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歪一點,對,這樣很好!”
許修愣愣地按著莫小荷的要求擺好姿勢,一分鐘后,一張精致的素描像就畫好了。
莫小荷看著他臉上的震驚滿意地點了點頭,去收拾好素描筆和畫板。
“你的素描……這么厲害嗎?”
許修有些羞愧地看著她,由衷地贊嘆道。
“希望你在這個世界能夠不放棄生的信念?!?p> 莫小荷微微低頭,把剛剛被許修懷疑是化妝品的包遞過去。
打開背包,里面裝著各式各樣的雜物,有中暑藥,創(chuàng)口貼,紙巾,小刀,甚至還有她一直帶在身邊的電棍。
看來,這是少女之前在房間里就為他準備好的應急背包。
許修攥緊了背包的肩帶,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對眼前這位純潔的少女說些什么。
緩緩轉過身,努力壓抑著胸口沉悶的感覺。
“謝謝你,莫小荷?!?p> 許修內心十分愧疚。
“我真的,真的,想帶你一起出去?!?p> 莫小荷眼里又重新綴上了淚光,許修真誠的感謝令她更加自責了。
“轟——”
一聲悶響,這座城市的地面發(fā)生了巨大的震動,尖銳的玻璃破碎聲嚇得莫小荷全身一顫。
許修僵硬地把頭轉向那里,可以看見巨大的玻璃碎渣反射著城市的光飛向天空。
酒來了。
因為角度問題,他們在這里看不見巨大天臺的酒水,但是他們可以聞見那股刺鼻的酒精味。
二人戴上準備好的口罩,茫然地坐在原地。
“你,有什么愿望嗎,如果你出不去,我一定努力幫你實現(xiàn)?!?p> 莫小荷眼圈微紅。
“我嗎?”
許修認真想了想,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沒有什么比較明確的愿望。
如今他獨自一人生活。
金錢,地位,女人?
感覺這一刻都無所謂了。
在生命,或者說走出這個世界的權利面前,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在又一聲尖銳的響聲中痛苦地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我沒有愿望,你自己好好活下去吧?!?p> 莫小荷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她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頹廢。
“我知道,我知道這可能很不公平,可是……雖說之前……可是沒到最后一刻……還有機會啊,許修!”
莫小荷突然變得語無倫次,然后她呆呆地看著一臉平靜的他,默默低下了頭。
已經接受現(xiàn)實的許修看著焦急的莫小荷突然覺得她此時有點可愛。
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希望又悄然鉆進他的心頭。
他把素描畫小心地放進莫小荷的包里,再次檢查了一遍連接著十幾個救生圈的尼龍繩結。
這次已經不知道是第一次酒瓶破碎的巨響了。
酒水還是滿過了樓頂,漫上了這個小平臺,淹沒了街道和車。
購物中心的頂樓差不多是現(xiàn)在這個破碎城市的最高處了,然而酒水蔓延上來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緩的征兆。
戴著口罩,許修兩人還是能夠隱約聞到刺鼻的酒精味,看著樓下酒海的眼睛也有些刺刺的酸痛。
要是有更多的時間,他們就可以去找降落傘或者潛水裝置了。
許修有些不甘地拉緊尼龍繩結,努力壓抑這種負面情緒。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退路了。
低頭看著樓下肆虐城市的酒海的莫小荷雙手用力抱著一個救生圈,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驚恐。
再過不久,肆虐的酒海就要把這幢大樓攔腰沖斷了。
“嘶——”
許修背后響起一個奇怪的聲音。
接著,在二人轉身錯愕的目光里,一扇刻著各種奇怪符號的金屬門憑空出現(xiàn)。
下一秒,大門敞開,白光浮現(xiàn)。
白光中竟然走出來三個人影!
這一幕幕如科幻電影般的畫面呈現(xiàn)在許修他們面前,再一次給了他們精神上的沖擊。
“你……你們?”
莫小荷微掩小嘴,似乎已經無法表達內心的震撼了。
許修擋在莫小荷面前,謹慎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能通過這種超自然現(xiàn)象隨意進出這個怪異世界的人嗎?
這會是一般人嗎?
許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你們是誰?”
為首的是一位穿著破舊褐色襯衫的少年,他踩著布滿破洞的泡沫拖鞋,穿著從膝蓋中間裂開的黑色休閑褲。
他身上最為醒目的還是他那一頭亂糟糟蓬起的卷發(fā),以及那一雙與邋遢外表極為不符的銳利眼睛。
那雙眼睛銳利的光芒射在許修身上,一下子抓回了許修審視他背后兩人的目光。
“帶你出去的人?!?p> 邋遢少年簡單地吐出這幾個字。
然后從背后拿出了一把被擦得錚亮的槍,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許修。
許修睜大眼睛,迅速變化的瞳孔盯著隨時都可能開槍的邋遢少年。
想要逃跑卻發(fā)現(xiàn)雙腿無力,想要說話卻只能無比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為什……”
從掏槍到開火,邋遢少年只給了他們兩秒的反應時間。
那一瞬間,許修似乎看見了槍口火光綻放的花朵。
那是綻放的殺戮之花。
“砰!”
那一瞬間,莫小荷看到了那朵真實的血花。
“不要!”
許修眼前一黑,伴隨著全身的疼痛與無力感向后倒去。
只留下耳邊莫小荷略顯聒噪的聲音,以及她懷里的清香。
……
……
腳下的酒水沒有絲毫人形地上升著,翻滾著,咆哮著,看著身邊已經恢復平靜的莫小荷,柴花還是有些佩服。
這種事情的反轉過大,一般人難免會難以接受,會暴躁,會哭訴,會吵得一塌涂地。
好比已經見多了別人的意外癌變,現(xiàn)在突然輪到了自己。
但是莫小荷現(xiàn)在很平靜,她緩緩地搖著懸空的雙腿,對下面的高空沒有一絲畏懼。
“許修一定會出去嗎?”
莫小荷側過頭,再次向那三名不速之客其中之一的少女柴花確認道。
柴花扶了扶圓框眼睛,雙手捧起莫小荷的臉蛋,認真地看著她再次說道。
“那個男的一定可以出去,你為什么不擔心擔心你自己呢?”
柴花對莫小荷此時異常的冷靜突然有些害怕。
莫小荷很陽光地笑了笑,看不出一絲虛偽。
“我是罪人呢,小花,當懲罰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難道我還要不知廉恥地無理取鬧嗎?”
突然,背后傳來邋遢少年的聲音。
“你可能需要愧疚,但是你一定不是罪人。”
剛剛離開的邋遢少年和另一位矮矮的少年又回來了。
邋遢少年還是那副什么都無所謂的表情,矮矮少年臉上則有些失落。
“如果噩運降臨在一個人身上,他就變成罪人的話,那這個世界還有什么存在的意義?”
邋遢少年蹲在莫小荷身后,看著遠處咆哮的酒海。
“可是,這都是因為我……”
“弱小不是罪,”邋遢少年站起身來,指著遠處被酒海沖翻的矮樓打斷她,“停滯不前才是罪?!?p> “與其在這自責,不如想想怎么度過后面的無數(shù)次循環(huán)吧,柴花應該都和你說了吧?!?p> 邋遢少年似乎并不想浪費時間。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我很堅強?!?p> 莫小荷突然朝著邋遢少年喊道。
“以為自己什么都懂,就可以有權利什么都不說就把人直接殺了嗎?”
“時間就是一切?!?p> 邋遢少年壓低聲音反駁道,眼里卻依舊沒有一絲多余的感情。
“所以你連跟人家解釋幾句話的時間也沒有嗎?”
莫小荷從樓頂邊緣起來,快步沖到他面前,一臉怒氣。
“沒有必要。”
邋遢少年轉過身,淡淡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上面的許修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你就是個冷血的怪物!”
莫小荷放下之前原本打算給許修的背包,似乎打算動手。
柴花和矮矮少年連忙上前阻攔,沒想到莫小荷沖向的卻是許修之前綁好的救生圈。
她把背包的肩帶和尼龍繩綁在一起,拉到樓頂邊緣,等著購物中心被酒海沖翻。
“該說的都說了吧?”
邋遢少年轉向一臉掙扎的柴花問道。
“都說了?!?p> 柴花十指交叉,苦笑道。
“那我們該走了?!?p> 邋遢少年拍了拍矮矮少年的肩膀,示意他準備離開。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矮矮少年猶豫地看著他問道。
邋遢少年堅決地搖了搖頭。
“沒有啟示之碑,我們破解這個世界就像去和全副武裝的軍隊赤手空拳搏斗,我們毫無勝算?!?p> 遠方再次傳來那聲令人心寒的酒瓶破碎聲,購物中心的大樓終于還是支撐不起重壓,從中間開始撕裂。
樓頂開始傾斜,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