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哥，去哪里了？”
“呦，小修子回來了！”
“上路，上路，支援一下啊，我服了這個老六打野……”
推開寢室的門，迎面而來的室友客套的問候。
“出去透了透氣，今天分手了?！?p> “??？分手了，是不是女的甩的你，修哥?！?p> “那還用說，我修哥多深情啊！”
“我早就說過那女的有問題，沒事，修哥，下一個會更好！”
……
……
唰——
拉上窗簾，又變成了一個人的世界，窗簾外是鍵盤敲擊的聲音。
卻顯得那么遙遠。
夢里的事就別去多想了。
許修仰面躺著，看著頭頂?shù)暮熥?，心里有一種說不清的悶。
那是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今晚好像特別容易發(fā)困，剛剛閉上眼，黑暗就伸出無數(shù)只手把他的意識往更深處拉。
漆黑中，許修只覺得大腦快被人從里面撐開，膨脹得快要爆炸開來，想醒，卻醒不過來。
等再次睜開眼，他發(fā)現(xiàn)自己又來到了那條熟悉的街道。
前方是斷層，背后是那座渺小的城市。
還沒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斷層那邊就掀起了幾千米高的巨浪，還夾著惡心的酒味撲面而來。
下意識地把雙手護在面前，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沒有實體。
但是他卻能看見這一整座被淹沒的城市。
下一秒，酒海的底部突然出現(xiàn)了一具具白皺的尸體，一雙雙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這邊。
他艱難地思考著她的名字。
幾秒后，那個名字隨著愧疚感浮現(xiàn)心頭。
莫小荷。
一個他醒來之后想要拼命逃避，忘記的名字。
從下樓以來，他都已經(jīng)快成功地把她認定為是夢里的幻想，靠著一次次機械的心理暗示麻痹自己痛苦的心。
顯然，他失敗了。
那個世界并沒有放過他。
緊接著，數(shù)百具發(fā)白的尸體竟然齊刷刷地快速朝他眨了眨眼，那一張張原本美麗卻已經(jīng)皺成喪尸一樣的臉頰向他急速貼過來。
那一瞬間，許修突然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
無邊無際的恐懼一下子又將他不安的心給吞沒。
“呼呼呼——”
許修看著漆黑的頭頂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
剛剛驚醒的許修還是驚魂未定，他艱難地坐起來，把手放在胸口確保能感受到自己快速跳動的心臟。
這一次，他無比真實地感受到了那個世界的真實性，以及莫小荷這個存在本身的真實性。
那份真實的愧疚感，是多少次心理暗示都無法篡改的。
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就是以前的莫小荷。
這一次她不是“罪人”。
這一次。
我才是那個一直在逃避現(xiàn)實的罪人。
……
……
經(jīng)歷了一整個疲倦的早上，昏昏欲睡的許修一直到吃到午飯的那一刻才稍微精神一點。
手機班群里宣布轉(zhuǎn)校生的一條消息突兀地出現(xiàn)，許修有些疑惑地向身邊的室友問道。
“這年頭還有轉(zhuǎn)校生的嗎？”
那位室友神秘兮兮地看了他一眼。
“除了健康，世界沒有什么是靠關(guān)系和金錢無法做到的?！?p> ……
又是一個無聊的下午，物理老師又圍繞著那幾個看一眼就會的枯燥公式講了幾個小時。
由于室友要去參加部門的活動，許修只能一個人去食堂吃晚飯了。
許修也沒多大胃口，心里還掛念著昨天的噩夢，決定去操場旁的樹林去散散步。
鵝卵石的小路，幾聲鳥叫，半堆蟬鳴，似乎沒人愿意在這炎熱的樹林做過多的停留。
許修坐在草地上，撫摸著粗糙的草地，喃喃道：“你還好嗎？”
“你愧疚了?！?p> 身后傳來一個明明沒有聽過幾次卻異常熟悉的聲音。
“是你！”
許修站起身，警覺地看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L下意識地后退兩步。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跟蹤我？”
L瞪大雙眼，像一個孩子滿臉好奇地看著他。
呃，怎么感覺他跟之前看著不大一樣了。
“我是轉(zhuǎn)校生，轉(zhuǎn)來你們班了，我叫許一郝，當然，這是假名，你可以叫我L?！?p> L上前一步，認真地看著許修的眼睛，雙手不停地在胸前摩擦著，像一個癡漢。
許修這才注意到他兩只手戴著白色手套。
“我很好奇，你現(xiàn)在有多愧疚呢，把別人拉進無限循環(huán)地獄的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呢？”
L靜靜地注視著他。
許修卻回避他的目光。
愧疚嗎？
要說愧疚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還是對未知的恐懼。
以及對不敢去踏足那個領(lǐng)域懦弱的自己的鄙夷。
“你可以選擇去當一個普通人，遠離我們，但是你的每一次噩夢都會像昨天一樣真實?！?p> “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人因為你而昏迷不醒?！?p> L把兩手架成正三角，放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等待他做出選擇。
“我也會變成跟莫小荷一樣嗎？”
許修還是不敢去接受這個事實。
L點了點頭，并沒有做過多的解釋。
許修的內(nèi)心此時無比的掙扎。
他想逃離L，逃離他們，逃離那些可怕的，怪異的，超自然的事物。
但是這就意味著他會回到原本一成不變的生活里去，畢業(yè)立業(yè)娶妻結(jié)婚生子，然后被燒成灰。
與此同時，會有無數(shù)個噩夢在無數(shù)個夜晚不斷折磨自己。
直到自己習(xí)慣了噩夢變成一個冷酷的惡魔。
與此同時，會有無數(shù)的人因為自己倒地不起，可能是同學(xué)，可能是父母，可能是妻子。
直到自己習(xí)慣了“死亡”，變成一個兇殘的“劊子手”。
許修突然發(fā)現(xiàn)有的時候看清了選擇，那么答案也同樣就一目了然了。
準確的，一針見血的。
許修笑了笑，果然自己還是沒有成為惡魔的勇氣與覺悟啊。
他堅定地看著L，朝著他伸出了右手。
“我想要知曉關(guān)于那個世界的真相，還有，如果可以的話，請告訴我你們代表正義?！?p> 許修還是對昨天的那一槍，還有冰冷的L有些耿耿于懷。
L笑了，邋遢的外表卻綻放了一個非常真誠可愛的笑容。
許修愣了愣，對這個溫暖的笑容有些猝不及防。
“我們不能代表正義，我們只是正義的伙伴?！?p> “當然，也請你不要過于著急了，那位少女表現(xiàn)得比一般人還要堅強?！?p> 他伸出左手，緊緊握住許修的右手。
“那么今后，在那個維度里，我們就是戰(zhàn)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