明,”
“說明舅舅和閔觀早有勾結(jié),達成一致?!表f然這是恨恨的說道,隨后緊握佩劍:“其二,父親常年駐守淮北,家書日常是一月一封,所有家書均是由舅舅安排人送回。畢竟舅舅也有家書要帶回長安給舅媽。只要尋一書法大家,偽造家父手筆,并不是什么難事。”
蕭炬聽完之后也道:“還有第三處破綻。”
韋然轉(zhuǎn)頭看向蕭炬,蕭炬說道:“夫人和公子從長安出發(fā),至江陵途中的日程。韋侯爺是不可估量的。但是偏偏就在夫人到江陵之后一天,閔觀已經(jīng)帶人來到淮北軍中,足以證明,閔觀對夫人的行蹤了如指掌,所以時間才能如此恰好。雖然也有可能是偶然,夫人之前說李恪一路護送,敢問護送到哪?”
“過藍田,出秦武關,隨后又過一關到南齊境后立刻就返。”李鈺婉說道。
“到時候不用回朝,沿陸路直接回到壽春,就有足夠的時間指揮軍隊向合肥挺近?!笔捑嫜a充道。
此時韋然已經(jīng)泣不成聲:“我和母親已到齊境,父親無法自證清白。又不想北秦軍中刀兵相向,所以唯有一死。閔觀老賊,用計之險惡,聞所未聞,我與此賊必不共戴天。有朝一日,我必手刃此賊,就算此賊死了,我也要將他挫骨揚灰。”
只聽到砰的一聲,李鈺婉已經(jīng)栽倒在地。
蕭炬高喊:“來人,傳御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