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移玉大法
老實和尚低眉垂目,“和尚看龍小施主似乎是怨恨其父才作證,楊總捕頭明察秋毫,一定也心知肚明,不會因為一句話就給人定罪,真相如何,恐怕還要再調(diào)查?!?p> 楊崢點點頭,道:“老實和尚言之有理,本官當然不會聽信一面之詞,否則若是犯人隨意指證,污蔑他人,本官豈不是成了笑話,一直以來本官都信奉辦案要講證據(jù),這次也不會例外?!?p> 他身側(cè)的一名侍從聞言立刻向前,遞上了一本冊子。
楊崢翻開冊子,字正腔圓道:“龍嘯云,成化十二年秋生,在家排行第四,其父龍昭,湖廣江陵人,天武鏢局弟子,死于弘治元年,其母嘉陵江氏女死于弘治三年……”
“……其大兄龍嘯風,因為走鏢死于弘治二年,其二龍嘯雨兄病疫于弘治三年,龍莊主這些資料,應該沒有錯吧?”
龍嘯云強忍恐懼,沙啞道:“總捕頭明察秋毫,沒有錯漏?!?p> “那本官問你,你三兄龍嘯霧去哪里了?”
楊崢疾聲厲色,如同雷霆暴雨,狠狠質(zhì)問道。
龍嘯云腦子一團漿糊,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這跟他早就失蹤的兄長有什么關(guān)系,只能直言道:“我三兄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失蹤,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p> 鐵笛先生冷哼道:“恐怕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說罷了,殺了他你獨吞奪來的財寶,何其美哉?”
李尋歡皺眉道:“鐵笛先生是否有些臆想過度?沒有證據(jù)就冤枉我大哥?!?p> 楊崢哈哈一笑,“李探花不要被某些人蒙騙了,本官當然有證據(jù),若是沒有證據(jù),我又怎么會到這來?”
他神色一肅,道:“龍嘯霧此人曾經(jīng)加入魔教,是魔教長老大歡喜菩薩的面首之一,長期在中原當細作,你們說,當時他唯一的兄弟龍嘯云會不知道?”
在場眾人又吃一驚,連龍嘯云都一臉不可思議,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兄長是魔教中人。
李尋歡感覺到事情不妙,但仍然為龍嘯云爭辯道:“就算他兄長是魔教中人,和梅花盜一案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楊崢鼓掌道:“的確沒有太大關(guān)系,本官想要說的是,這能夠證明龍嘯云的話不可信,此人二十年以前的資料也不可信?!?p> 場中噪音瞬間消失,無數(shù)人都張大了嘴巴。
原來這才是楊崢真正的殺招。
即使剛才龍小云指認的時候,很多人都認為楊崢頂多是把龍嘯云捉到衙門中收拾一通,因為以楊崢的性格與品行,不可能冤殺一個無辜者。
龍嘯云三十年前有據(jù)可查,當時他正在四川學藝,而梅花盜從來沒有去過四川。
他學藝時結(jié)識的人不少,處處都有記錄可以查閱,就憑這一點也很難說他是梅花盜。
無法證明他是三十年前的梅花盜,想要釘死他教導兒子行兇也并不容易,畢竟事發(fā)之前,龍嘯云幾乎天天開擺宴席,幾乎沒有時間外出作案。
他的兒子龍小云更是自從一年前拜師鐵面無私趙正義后,一直都沒有回家。
可當所有記錄都被懷疑不全甚至是假的,龍嘯云立刻就陷入了極大危險之中。
楊崢冷笑道:“龍嘯云,你三十年前在四川學藝,可有證人?”
龍嘯云額頭汗水滾滾,顫聲道:“有!蜀中唐門追魂鏢趙老爺子可以為我證明,我當時學藝時趙老爺子就在一旁。”
楊崢拍拍手,幾秒之后,一位老態(tài)龍鐘的老人出現(xiàn),老人滿頭銀發(fā),臉上的皮膚完全松弛了,看起來行將就木。
“趙老爺子,你這面前這位龍莊主是否是你當年教過的龍嘯云本人?”
老人顫顫巍巍走到龍嘯云面前,仔細看了看,又撓了撓頭發(fā),還是不確定,圍著龍嘯云轉(zhuǎn)了一圈,道:“說不好,說不好,是有點像,但又有點不像,老頭子我捏不準。”
龍嘯云大急,雙手抓住老人的手,焦急道:“趙老爺子,我是龍嘯云??!嘯天啊,當年您傳我唐門暗器手法您忘了嗎?”
老人一臉為難,他老眼昏花,記憶力也嚴重衰退,本來半個身子已經(jīng)進了棺材,卻又被楊崢千里迢迢請了過來。
看著急的滿頭大汗的龍嘯云,他頭昏腦漲,還是不敢打包票,“時間實在太久了,三十年前龍嘯云不過十四歲,老頭子實在認不出來。”
楊崢面無表情,道:“龍莊主,還有其他人可以證明你的身份嗎?”
龍嘯云眼神迷離,道:“還有當年的武館車向前教頭,天武鏢局的徐龍巖徐鏢頭,只是我早就和他們沒了聯(lián)系,也不知道他們身在何方。”
鐵笛先生冷笑道:“車向前十七年前就已經(jīng)病逝,徐龍巖三年前也死在了域外,好一個死無對證?!?p> 龍嘯云如遭雷擊,他已經(jīng)說不出能夠為其證明的人了。
楊崢的準備可謂查無遺漏,在場眾人無不贊嘆他心思縝密,步步為營,沒有給龍嘯云留下一絲翻盤的機會。
李尋歡突然笑了起來,“楊總捕頭算無遺漏,卻又一個最明顯的漏洞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大哥武功不弱,但和梅花盜比,顯然差了不止一個層次,難不成練武還有越練越回去的?”
周圍嘈雜聲再起,圍觀者基本都是武人,自然知道梅花盜和龍嘯云武功的差距,三十年前梅花盜就至少是宗師級,而龍嘯云一直表露出來的武功連宗匠頂峰都有不少距離。
楊崢拍了拍手,笑道:“李探花說的好,武功越練越回去雖然并不少見,但從宗師退步成宗匠也確實太過分了,不過有一種情況,其實可以理解。”
老實和尚好奇道:“不知是何種情況?”
鐵笛先生冷冷道:“傳功!”
古龍世界除了嫁衣神功外只有一種專門傳遞功力的法門,所以江湖中人一時沒有明白傳功兩字的含義,但這其中并不包括李尋歡。
“移玉大法?”
“沒錯,就是魔教的移玉大法?!?p> 鐵笛先生不懷好意的看著龍嘯云,“龍小云的武功招式狠辣邪絕,一般武人初次應對非常不適應,但說到底也就是占了個出其不意,他之所以能夠無往而不勝,是因為他的內(nèi)功修為登峰造極?!?p> “十四歲的年紀,就算是天下三絕,恐怕也不如龍小云的功力深湛,這實在是太不合理了。”
此時在場武人基本都明悟過來,“一定是有人用移玉大法給龍小云傳功了?!?p> “你們莫非以為是我給那孽障傳的功?”龍嘯云笑了起來,“我自己都覺得功力不夠,怎么會給他傳功?!?p> 鐵笛先生哼道:“這可說不準?!?p> 龍嘯云又辯解道:“況且移玉大法是魔門至高秘傳,又豈是外人可以學習,我知道鐵笛先生您最愛的小妾被梅花盜虐殺,可您也不能因此遷怒于無辜之人。”
楊崢冷聲道:“無不無辜,你我說了都不算,一切都要講證據(jù)。”
李尋歡大感不妙,“證據(jù)何在?”
楊崢提高聲音,“我六扇門雖然沒有魔教的移玉大法,卻知道修煉和使用過移玉大法后,修習者背心幾大要穴會顯現(xiàn)紫青色且經(jīng)久不退,龍莊主若是問心無愧,何不露出背部,也好自證清白?”
龍嘯云汗如流漿,瞬間全身衣服都被打濕,他感覺一張陰謀編制的大網(wǎng)籠罩著自己,楊崢和他的手下仿佛貪婪的蜘蛛,一點點用蛛絲束縛自己的空間,讓自己越來越喘不過氣。
楊崢的名聲在江湖和民間都非常好,他不畏權(quán)貴體恤平民,屢屢仗義執(zhí)言路見不平。
他出身不過是小城中的捕快,卻憑借機智和勇敢屢破大案,在沒有后臺的情況下一步步憑借功勞成為了六扇門北方總捕頭。
生平最精彩一戰(zhàn),楊崢甚至完全劣勢的情況下?lián)魯×耸酪u一等侯的狄青麟,揭穿了他的身份和陰謀,成為江湖中知名的一戰(zhàn)。
龍嘯云不明白楊崢為什么要對付他,明明兩人地位相差甚遠,自己平時想要巴結(jié)都巴結(jié)不上。
以楊崢的聰明才智,肯定能夠看得出自己是被冤枉的,他卻不顧自己多年來經(jīng)營的好名聲,非要致其于死地。
龍嘯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連李尋歡都產(chǎn)生了一絲動搖,但下一刻他又堅定了自己的信心。
“大哥,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龍嘯云一連深呼吸數(shù)次,才稍稍穩(wěn)住了情緒,緩慢道:“我背上要穴的確有紫青痕跡,但是不是移玉大法我也不清楚,三個月前我無意買到的一門奇功,痕跡是修習后一個多月出現(xiàn)的,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
一陣陣哄笑此起彼伏,顯然沒有人相信龍嘯云的解釋,怎么這么巧你就得到了一門絕學。
“龍四爺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居然有人舍得用移玉大法換他的性命,他配嗎,他配個J吧!”
“賣了興云莊也買不起移玉大法,那可是魔教教主代代秘傳的無上法門,連魔教長老都沒得傳呢!”
“他要說的是真的,未來才是慘不可言,魔教一定會找他的麻煩,落到楊捕頭手中大不了就是死,落到魔教手中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冷言風語如同永不停歇的寒風,一點一點帶走龍嘯云的希望和未來,他感覺自己身體中流淌的已經(jīng)不是鮮血,而是霜寒刺骨的冰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