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聲音慌慌張張,透著一股子焦急。
“瘦削老人?”方白眉頭皺起。
在這里的人,彼此之間都不知道姓名,大家都是做發(fā)財買賣的,各做各的,都抓緊時間發(fā)財,哪會去管誰是誰啊。
“晚上不要出來,這是禁忌,你不知道嗎?”方白不慌不忙。
陰驛郊外的晚上有多危險誰都知道,這時候提著油燈出來,無異于自找死路。
他不可能開門,也沒有這個義務開門。
門外,再度傳來一道聲音。
“小兄弟,快開門,我的油燈支撐不住了?!?p> 方白閉口不答。
“小兄弟,快開門,我的油燈支撐不住了。”
“小兄弟,快開門,我的油燈支撐不住了?!?p> ……
連續(xù)好幾道聲音傳來,方白瞳孔微微一縮。
這聲音很怪,無論是聲調還是音色,都是一模一樣的,就連話里的內容都是一模一樣。
“咚咚咚!”
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方白低下頭,再次從門縫看去。
仍然是那一抹油燈的光亮,但光亮變得微弱,原因在于瘦削老人后退了一步。
干裂蒼白的嘴唇張開,猩紅的舌頭從瘦削老人嘴里吐出,舌頭頂端有顆烏漆嘛黑的燈芯,燈芯上是忽強忽弱的火焰。
似乎感應到方白的目光,瘦削老人弓著身體,透過門縫和方白對視。
血紅色的瞳孔透著陰冷、殺意以及不屬于人類的瘋狂。
方白后退幾步,讓紙人們堵在門口。
他心里清楚,瘦削老人死了。
不僅死了,還變成了詭異。
無論是人還是妖物,在死之后都有可能變成詭異,而詭異沒有理智沒有感情,只知道殺戮。
先殺戮和它們有親屬關系的,再殺戮和它們有過交集的,如果都殺完了,那就是無規(guī)則的殺戮。
而詭異的死相和它們死之前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瘦削老人舌頭上長燈芯,死因和油燈有關,而且……不怕油燈!
他在重復死前的經歷。
“小兄弟,快開門,我的油燈快撐不住了。”
門外再次傳來聲音。
這次沒有心驚膽顫的敲門聲,聲音傳來后就陷入寂靜。
房間幽暗,只有油燈不斷忽閃。
方白感覺到有目光在注視他,陰冷而又恐怖。
這房子里除了他和紙人,還有瘦削老人。
夜晚冰冷,詭異注視,絕望在環(huán)境中滋生。
一雙手搭在方白肩上。
冰冷的觸感傳遍全身。
房間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外界的細碎話語消失。
方白眼前一黑,感覺有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知道,如果再不行動,那就和等死沒區(qū)別。
右手并指如刀,黑色絲線從手指間鉆出,順著手臂直上,從肩膀越過,洞穿了身后的東西。
蒙住眼睛和搭在肩膀的手松開,方白迅速轉身,同時調集所有紙人圍攏。
身后,瘦削老人歪著頭,眉心處被鬼絲洞穿,可并沒有顯露痛苦,仍然保持呆滯的面容。
詭異沒有痛覺,它們只為殺而存在,即使四分五裂,只要沒有徹底死絕,就會保留殺戮本性。
瘦削老人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握住鬼絲。
鬼絲開始結冰,順著鬼絲朝方白手臂位置移動。
方白果斷切斷鬼絲,拉著身邊的紙人扔了過去。
紙人仿佛活了過來,散開變成長條狀,從上到下捆住瘦削老人。
但光憑紙條,并不能阻止瘦削老人。
瘦削老人朝前踏了一步,目光仍然呆滯,陰冷氣息撲面而來,嘴巴大大張開,舌頭上的油燈忽閃著。
紙人散開的紙條只能緩解一時。
方白額頭出現汗水,他還剩一次機會。
以他目前的精力,鬼絲最多用三次,之前實驗用了一次,剛才用了一次,現在還剩最后一次。
如果最后一次沒有起到效果,那他就只剩下紙人。
可紙人并不能阻擋瘦削老人,無非就是延緩他死亡的時間。
陰冷氣息順著地面蔓延,瘦削老人站立的地方結了白花花的冰。
每往前踏出一步,寒冰就開始蔓延。
房間外面是令人恐懼的黑夜,而里面則是舌頭上有燈芯的瘦削老人,方白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腦海在飛速運轉,搜尋著有關于詭異的一切。
人或妖物死后,都有幾率化為詭異,詭異無意識,會殺掉一切生靈,可并不代表詭異是無敵的。
打個比方,溺死者會讓岸邊的人陷入幻境,將人拖入水中殺掉,可溺死者一旦上岸,就會受到巨大的削弱,這就是弱點。
方白目不轉睛的盯著瘦削老人,尤其是瘦削老人舌頭上冒著火焰的燈芯:“不害怕油燈,難道是這個原因?”
除開舌頭上的燈芯,方白想不到其他異常。
如果瘦削老人本身強大到不怕油燈,根本就不可能被紙人拖延,那就說明有特殊的方法規(guī)避油燈。
“是死是活,拼一把!”方白咬了咬牙。
鬼絲從他指間出現,透著森寒的氣息,陰風號號,魔音呢喃。
方白手臂一甩,鬼絲激射而出,直指瘦削老人舌頭。
瘦削老人目光呆滯,此時它距離方白只剩不到兩步。
面對激射而來的鬼絲,它恍若未聞,枯瘦如柴的手朝方白抓來。
鬼絲更快,也更準,輕而易舉的洞穿瘦削老人舌頭上的燈芯。
燈芯上的火焰消彌,瘦削老人的動作停了下來。
房間內,擺放在桌面的油燈不再忽閃搖擺。
在方白的注視下,瘦削老人從頭部開始,逐漸化作灰燼。
地面上好像多了什么東西。
“抓緊!”
方白卻沒有管它,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按照《紙扎要訣》的方法掐了個法訣。
瘦削老人死亡的地方,凝聚出只有方白能看到的黑氣。
“去!”方白指著床底。
黑氣像得到了命令,如離弦之箭鉆入床底消失不見。
方白再也堅持不住,頭腦昏沉,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在昏倒前,方白心中升起一個想法。
“我……干死了一個詭異!”
……
翌日。
方白從昏迷中起來,入目就是地面上的一堆灰燼,以及灰燼上的物件。
昨晚經過一夜的恢復,精力回復了七七八八,已經沒有虛弱感。
方白第一時間爬起來,沒有管地上的物件,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床底,從床底拉出一個箱子。